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七仔冬冬

7、（七）

　　张副官有好几日没回家睡觉了。
　　不就是那日没抓着裘德考让他跑了嘛，这张大佛爷至于这么日夜操练嘛，小气。
　　老子睡得浅，平日夜里迷迷糊糊的，总听得清门外他皮鞋踩楼梯的声音，却便能沉沉睡去。这几日倒好，大半夜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偏就是睡不好一个整觉儿。
　　太阳刚落山，老子就困了。
　　气死老子了。

　　卧在小榻上正迷糊着呢，耳边突然有了熟悉的声音。“噔噔噔”，皮鞋踩着楼梯的节奏。吱呀一声，书房的门开了。
　　老子一肚子的被窝气，并不想理你好嘛！

　　他却没开口唤我，我闭着眼也懒得动，片刻后，感觉身上抚了只手掌，顺毛摸了几下，动作很轻。
　　老子刚想动，他却起身了，没一会儿又听见书桌抽屉被拉开的声音，“哗啦啦”地一阵儿响。
　　他这就，又走了。

　　我翻了个身坐起来，迷迷噔噔地反应不过来，跑到桌前咬开抽屉，里面圆溜溜地躺着一排大洋。
　　哟，还知道给老子买东西吃的钱呐。
　　可总有哪儿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了？

　　听声儿这张副官还没走远，老子上了屋顶，循着拉他的黄包车一路跳了房顶，停在了。
　　醉红楼。

　　老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两个花红柳绿的小娘子扭着上来迎了他上楼去。
　　醉红楼。
　　这么说来，男人当真是喜欢这儿的小娘子多一点的伐？那……那老子可以学学嘛？

　　三两步连跳带飞蹿回家里去，老子一头钻进了张副官的卧房。这还是我头一回进他的卧房。收拾得可真干净。
　　我在他衣柜里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出一身看着小点儿的小西服来，布料虽有些微旧却精致整洁，我猜是他再少年些时的衣裳。
　　化了人形，手脚麻利地换上，唉唉，这破裤子，怎么还是长了。老子很不满意地弯腰卷了点裤腿，又起身卷了卷袖子，找了个小礼帽把头发都藏了，捏个隐身决，晃过老仆人，出门去了。

　　到了醉红楼门前，那浓妆艳抹的胖妈妈正眼瞧都不瞧老子，忙着吆喝过往的官人。我上前咳了咳，随手丢了几个大洋与她，趾高气扬地说：“张副官请我来的。”
　　胖妈妈变脸变得可不是一般地快，声线儿都带着波浪了，一路把老子引到了二楼的雅间。哟，小少年脱了军装，白衬衫压着黑色的西装背带，嘴角微微扬着、却感觉不出什么笑意，垂着眼喝得脸微微红，好看得紧。他身边儿坐着两个小娘子，莺声燕语，听得老子都要醉了。
　　“长官，这位小爷说是您请来的。”胖妈妈摇晃着上前甩了甩帕子，张副官漫不经心地抬头瞥了眼便低头又喝了口酒，一瞬的工夫又嚯地一下抬头盯着老子，眼神儿都清亮了。
　　他哗啦一下站起来，吓了老子一跳。
　　那胖妈妈也被他吓着了：“怎么了怎么了，莫不是这位小爷搞错了？不是长官的客人？”她作着揖拉了老子一只袖子往外扯，张副官却又扯住了老子另一只袖子：“没错没错，是我的客人！”
　　这袖子再长，老子可就去跟红二爷拜师学艺了啊……

　　掩上了雅间的门，张副官脸上的表情老子看不太懂，瞧着他又坐回那两个小娘子中间去，可手脚却僵着不知往哪儿放了。
　　“你……你跑这儿来干什么……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别别扭扭地，又狠狠饮了一杯。
　　我瞧着那两个小娘子软玉温香曼妙身姿，觉得晃得老子有点儿眼花，便也不高兴了起来，一屁股往那桌边一坐，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复又假笑着欺近他低声说：“都道这醉红楼的小娘子有趣得紧，最得人欢心，我来学点儿——怎么才能跟张启山困觉的功夫。”
　　他不知为何摔了酒杯，把那两个小娘子往自己怀里一揽，冷笑道：“那你好好看着学。”
　　奶奶个熊，凶什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