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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血债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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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筱云正在上课,突然收到了短信,他已经学会如何在教室里使用手机了。是夏枫发来的,叫他去体育场的厕所。
“你跑这来做什么?你不是去找凉夏父母吗?”
“我一会儿去,没什么,我给你看这个。”夏枫指着厕所的小窗户说,“这扇窗户被人打开过,留下的手印很新,至少昨天应该就有了,你没有注意到吗?”
“注意到了,但是这个窗子是出不去的,人过不去,可能是有人想开窗通风吧。”
“这个窗户将好可以过一个人,但是不是爬过去,爬过去会卡住,就是没卡住也会蹭掉大量灰尘,不过这里确实有人通过。”夏枫给他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照的是外侧的窗框,其中上面的窗框上留下了两双手中八个手指印。叶筱云将自己的手指贴合上去,那是手扣在窗框上,背向地面留下的手印。
“这个姿势,好像是在半空中。”
“我也在想,我试了试,这个动作不留下更多的痕迹,只能是身体在窗中穿过,手扣在窗户上。”夏枫把手中的木棍顺着从窗中扔出,“就像跳火圈,把身体展成一条线就行。”
这么说有道理,但是叶筱云不能想通的是如何在厕所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在那样的高度中做到身体成一条直线。
“你在想怎么做得到对吧,我也想了,有办法。就是那个窗户下面的水管,在水管上跳一下,背朝下再在隔板上跳出窗户。这个时候要想不摔在地上,就得双手在外面的窗框上借一下力,所以那个手印是这么留下来的。我知道难度系数有点高,但也不是没有人做得到。要说开窗户的人和跳窗户的人是不是一个人,这个就得把窗户卸下来送实验室了。”
“但是,教学楼里是有监控的,如果走楼梯一层层上去一定会被拍到,这个你们都查过了。不走楼梯怎么去楼顶?难道爬窗户吗?”
“哟!”夏枫问他,“你不追他了?”
“你有病吗?”叶筱云瞪他一眼,“快去查凉夏,别浪费在这些虚实不清的东西上了。”
“去去去,我又没说不去。”临走夏枫对他说,“我只是想跟你说,你的怀疑不是没道理的,每一个怪异都是有原因的,每一条线索都可能通向真相,有的时候直觉会比理智更重要。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我知道。”这事他当然知道,学的都是一样的书,但是说实话,这是他的第一个案子,他根本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他着急,他正处于一种慌乱的状态。夏枫告诉他的,无非是要他不要放弃自己的怀疑,可他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的怀疑。
夏枫去找他只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说完他就走了。叶筱云迟迟不愿回教室,慢蹭蹭的在路上走着,他急需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夏枫说的是罗卡定律,一个法国警官艾德蒙·罗卡提出的黄金定律。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案子,而案子已经发生了,他却什么也没做,就这么回教室继续假装自己的高中生活他会不安,哪怕是安慰自己也好,他准备沿着厕所到房顶的路看一遍。
厕所紧挨着学校的围墙,叶筱云出校门绕到围墙外面,那里是一处老小区的侧身,没多少人走,水泥路面坑坑洼洼,意外的是居然有三个人在向路面上倒沙子。叶筱云跑过去出示了证件,问他们在做什么。负责的人说小区建的比学校早,学校建好了之后这边的路就剩下一小条了,就没人走了,坏了也没人在意。但是昨天有个人打电话到物业投诉,说非要他们把路修上,不是前几天下了点雨,到处都是泥。物业的也没办法,这小区也是该拆的了,谁乐意再出钱修路,就弄点沙子,好歹堆平坦了。
叶筱云问他:“投诉的人是男的是女的?”
“男的,听起来也就是个小年轻。”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我记得那时候就该下班了,这不现在才开始弄。那大概就是下午5点多吧。”
昨天出事的时间是2点,等到警察们录完笔录、勘察完现场差不多就是5点左右,叶筱云让他们去警察局把这件事告诉楚生,自己接着向楼顶进发。
叶筱云不打算试试爬窗户,老老实实爬楼梯过天窗,天窗开着,叶筱云爬上去,刚探出头就看到了言语宁。他坐在楼顶边缘的护栏上,风吹得他的长马尾到处乱晃。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很危险的。”
“放心吧,我不会自己跳下去的,我倒是比较担心你推我。”
“不好意思我刚才说错话了。”对于他的冷嘲热讽,叶筱云都要习惯了。
“你心情不太好?”
叶筱云没理他,自己趴在护栏上45°角望天。他知道自己更应该去询问言语宁在这里的理由,他是个警察他有职责,可是他现在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夏枫告诉他罗卡定律,他把夏枫赶跑了,然后他自己去凶手可能走过的地方走了一遍,不是因为他想去,只是负担不起责任的心慌驱使他去。
“我记得你是刚当警察,第一个案子?”
“如果处理交通堵塞不算的话。”
“你是个完美主义者吗?”
“你想说什么?”
