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综]我是如何成为有钱人的》祝甜

19、于心有愧

　　两个星期前，他死了。十五个夜晚，十五个白昼，尸体抛在壕沟里，脚掌朝天，身上是雨水、阳光和胜利的队伍扬起的灰尘。他的手是张开的，他的每一只手都比我的生命更宝贵。夜晚是红色的。这是世界的末日。我无依无靠而死。简单自然地死亡。我将结束这生命。了此一生，我再见不到他，再不用等他了。在我们身后，所有文明化为灰烬。

　　——玛格丽特·杜拉斯

　　鹤田千利能遇上中原中也大概属于巧合。

　　她如往常一样以求签的名义到神社归还自己早前拿走的那些钱。门野有里子送给她的那串五彩斑斓形态各异的招财猫叮叮当当地响着，从拿走供钱那天开始，她的签文永远是“大凶”，对此她习以为常：离经叛道的人如何会有好报呢？

　　她一边打开签文一边念叨着：“到今天为止，所有的钱我都还清了，请求您原谅我的罪过，如果您原谅我了，请给我一张大凶之外的签。我接下来要去做很重要的事情，不想留遗憾。”

　　“……有里子？”

　　她听到呼唤后，背脊一僵，在看见“末吉”的瞬间隐隐松了口气。呼唤有里子的声音显然不属于高中时代的任何人。准确说，除了那个叫中原中也的，再没人会在此时叫这个名字。

　　鹤田千利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冷静，她转过头，果然男子的相貌和门野有里子钱包里那张画像如出一辙。她脑袋飞速转动起来，因为长期不做表情，她的脸在思考的过程中僵硬地扭曲起来。

　　中原中也这个人是否能够帮助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试探一下吧。

　　“好久不见，中也。”

　　吃晚饭时的那出闹剧，几分凑巧几分故意。中原中也的情况鹤田千利在晚饭时掌握了四五分，只要他有足够的权力，那么剩下的就是他对门野有里子还有几分心。

　　如果让门野有里子惦记如此之久的这人，早已对门野有里子没有任何念想与旧情，那么我就让他尝尝有里子一直以来受到的苦痛煎熬，比如先把他的胆切掉然后变成椅子丢到环境糟糕的地方，永无法脱身。

　　鹤田千利在取轮椅时恶毒地想。

　　你当年的不回头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可如果你现在依然不回头，那么你该受到应有的报应。

　　在门野有里子死后，鹤田千利费尽千方百计找到当年那个男人，然后将男人变成椅子随手扔掉。她认为自己比当初有足够的能力做到故技重施，甚至更狠。

　　中原中也似乎对她完全没有任何疑心，千方百计对她好，似乎在补偿什么，可做的都是力所能及之事。这一年多以来，鹤田千利装瞎装瘸的本事登峰造极，可她从不是会讲故事的人，眼泪淌过就没，什么故事都藏在小动作里。

　　可惜这种隐晦的表达方式旁人难明白，似懂非懂的太宰治又在一旁看热闹什么都不提点。

　　偶遇王陵璃华子，后来接二连三遇上故人，无一认出鹤田千利。

　　门野有里子曾说自己对藤间幸三郎有愧，鹤田千利腹诽藤间不过想要个代替品，情感全寄托在代替品上，何来有愧？自己这副模样他也未曾看出破绽，只是沉浸在代替品对他做出的反应上，为何要有愧？

　　说是于心有愧，不该是他有愧吗？

　　鹤田千利没有预料到的是，槙岛圣护是最先看出问题的那个人。女子对这个老师一直以来从未有好感，就算他向来是那个被众星捧月的。

　　那晚所有人走尽后一个陌生的号码给鹤田千利发了几条短信。

　　［高桥早季从不会想要在他人身上留下些什么，中原中也也好，我和藤间也罢，最后的你也是。她除了把故事留给我们之外，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不会留下。］

　　［她太自私也太自信，她相信这么做所有人都会惦记她。］

　　［高桥早季在这方面很成功。］

　　［相比起她，你的做法太过拙略。］

　　［为什么不做自己，非要去做别人呢？］

　　这个人一定是槙岛圣护，鹤田千利拿着手机坐在轮椅面前，直愣愣盯着轮椅。

　　“有里子，我该怎么做才好？”

　　眼前的虚幻则挂着楚楚动人的微笑一言不发。

　　她想槙岛圣护不是个好的，自己也斗不过他，何必正面迎战自讨苦吃。

　　鹤田千利与中原中也在搬家吃饭那晚，用起了小熊贴纸和热水。再爱我一些吧，她想着，让我看到你愿意为门野有里子做任何事情。果不其然，中原中也对自己越发上心，她为门野有里子实现着那些没有实现的愿望，而中原中也也从未怀疑过她。

