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与你山水相逢》梦里呓语

8、第 8 章

　　那道淡蓝色的光芒是如此澄澈而温暖，带着初生的、最为纯净的喜悦降临在她的面前，几乎让贺茂千鸟都忘了自己是要打开魔术回路的了。她刚刚向着那道光芒伸出手去，就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蓦地从身体内部爆裂开来，呼啸着狞笑着咆哮着席卷了每一寸骨骼与血肉——

　　“啊！！”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恍惚间觉得自己已经像那个金发少女那样“崩溃”了，她觉得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地府的边缘，就差再往她紧绷的身体和抻到了极致的神经上再加一根稻草，再添一丁点疼痛，她便要死去了。

　　然而就在这个紧要关头，模糊的文字和隐秘的话语终于开始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将神秘古奥的咒术在她眼前逐一展现：

　　“回路开启！”

　　在巨大的疼痛逼迫下，她的身上开始浮现出淡淡的微光，千百条潜藏着的几乎废弃了的魔术回路在一瞬间被尽数打开，汹涌澎湃的力量倒灌而入，眼下展现在远坂凛面前的，是一幅名为“蜕变”的奇观——

　　一个没有魔术之力的阴/阳/师，生生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挺过了打开魔术回路的痛楚，把自己改造成了一个魔术师！

　　这次逆天的改造的后劲实在过强，将远坂凛摆在阵法周围的、用来缓解疼痛的、用来护持灵魂的所有辅助类宝石全都震碎成了齑粉，漫天莹莹的宝石尘埃下，黑发的少女双目茫然地向着阵法外的某处凝视了许久，声音里都带了哽咽的意味了，却滴泪未落：

　　“……好疼啊。”

　　她从来不轻言任何示弱的话语，却终于要被这种入骨的疼痛逼到崩溃了！

　　远坂凛实在也没有办法帮她，因为这种转换是仅仅发生在贺茂千鸟身上的，换作任何一个外人来插手，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犯下不能纠正的错误，她只能半跪在阵法之外，一叠声地安慰贺茂千鸟道：

　　“马上就好了，很快就不疼了，千鸟，千鸟你再坚持一下！”

　　贺茂千鸟此时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向着那片看似空无一人的空气伸出手去，就好像要与久别多年的爱人来一次简单的触碰，用一个拥抱来换取心灵上的慰藉，哪怕接下来招致的会是更剧烈的疼痛那样：

　　“你……回来了？”

　　“你怎么才回来啊！”

　　被疼痛折磨得神志全无的贺茂千鸟终于无法掌控自己的精神，自然也就无法维持那种几乎入骨的倔强了。到最后她才终于落下泪来，对着远坂凛的身后轻声道：

　　“我好疼。”

　　远坂凛猛然回首望去，顿时震惊地发现那赫然便是有着白金色短发的大天狗，与她之前见过的、守护在贺茂千鸟身边的白峰之主形容分毫不差，一瞬间她就想起了多年前这位大妖看自己的时候那种如视死物般的眼神，身前是昏迷不醒的贺茂千鸟，身后是敌友未明的大天狗，她简直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晶光璀璨的宝石从地上缓缓升起漂浮在了她的面前，远坂凛只身护在贺茂千鸟还未走出来的阵法之前，结了个防护的法阵，将昏迷的少女护得滴水不漏：

　　“大天狗！你既然多年前放弃了她，现在又何必回来呢？”

　　“离她远点——”

　　“我并没有……”远坂凛的喝止声和大天狗的辩驳声尚未落去，就听见一声巨响：

　　“嘭！”

　　戴着斗篷、身形修长的女子从天而降——注意，是各种意义上的从天而降，顺便砸塌了远坂家小洋房的屋顶，美狄亚从脚下的废墟里拎出一只使魔，声音毫无起伏，就像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那样冷静淡定：

　　“有旁人窥探的使魔。”

　　看着那只明显属于教会风格的使魔，远坂凛的脑海中瞬间闪现过无数想法，却到最后又都觉得不足为外人道，便一一抹去了，唯独在心里暗暗记了一笔，决定下次去教会的时候一定要问问言峰绮礼这是怎么回事：

　　“辛苦你了。等千鸟醒来你们就可以签订契约了。”

　　美狄亚微微一颔首，便又听见远坂凛嘱咐道：

　　“你一定要保护好她。就算你将来要另投明主，或者有各种各样的难言之隐，也请不要伤害她，她经不起第二次的离别了。”

　　美狄亚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大天狗终于发怒了也似的，低吼一声：

　　“我从未背叛过千鸟！”

　　“说的比唱的好听！”远坂凛一秒化身护崽模式，简直和普通人中俗称“闺蜜团”的、能让任何渣男都要退避三舍的可怕生物相差无几，言辞犀利处非常人能及：

　　“你如果真心想保护她的话，为什么在逢魔时刻、百鬼夜行的最关键时期你没有保护她，甚至都没有陪伴在她的身边？你如果真心效忠于她的话，会让她只身一人去对抗文车妖妃那种级别的大妖？啊不好意思我忘了呢，那个时候您早就不在千鸟身边了，何谈‘保护’一说？”

　　“——既然你多年前已回到白峰，那么为什么眼下又要借召唤之机回来呢？”

　　大天狗刚想为自己辩驳一番的时候，从一直被散发着微光的结界保护着的阵法中央，传来幽幽的一声叹气：

　　“我就说嘛。”

　　贺茂千鸟从地上爬了起来，细看之下她的手脚还都在颤抖，显然是过分的疼痛侵袭留下的后遗症。然而她还是一意孤行地站了起来，倚在远坂凛的身上叹了口气，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大天狗，表情里却没有任何与“笑”有关的气息：

