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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八 幼年恩怨 (上) ...


  •   浦南是中护军第一大营,兵马过万,连带眷属村的规模也比别处宏大,堪比一个普通的小县城,其间街市茶楼自然也不会少。
      众人本想赖在司马家尝尝白言的厨艺,哪知人越聚越多,最后只能到酒楼来。
      连带司马麟那边的同袍好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加起来整整坐了十桌,几乎占了小半个酒楼。
      男人那边自然有司马炎父子俩招呼,女人这边因为没有婆婆,只能白言自己出面,喧喧嚷嚷,折腾了一整天,嗓子哑了,人也累瘫了。
      时近傍晚,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女眷,白言瘫坐在杯盘狼藉的饭桌前,又累又饿。
      “少夫人,我让厨房现做了两道小菜,吃两口吧,这一整天,着实把你累坏了。”刘大娘是司马麟请来做杂事的,四十来岁的年纪,据说嫁到汴基没多久就守了寡,没有再嫁,把先夫两个闺女一直养到出嫁,自己却孑然一身,汴基眷属村拆除后,她也没了住处,随着大伯家一道来了浦南,正巧碰上司马炎娶妻,家里缺打扫的人,就把她叫来帮忙,每月六串钱,吃住都在司马家,她也是尽心尽力,白言挺喜欢她,知道她无处可去,便告知公公,给了她一份字据,立了个长约——让她心里有个着落。
      “饿过头,反而吃不下了。”趴到椅子扶手上,白言累得头都不愿抬,“大娘,你也坐。”
      刘大娘不好意思落坐,虽然司马家不把她当下人看,可说到底她也就是个打杂的,怎好跟主人家平起平坐,只得挨着下首的位子安身坐下,并抬手从餐桌上找了个干净杯子,倒碗茶递给白言。
      “大娘,你认识那个魏缭吧?”白言接过茶杯,捻在指间欣赏着。
      “……嗯。”刘大娘点点头。
      “她今天是不是也来了?”继续捻茶杯,表情有些无精打采。
      “……来了一下。”刘大娘一向少话,没办法,年轻时就守寡,多说多错,怕被人指脊梁骨,所以一向闷不吭声,外面人因此还给她起了诨名——二葫芦。
      “是不是那位个子高高的,穿一身紫色马装的?”酒席间隙,白言无意间瞄到了对过房间的走道,其中一个穿紫色骑马装的女子比较出挑,所以多留意了一眼,满以为她会到女眷这边来,想不到酒席都散了,却始终不见她的踪影,估计是留在男桌那边了。
      “是的。”刘大娘回的有点尴尬,按道理,今天的正主是少夫人,魏缭那帮女孩是该到她这里坐坐,躲在男桌那边的确是不成体统,“少夫人别担心,大老爷在那边,他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司马麟是个懂礼数的人,不可能让新媳妇下不来台。
      “我知道。”白言微微勾唇,“所以才会留在这儿不过去。”那个叫魏缭的女人还是留给司马炎自己处理吧,“魏缭和何苏燕是什么来头?”何苏燕在女人堆里似乎很受尊敬。
      在这点上,刘大娘到没有保留,“那个魏缭的祖父魏道源,是汴基的老参军,而何苏燕的爹叫何寰,听说祖上也是个有官衔的大人物,后来落败了,从军后便一直留在汴基,他是在魏老参军手上提拔起来的,跟魏家的关系自然不在话下,听说那何寰过些日子换防来浦南后,还要做什么屯门将军,你看今天来的这些妇人,夫家都是在军中任职的,晋升之类的事都在他手里攥着,难免要对何、魏两家有所忌讳。”她夫家嫂子这么多年来,每到逢年过节,都是想方设法讨好这几个女娃子,为的自然是自家男人的前途。
      原来如此,白言点点头,叹道:“这么看来,伯勋到真是不会选。”
      “话不能这么说。”这位少夫人虽然不是将门之后,仕途上帮不了少将军,可出身却不比魏缭差,何况样貌还如此出众。

      正说话间,东儿捧着一封书信匆匆进门,“小姐,梁大人的信。”
      梁霜君的信?白言诧异着接过书信,捻开火漆,仔细看完后,眉头微微蹙起,心道梁霜君不是随王大人南下汉庭去了?怎么会突然来信让她到驿站见面?“东儿,让阵祥套车,我要去驿站一趟。”
      东儿晓得梁霜君是什么人物,不敢怠慢,赶紧下楼去找小厮阵祥。
