18、人生最大胆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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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上尹钰莹问她：“镇子差不多都荒废了，你去哪里做什么？”
因为拆迁的原因镇子上的人走的走散的散，镇子上也就只有自己奶奶还在。
我是陪槐树里的鬼回来的你信吗？
这话当然不能这样说，这样说自己就像神经病一样，她想了想编了一个理由：“我……我是地理杂志社的，那颗槐树是我这次调查对象，所以我打算来这里拆迁前种植的地方看看。”
“哦，你们杂志社还有看坑的调查啊。”
尹钰莹第一次知道这个有点好奇：“那你们的工作就是每个月东奔西走到处看坑吗？”
不，我每个月就直播化妆而已，不看坑。
“………嗯。”西欧冷漠的回答，这个话题她有点聊不下去了。
还好尹钰莹只拉着她问了一小会儿就到地方了，出租车进不了镇子，只将他们送到了镇子门口，刚刚踏进去的第一步，西欧被这块土地损坏的样子吓到了，这个地方真的可以住人？
昔日的平楼被推翻，满地的砖瓦碎片无人收拾，残破的一片狼藉，有些嫩绿的藤蔓和野草在这里随意生长，散发着强大的生命力。
“反正那坑离我家挺近的，走吧我带你去。”尹钰莹看着西欧呆在镇子门口就知道她找不到路，干脆好人做到底，一次性帮完好了。
“嗯。”
尹钰莹带着西欧磕叨了一路，大概十分钟停下来，来到这片废墟中的一出大坑旁，指着它说：
“这就是以前种槐树的地方。”尹钰莹眼里透着怀念，闪着一种叫过去的光：“我还记得我小时候经常爬上树，只要我不见了，我爷爷就会到树上找我，一找一个准。”
“听我爷爷说，这棵槐树也是我爷爷和我奶奶情定终身的见证，六十七年。”
做戏做全套，西欧作为一个地理杂志的人员只能拿出手机照了两张照片，听到这抬头问她：“六十七年？那你爷爷奶奶挺恩爱的。”
“对啊。”尹钰莹看着西欧照完了以后领着她继续走：“我爷爷很宠我奶奶的，自打她嫁给我爷爷那天起，我爷爷就舍不得让她做一点家务活，给我奶奶洗了六十七年的衣服，做了六十七年的饭，活生生的把我奶奶宠上天了。”
“后来我奶奶记性不好，就连打针吃药这样的小事也要我爷爷把水和药递给她，小心脚下。”
西欧听得入迷差点绊倒，尹钰莹拉了她一把，出声提醒。
“挺好的。”两个人这样相互过一辈子，西欧突然有点羡慕，这大概就是嫁给爱情的样子吧。
“好也不好，我爷爷走后，我奶奶做不来饭洗不来衣服，也常常会忘记吃药，唉，这也是一种残忍罢了。”
“那尹姐，既然这里都拆的差不多了，那为什么你们家不走？”
西欧喘着粗气跟着在她的后面，凌乱的石头，砖瓦让她无从下脚，踩了好几次都歪了脚，幸好穿的是平底鞋，要是其他的鞋子她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不是我奶奶，她脾气倔啊，前几个月本来说好的拆，谁知道她说我爷爷给她托梦，第二天她就拿着鸡毛掸子来赶人，又不许别人拆了。”
尹钰莹摇着头无奈的说：“就因为她，让别人拆迁办延误了工期，找了我们说了好几次。”
西欧找到网上说的这里本来是打算拆迁的，可是突然停工的原因了，估计就是因为这个老太太吧。
“托梦？什么意思？”
西欧看着地下，找了略平坦的路踩了上去，又歪了一下脚。
“她说不能拆，她怕我爷爷找不到回家的路，我爷爷走了好些年了，木木的思军就是思念我爷爷陈军，前面就是我家，进来坐坐吧。”
尹钰莹指着前面唯一一座较为完整的屋子说道：“就是那，木木慢点跑。”
一直挺安静的孩子看见熟悉的房子，甩开母亲的手就跑过去。
西欧跟着她指的地方定眼望过去，这荒芜的废墟中这仅剩的楼房，宛如浩瀚黑夜中唯一闪耀的星。
西欧感觉手里的伞几乎蔓延出的伤感，自己的手几乎要被冻僵，看样子槐树鬼已经找回了自己的记忆了吧。
“你奶奶一个人住？”
西欧蹙眉，放一个老人家住在这片废墟中也太过荒唐了，再怎么说儿女也应该接走，即使不能在身边照顾，送去养老院也是可以的。
尹钰莹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看着那房子，无奈解释道：
“从我爷爷死了以后她就一直是一个人，我们给她请了护工，护工说她现在整天坐着动都不动，也不吃东西，检查出了老年痴呆，我听着消息打算把她接走。”
一听这话，手里的伞西欧已经拿不住了，顺着就滑下去，滑到了尹钰莹的脚下。
“别捡！”尹钰莹刚碰到伞的边缘西欧连忙叫住，这伞此时的悲伤都可以摸到，如果让平常人拿到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就很难办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把伞捡起来了，递过来问：“怎么了？”