　　她学了不知多久的吉他，却没有得到机会弹。门野有里子弹奏过的那把吉他现在放在她心心念念的那人的手里。

　　“里面的这首歌他很喜欢，所以我想唱给他听。”

　　可中原中也却说：“这首歌是你喜欢，不是我。”

　　“所以我来弹给你听。”

　　鹤田千利看着他唱歌的模样，有个想法突如其来，或许他那天的不回头是有理由的。

　　他们是相互惦念的。

　　可是他又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织田武长的到来令鹤田千利来不及细想，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她放出的长线终于要钓到大鱼，不能就这么丢掉。

　　高桥早季的一举一动作为室友的千利可以说是最为熟悉，更别说她曾经在刚刚入学时模仿过这位完美小姐的举动，甚至拿她写完的作业本来模仿字迹。

　　可是她没见过那个在华丽国如履薄冰的高桥早季到底是如何做的。

　　——那么就以自己的方式来吧。

　　——只要达到目的就好。

　　——你看，这个人还没死。

　　“你好啊，高桥早季小姐。”

　　——只要有她的影子在就好。

　　织田武长在婚礼上所见的高桥早季引起了他的疑虑，又莫名觉得这个人就是高桥家早季。早前的事故也许是改变了她许多。

　　可是她的正面挑衅是为了什么？

　　男人的眼神移到不远处的青年身上，那人他不认识，可当美作玲翻到名册时的表情让他恍然大悟。

　　横滨不是高桥家能触及的地方。
　　高桥家不可能向整个横滨黑势力宣战。

　　高桥早季眼里再一次出现的傲气依然是物力支持，可这一次的支持叫做中原中也，而不是高桥。

　　就算她已经跳不了原先华丽的舞步，但她依旧有昂首的资本。

　　鹤田千利归时在车上想，时机已然成熟。

　　那一晚她摇摇晃晃从床上扑到轮椅前同不存在的有里子说话，中原中也目睹这一幕后，开始了调查。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只等中也做出行动。”

　　她这么说着。

　　“只要过去的一切得到了结，我就离开。”

　　可是那个男人的再次出现，令她措手不及，她本可以不管，可鬼使神差之下，她将男人变回原样。

　　毫无知觉之间，玻璃片已经攥在手里，痛感却只有小腿能感受到。

　　杀了他。
　　可是谁会想要杀人呢？
　　谁都不想。
　　但是我得活下去，他不死，那么死的就是我。

　　再后来，鹤田千利的意识好像远离了自己，眼前似乎来了人。
　　一起杀掉吧，不管是谁，我要活下去。

　　“有里子。”
　　对，为了有里子。

　　“放下手好不好？我是中也。”
　　你为什么不质疑我啊？

　　鹤田千利在整理干净之后，脑子依旧一片混沌。眼前的中原中也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隔着手套，隔着绷带无声无息把她的手指轻轻圈进手心，一片温暖。

　　她没有去看中原中也的脸，只是缓慢回握住他，然后攥紧。疼痛似乎都没有了，只有抓紧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人是于心有愧才对我这么好。

　　“没事的。”他转过头这么说着。

　　“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有里子，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惦念他了。

　　——这件事我突然不想就这么结束了。

　　她为自己的动摇感到头痛与迷茫，甚至因此没看见坐在附近的槙岛圣护和狡啮慎也，走出粥铺时她看到黑乎乎的天和不那么明亮的星星。

　　“你想不想看烟花？”楚楚动人的笑脸再次浮现。
　　槙岛圣护是对的，门野有里子真的很成功。

　　［中也曾经这么做过给我看，因为我们没有钱买烟花。虽然这只是个骗人的小把戏，可我觉得这比任何烟火都好看。］

　　“中也，我想看烟花，我好想看烟花啊。”

　　快要燃尽的烟头飞撞到路灯上，淡红色的火花四溅。
　　两朵简陋烟火的模样重叠起来，眼前有两人在问她。

　　“好看吗？”

　　她的回复一如既往。

　　“好看。”

　　“你现在还想看什么？”中原中也的声音不再遥远，门野有里子的笑脸却依然在。

　　“蒂凡尼的早餐。”

　　因为《乱世佳人》已经看完了。

　　“好，我们回家。”

　　这一切要快些结束，再快一点。
　　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不过是一个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