　　“黑夜山只有食发鬼，哪儿来的大天狗？”

　　“我真蠢。”

　　她说完便笑了起来，就好像见到了什么让人忍俊不禁的一等一的笑话似的，畅快得很，整个人明明还有些灰头土脸、衣冠不整的感觉，却全都被那个笑容的明艳动人之处比下去了，她的眼睛里仿佛有着初秋夜晚的星空，月光照射下的波光粼粼的无垠碧海：

　　“还是说……您后悔了？”

　　大天狗单膝跪地，仰望着贺茂千鸟，他已然知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得一干二净了，再怎么掩饰也没用，便秉着他素来对贺茂千鸟的理解开始赌一把了：

　　“请您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千鸟大人。”

　　“将受死刑者尚有死缓，犯罪者犹有上诉减罪之机，您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的么？在听完我的解释之后，想流放我、雪藏我，还是解除契约，我都再无二话——”

　　“只要您肯听我说。”

　　贺茂千鸟是个老好人，这点远坂凛在许久之前便已经亲身用无数次的受恩惠来验证过了。

　　眼下贺茂千鸟的脸上果然出现了松动的迹象，她心里发急得很，却又不知道怎么拦阻她，毕竟远坂凛一直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论调的坚定支持者，一转眼就看见了在旁边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的美狄亚，她手里就差拿着瓜子和西瓜再搬个小板凳前排围观了，便佯作急促道：

　　“这些请延后再谈吧千鸟，你要是再不跟美狄亚缔结契约的话，她马上就要消失了！”

　　美狄亚本来看戏看得正开心呢，乍一被拉下水后，只是愣了一秒钟就反应了过来，并且开始不论青红皂白地就护短起来了：

　　“是的……千鸟。”

　　她下意识就觉得不管这个式神他之前做过什么，单单看贺茂千鸟不自然的神色，还有远坂凛的态度，她也不会轻易地让自己未来的御主被拐走！

　　美狄亚一念至此便捂着嘴咳了几声，气若游丝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真的消失在空气里一样：

　　“我的续航能力和单独行动力都很差，请您在此与我缔结契约，维持我的存在吧。”

　　贺茂千鸟果然就被迫在眉睫的这件“人命大事”当做了首要任务。接过远坂凛递给她的书本，她平抬起右手对准美狄亚，开始念诵古老而拗口的咒文：

　　“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满盈吧。周而复始，其次为五。”

　　“然，满盈之时便是废弃之机！”

　　开始有风聚集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贺茂千鸟的脸色已经苍白到骇人的地步了，然而她的眼神是那么明亮，有种惊心动魄的、燃尽一切的美丽：

　　“宣告——汝身听吾号令，吾命与汝剑同在，应圣杯之召，若愿顺此意志、此义理的话就回应吧！”

　　“在此起誓，吾乃世间一切善行之成就者，吾为世间一切恶行之讨伐者，吾即手握其锁链之人，愿赫利俄斯之光与汝同存，许以太阳神的华辇、龙牙之剑，以等价交换之式臣服于我罢！”

　　那是她专门为赋予美狄亚以更强实力的咒文，是她花费了好一打宝石请求远坂凛帮手，两人共同写就的给予这位稀世魔女以尽可能丰厚的优待的咒文。

　　远坂凛曾经劝说过她打消这个念头，可是在贺茂千鸟的一意孤行和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固执之下，这道咒文还是被加了进去，就好像召唤狂战士时能给予加成的“使汝之双眼混沌，心灵狂暴，作被狂乱之槛所囚的囚徒”，再比如说远坂一家世代相传的、与第二魔法使基修亚.泽尔里奇.修拜因奥古相关的“素之银铁，地石的契约，我祖我师修拜因奥古”，像贺茂千鸟这样专门为了增益自己的从者的咒文，前所未有，闻所未闻，以至于这两人不得不赶鸭子上架现写了一段出来——

　　然而可以说这简单的一句话，便已经将美狄亚的生平概括，并将传说里与其相关的所有事物，全都赋予进去了。

　　她是太阳神赫利俄斯的后裔，能够使用太古的魔法召唤龙牙战士，在毒杀伊阿宋后乘太阳神的华辇逃窜。世人皆视她为不祥之物，恶毒之人，只有贺茂千鸟在看到她、得知她的真名后，给予的反应是开天辟地以来头一遭的惊喜与开心，连专门增益她的咒文都写出来了。

　　美狄亚震惊地听着这明显是偏向于她的一句话，感觉自己几乎都要落下泪来，那句咒语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一样，将她整个人最后的心防都尽数击溃了。迟到了不知多少年的阳光终于跨域千年的时光与万里的海，从科尔基斯的海岛上照射到了眼下身处冬木市的她的身上，那是久违的……

　　温暖。

　　“汝为身缠三大言灵之七天，通过抑制之轮前来吧，天平的守护者！”

　　狂风大作，光华大现！灼热而疼痛的感觉从贺茂千鸟的手背上传来，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上出现了三道红色的符咒，组成了一个稀奇古怪的形状，美狄亚终于在她的面前摘下了斗篷，露出一双明显异于人类的尖耳，和明亮得仿佛有一片星空碎于其间的眼：

　　“吾名美狄亚，科尔基斯的公主，稀世的魔女，遵从召唤而来。”

　　她的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淡淡的荧光从她洁白的皮肤上散发出来，让她看上去与其说像个魔女，倒不如说像真正的太阳神后裔那样是个精灵，让人分分钟就几乎要溺死在她的美色里：

　　“你就是我的御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