“啊，没事，我只是觉得地上太脏了，还是我来捡，谢谢。”
西欧接过伞就发现刺骨的阴冷已经不见了。
咦，西欧有些诧异，前一秒他都快控制不了自己，为什么这在尹钰莹接触到伞的一瞬间，收敛到完全感觉不到，就像………不想伤害尹钰莹一样。
“这种小事，没关系，不过你的伞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很特别，说不出什么感觉，有些温暖，温暖到有着伤感。
“应该是我想多了，最近有点忙不过来，总是出现了一些幻觉，不说这些了，西欧你快跟上来。”就这会儿时间，尹钰莹发现木木都到楼底下等他们两个了。
“好，来了。”
西欧故意慢了两步让尹钰莹去追自己的儿子，等差不多的时候她问槐树鬼：“你还好吗？”
经过刚刚发生的事情西欧差不多已经猜出来了，这槐树鬼怕是尹钰莹的爷爷吧，而她口中的奶奶，也就是槐树宠了一辈子的爱人。
西欧突然明白自己在客车上梦到的那些片段，那些就是这槐树鬼一生最珍贵的场景。
“嗯，西欧，我想起来了，你能不能再帮我最后一次。”槐树鬼的语气异常的平淡，有一种看淡生死的感觉。
“什么？”
“带我回家。”他的眼里印出了这房子的影子，竟显得有些凄凉。
“好。”
无论跨过多少山水，我依旧会回家。
…………
进了这门，就看见木木自己坐在地上玩，里面很简陋，只有一个电视机，一把老藤椅，老藤椅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背对着她，看着阳台上种植的植物。
“西欧你先找地方坐，我给你倒点水。”尹钰莹把手里的东西丢在墙角，就自己去厨房给她找水喝。
“好，麻烦你了。”西欧点头答应下来。
她站在门口，槐树鬼已经从伞里出来了，看到这一幕，他笑了。
他说：“西欧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做了很多事，经历过很多，直到最后我才发现，我这一生做过最大胆的两件事就是面对死亡和拥抱爱情。”
想起一切的槐树鬼陈军缓缓走在这个眼神空虚呆木的老太太面前，不过他每走一步，他的黑发都会慢慢变白，他的皮肤也开始起褶子。
看样子他停留在这人间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慢慢蹲下，怕惊扰到这位老太太，一只手只轻浮搭在她的手上，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我回来了。”
不管我走多远，你都会在原地等我。
不管我去哪，我都会回家，家里有你，有我们一生的回忆。
不管时间模糊了我多少记忆，在我看见你的那一刻起，一切仿佛初见。
即使你不记得，即使我忘记，那些刻在灵魂最深的本能无时无刻都在告诉我：找到她。
其实我知道，比起死亡我更害怕的是失去她。
遇见她，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从少年的朦胧，中年的深爱，老年的相依，随着时间慢慢发酵，从入口的青涩，到回味的甘甜，两个人的爱跨过了半个世纪，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爱情。
那时的少年爱极了他，待娶了她，就以为自己得到了世间所有的珍宝，那时的誓言最纯粹，最动人，那时的你我不知人间极苦。
爱别离，放不下。
你说，食了言，罚我下辈子再娶你好不好。
此时陈军的头发已然全白了，全然不见那时少年模样，血色的眼泪不知不觉留下来：“老伴啊，你慢慢来，我会在奈何桥上一直一直等你。”
情定百年，相约三年，三年太短，你慢慢来。
许是心里的遗憾补全了他的身体慢慢开始虚化，他也知道自己是时候该走了，再也忍不住倾身向前抱住了老太太。
初夏的知了不知疲倦的歌唱，金色的阳光笼罩着这两个相互依偎的老人，显得那么残酷又温暖。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
他不知疲倦，一次又一次说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位患老年痴呆的老太太的手指微动。
“我………”爱你
那虚幻的身影如风中金色细沙，一点点飘散。
微动的手指回归平静。
回神发现那一动不动的老太太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谢谢你，西欧。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人生最大胆的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