“这不过是个开始。”
“你想说什么?你到底知道什么?”叶筱云看着他,他却像自己刚刚说的不过是个笑话而已。叶筱云一直看不懂他,他似乎知道很多,话里行间总是在向他透露什么,像是一种蛊惑,引诱着他的思维。
月空夜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既不知道是谁让她死,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让她死,你觉得我知道只是因为你在迷惑,你迷惑因为你焦急了,那么着急做什么?总有些事是你办不到的,你不过是人而已。你为什么要当警察?信仰一样的理想?”
叶筱云点头。
月空夜开玩笑说:“充满了人文主义关怀的警察先生,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不然你以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受到对方很高兴。
“我还以为你是纯粹的理性,不过那样就不好玩了。”
“好玩是什么意思?”
月空夜赶紧解释说:“我用词不当,我是想说你这样最好,但是你记住,你是警察不是神也不是审判者。谁死了都一样,你终究不是这案子里的谁,别为案子里的人动摇,信你自己就好。一个点什么也决定不了,但两个点就是唯一一条直线。”
凉夏是个富二代,夏枫查过她的背景,她的父亲凉志创办了一家物流公司,实力、前景都不错。夏枫见到他们时,凉夏母亲的神经非常恍惚,凉志稍好些,至少还能和夏枫正常交谈,但也看得出来是强颜欢笑。话语上的安慰没什么实质的作用,就算找到凶手绳之以法凉夏也不会活过来,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夏枫问了问凉夏近期的生活和交际情况,凉志告诉他凉夏班里有两个关系不错的朋友,经常会和他们提起,而且那天还交了一个男朋友。
“男朋友?她,她死的那天?”
“她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回家时说她喜欢其他班里一个新转来的男生,她给了他联系方式却不见他有反应,她很苦恼的问我,我……我那时还笑她大小姐脾气把人给吓到了……”凉志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她问我该怎么办,我鼓励她主动一些,她说,准备第二天去找那个男生。”
这件事录口供时并没有她的同学提起,猜测可能她比较害羞,没和同学说,只和最亲近的父母说了。夏枫把这件事记在了本子上,一会儿再问问叶筱云。
“你们和他人有没有过什么仇怨?”
“仇怨?”
夏枫把当初寄给叶筱云的那封信的照片给了他,凉志看到照片上的“血债血偿”莫名的激动起来,表情变得很愤怒。
“是……”话未说完凉志就闭了嘴,夏枫觉得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刚想继续问他,凉夏的母亲却突然疯狂的大叫起来。
“你知道对不对?是你干的那些缺德事!你把我女儿还给我!”
“闭嘴!你知道什么?”凉志这才对夏枫说,“对不起,这件事对我妻子的打击很大,非要说是什么仇怨,我只能想到那些事也常被我打败的竞争对手。”
夏枫把情况报告给了局里,又给叶筱云打了电话。
“喂?”
“你居然接电话了!我特地挑你上课的时间打电话,刚几天你就开始逃课了!”
“我挂了。”
“别别别!我刚从凉夏家里出来,凉志似乎知道是谁干的,我给他看了那封信,他想说什么但是又没说出来。还有就是凉夏有个暗恋的男生,是刚来的转校生,那天她要去告白的,不会是你吧?”
“怎么可能!你等一下。我好像记得那天凉夏和你说话来着,她是向你告白了?”
“她没明说,不过听上去好像是那个意思。”
“这么重要的事情做笔录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难道我要和一群警察说,被害人暗恋我但是我十动然拒了?”
“那她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我想想看,她好像和我说过她小时候和其他三个人经常在一起,她说他们的父母相互认识,所以住的很近。后来其中一个去世了,他们的父母因为生意出了问题,关系变得不好,他们三个也分开了,但是他们三个都在市兰中学。”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等会儿等会儿。”夏枫终于听出来了,他是在和另外一个人说话,“你和别人在一起。言语宁?你们在哪儿?”
“必胜客。”
“你们俩翘了课去喝下午茶?老子我午饭都还没吃呢!你们可以呀!吃完饭是不是就要和他回家了?他还是你钦点的重点怀疑对象的!”
“你有幻想症吗?这事说来话长。”
“给我长话短说!”
“他请客。”
“我挂了。”
叶筱云被挂了电话,他越来越发现夏枫虽然表面吊儿郎当的,但其实事办的不错,交给他的事基本就没什么问题,而且有自己的想法,不像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诶诶诶,你想太多了。”月空夜舀了一小勺巧克力的冰淇淋,“我下次再见到你时,你肯定是个厉害的警察,唯独这个我有信心。”
“是吗?那样最好。”叶筱云心不在焉地切着牛排,一会儿回去了去找一找凉夏的同学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月空夜静静的看着叶筱云摆弄他那块牛排,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话,他喜欢第一次看到的那种坚定,也许是天性使然,想要引诱他,让他动摇,但看到太他苦恼虽然成就感不小,却没有达成目标的那种厌倦,反而更有意思。他不担心输,对他来说输是不存在的,所以有趣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