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香》阿难庆喜

8、八

　　漂亮的白龙Ⅰ
　　哪家骄傲的小白龙不曾折戟沉沙？潜渊三千丈，脱胎换骨。

　　我和李颖的考级安排在小升初完了之后的暑假里，考试完苏雨就把我连带着铺盖送到李颖家。那时候安家三楼都是收拾得整齐的客房，我跟安梦琪住隔壁，平时练琴就只有一楼大厅那架三角钢琴。可是苏雨已经怀着安苏就快要临产，受不得一点大声。安志国几乎都要把公司搬回家，白天陪着苏雨晚上等她睡了再熬夜处理公务。安志国心疼苏雨，可是我又不能不练琴。考完试李颖来安家找我玩，回头一合计，跟李颖妈妈商量着让我去李颖家住一段日子。
　　我这一段日子住的时间不短。
　　实际是，我跟李颖父母相处的都极好。准确说来李颖出身书香门第，家里人都甚好相处。
　　李颖妈妈胡姨是我的钢琴老师，苏雨带我刚到北方的时候穷得叮当响，苏雨托了朋友的朋友才让我辗转去了颖母的琴行。琴行里面放着一架原装的斯坦威，音质超级棒，和我之前的钢琴是一个型号，我用起来得心应手。胡姨第一次正式见到我的时我正坐在琴前弹哈农，练习曲里面我爱哈农胜过拜厄，我在黑白键上看到的都是一条条哈农的旋律。
　　胡姨是极喜爱我的，我自是知道。我一直跟着胡姨学习直到我之后去了日本，李颖的师傅倒是换了不少，都是琴行里的老师们。胡姨是央音教授，老来得女，对女儿李颖溺爱得紧，平时李颖不爱练习胡姨也狠不下心来说，慈母败儿，胡姨很少亲自管李颖练琴，大部分时候都是找琴行里又狠又严厉的老师教她。
　　颖父是文学专业出身，转职去了教育厅。之前在胡姨琴行的时间居多，和颖父很少接触。后来住到李颖家的别墅，才发现李叔叔说话很少，多是带着笑，声音和和稳稳的，我很喜欢和他说话，李叔叔会一本正经的纠正我字里行间说话不经意带出来的错音。
　　我在李颖家里住了大半个暑假，考级完了之后依然赖着没走。彼时，苏雨已经在区最好的医院顺利生下安苏，小孩的名字是早就定下的，无论男女都叫这名字。
　　我和李颖每天练很久的琴，然后胡姨说我的琴音变踏实很多，相较于之前也算是个完善。我受祖母的影响认为琴音应该是能表达自己的内心，每一种声音都应该有自己的生命和衷诉，所以琴音里的表现力很强。这样的曲子感染力要强很多但是往往基础不够扎实余音不足，热血而漂浮。李颖的琴音是被严厉的老师一步一步磨砺出来的基本功，她的曲子更多是踏实沉稳，无论哪种曲子都能弹出练习曲的感觉也实属不易。经常一起练琴会相互感染，这我知道，只是不知道影响的会这么快。
　　回家这件事迟早是躲不过，安苏满十二天的时候要办酒宴，安志国派了车接我直接去酒店。我硬拉着李颖一起去，李颖白着眼斜了我一路，我知道她不太愿意跟我去这种乱七八糟的场合，但我实在是不想一个人去，苏雨有了新的小女儿——苏雨为安志国新添了女儿，那我之后怎么办啊。那感觉十分微妙。
　　路上塞车，我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但是两个小孩子也没人会在意。苏雨身子弱，安志国心疼她压根没让苏雨带着安苏出家门，大厅里面就放着一段苏雨和宝宝的VCR，来参宴的都是平时和安家交好或者有求于安家的人。李颖进去看都不看其他人就开始问侍应生要盘子径直去拿长桌上摆着的食物，四星酒店的东西看起来都是极好的，品相生的都十分讨喜。
　　“来都来了，不吃怎么对得起自己？万事自然不能委屈自己。”李颖端着红酒有模有样的品一口然后皱着眉说“又酸又涩”，换成鲜榨橙汁继续找自己喜欢的。李颖也时不时跟我夹些小甜品，我偏爱甜食。然后我们两个在扫荡的过程中，遇上了苗冬已和林同。
　　我们苗小太子兴冲冲的跑过来问我怎么好久都没见。
　　我才想起来，哦，对啊，我们已很久不见。
　　李颖看苗冬已不太顺眼，总说苗冬已别有所图，让我离他远一点。我总也就是笑笑，我们苗小太子缺什么呢？就算别有所图也应该是苏白垂涎他些什么才是。等之后苗冬已真的跟我告白，我一个受宠若惊的恍然，忙不迭地应下。李颖则是在旁边啧啧感叹自己有先见之明，一边变本加厉的敲打苗冬已一定要好好对我。实际我和苗冬已的中间这许多事情，李颖的确比我看得要清楚也比我明智许多。而我就算旁边有李颖这么一个玲珑剔透的女朋友也没摆脱得了严峻的失恋后遗症，近十年内我都忘不了我为苗冬已抽过多少烟，喝醉过多少次，撕扯了多少。
　　那时候是李颖第一次遇上林同，然后李颖追了林同三年。
　　用李颖的话说就是当时猪油蒙了心才看林同木头对了眼。林同和苗冬已不同，属于闷骚蔫坏的那种类型，远不比看到的外表那么爽朗。不然像赵一琪那样单纯的性子早就被世事践踏殆尽，赵一琪之所以能长成这么一个单纯率真的性子，主要是因为离她三米内的地方一定有林同。林同是个长袖善舞的人，说道这里我都分不清长袖善舞究竟是个赞扬他人左右逢源的褒义词还是讽刺他市侩圆滑、唯利是图的贬义词，这可能随情况而定吧。
　　顺利上了初中，我、李颖、赵一琪、苗冬已和林同五个人凑到了一起。
　　李颖成熟得早，在精英班里和带着厚片眼镜的女生相比不知道风姿绰约了多少。给李颖的情书从入学开始就一直有，我眯着眼看李颖从抽屉里拿出情书一边嫌弃地挑错字一边还要避过我盯着她看的眼光暗暗偷笑的确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你笑吧，我不看你，”我终于忍不住，绷着笑把脸扭到窗外面给她留时间偷笑够。
　　“你干嘛啊，我没觉得开心！这些小玩意我一点也不觉得开心！”李颖红着脸吼我。
　　“没，我就是觉得今天天挺好。”李颖那时性子实际也单纯，别人什么都不做就只是递个情书就能博得红颜一笑，和之后她的要求简直不能比。李颖高中时候的男朋友换得容易，那些男朋友们也都是富几代黄金小开，给李颖身上砸的钱都差不多能为她铸一个等身金像，平时有的没的送包包、衣服、珠宝、化妆品都是必须的，李颖本来品位就刁钻，能看上的就基本都是限量版。可这些大把大把的金钱之后，李颖跟我说这些金灿灿的和之前偷偷放到她抽屉里的情书是一个价码。李颖从来不愿委屈自己，等她真的奉行了这个看起来自私自利至极的处世原则，我知道她定是受过了伤，书上写，每个无坚不摧的人都曾无药可医过。
　　我觉得，李颖的那个伤可能是和林同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