      刘大娘并不知道白言有官职在身,眼见对方起身整装,赶紧上前帮忙,顺道:“吃了饭再去吧?一整天了,水米都没粘牙。”这小身板怎么看都不是强壮的样儿,经不起这么折腾。
      “回来再说吧,正事要紧。”整理好衣装后,白言匆忙来到对过的男桌房门前,手搭在门上半天,最终还是缩了回来——她出任官职这事最好还是少让人知道为妙,贺华殿的名声太吓人,搞不好会给公公和伯勋惹来麻烦,这两年朝野大动,军中也跟着各种调动,知道了她的身份后,难保不会有人来求着疏通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转头对刘大娘道:“大娘,帮我把伯勋叫出来,我跟他交待一句。”
      刘大娘以为她是在生魏缭的气,想想自己刚才说得那些话,的确有搬弄是非之嫌,讷讷道:“好,我去叫。”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过头,“少夫人,你可不要跟伯勋吵啊,吵起来可就是我的罪过了。”到时司马家她也别想待了。
      白言笑笑,“大娘,你别担心,我不是跟他说刚才的事,那点事我要是真在乎,他们今天也见不了面,我是真有急事,你把伯勋叫出来,我跟他交待一句。”那个叫魏缭的女人,她的确不喜欢,因为她选择了一个非常不体面的出场方式,这种方式也决定了她对她的态度——不屑,但她轻易不会出面,这是司马炎的事,如果他连这关都处理不好,她也没必要跟他吵。
      “好,好。”刘大娘边答应着,边推门进去。
      白言后退几步,来到楼道口,没多会儿,司马炎略带三分醉意的拉门出来,环视一眼四周,看到楼道口的媳妇后,眉梢一扬,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不进来?”人到跟前,手也环上了她的后腰。
      白言没空理会他的动作是否合宜,踮起脚尖,凑到他耳侧低语一句,“梁大人让我到驿站见她。”
      “?”梁霜君?她不是跟王大人去汉庭了?这时候出现在这儿,难道有什么大事?“快去吧,有什么要紧事能用上我的,让阵祥过来说一句。”
      白言点头答应着,视线却不经意扫到了房门口的某个人影,笑意不禁滑过嘴角,“看得还挺紧。”
      司马炎也回头看一眼,可惜只看到一抹背影,心里不禁暗暗叹口气,“都知道了,还不早点过来。”在这件事上数他最冤。
      白言笑意盈然,“我这人虽不善于锦上添花,但也不会坏人好事,快去吧,今日暂且放你一马,容你幼时记趣一回。”推他一下。
      小两口左右查看无人的情况下,又小声说了几句耳语,这才匆匆分开。

      ******
      司马炎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口直看到媳妇的马车拐上马道才缓缓回到房间。
      入座前,先跟父亲耳语一句,没说梁霜君召见,只说媳妇有公事处理,司马麟也知道儿媳的官职,告假期间突然被召见,显然是有重要的事,点头答应后,也没再多问。
      “横江(司马麟的字),你小子没拿老哥几个当兄弟,伯勋成婚这种大事,你都不叫我们。”何寰大着舌头,三分醉意,七分责难的打断父子俩的耳语。
      司马麟呵呵笑两下,道:“你们这么忙,不方便大老远的来回折腾,本想等年节时再聚聚。”能叫到秦都参加婚宴的都是同生共死的老兄弟,对于何寰这种交情不深的,他考虑再三后,最终都没作通知,不想让人家破费。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就是看不上哥几个。”何寰嚷嚷着。
      其他几人也跟着七嘴八舌的闹腾,直灌了司马麟半壶酒才算作罢。

      “伯勋呐,还是你小子有胆魄,撇家舍业这么多年,终于是混出了点名堂。”何寰拍拍司马炎的肩膀,“这些小辈中,数你现在最出息,不到而立之年,就坐上了军侯的位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来,咱爷俩走一个。”酒杯戳到司马炎胸前。
      “好,走一个。”司马炎懒得多计较,找他喝,他就喝。
      眼看着司马炎一饮而尽,何寰再次拍拍司马炎的肩膀,说实在的,当年若不是担心受华阳之争的牵累,他是真想把他招来当女婿,这小子天生就是块好料,可惜啊,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什么时候回域南?”
      “省亲之后。”司马炎答道。
      “能不能帮你何叔一个小忙?”何寰这话说得声音不大,只有司马炎能听清。
      “何叔你说,只要不牵扯到军机大事,我尽力而为。”司马炎答的毫无芥蒂。
      “你这话,何叔听着舒坦。”手臂搭上司马炎的肩膀,凑近道:“过些日子,你这群兄弟要去域南换防,替我多照管一下。”
      “……”顺着何寰的视线,司马炎环视一圈桌上的人,“哪位要去域南?”
      何寰眉梢微扬,笑道,“都去。”边关这几年不稳当,只有域南那边相对安全一些,他花了点心思,想把这群小鬼头送到域南转一圈——上面的规定,新人升职必须要有换防的经验。
      “……”司马炎笑而不语,心想难怪老头不爱跟这个何寰亲近,多少年不见,第一次见就敢开口提这种要求,“何叔,域南的日子可不好过。”
      “有你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何寰哼哼笑两声,“都在一口锅里盛饭吃,说不准今后谁能帮上谁,多个朋友少道墙,一个人单打独斗成不了事,小子,听你何叔一句——”凑近司马炎的耳侧,“打虎亲兄弟,外人信不着。”顺手拍怕司马炎的胸脯。
      司马炎没作反驳,只含笑道:“何叔,到时我要是照看不好,你老可别怪我。”他这人对关系亲近的人尤其“热情”。
      “不怪。”何寰今天过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件事,本想着这小子跟他爹一样是个顽固性子,正寻思怎么劝他,想不到这小子比他爹上道,难怪年纪轻轻就能混到军侯的位子上。
      “对了,还有件事。”何寰瞅一眼邻桌的方向,凑近司马炎低道:“你在乌卢一呆就是五年,音信全无,你爹为了你没少担惊受怕,天天盼着你平安回来,回来成家立业,你走的那年,你爹还请我做过一次媒人,就是你跟你魏缭妹妹的事,本来我跟你爹都商量好了,魏家那边也答应了,就等着你回来下聘,你说你小子混不混?一声不吭就去了乌卢,魏缭这丫头又是个实心眼,死活非要等你,你倒好,一回来,又是升官又是娶妻,把魏家晾那儿了,你何叔我简直两头不是人呐,你看看这事是不是得有个说法?”
      “……”这家伙还真好意思提,当年得知他去了乌卢之后,那个魏老爷子对他家老头一顿冷嘲热讽——老头没告诉他,萧远却一五一十说得很清楚,“这事我没办法。”他不是圣人,连圣人的边都沾不到,不可能去为一件子虚乌有的事负责,不管对方有多可怜,“而且娶亲当天,我当众发过誓,今生不再他娶。”
      “……你说你也是,发这种誓做什么?”何寰责怪道。
      “……”司马炎不想多说,本来就他没什么事,越说越显得做错什么似的。
      然而感情的事,有时不是你不愿意,别人就会罢休,尤其当两人有一群共同的朋友时,总有那么几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唯恐天下不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二十八 幼年恩怨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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