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与瞎子》独孤叨叨

18、淡处还他滋味多

　　已经二月了，再一个多个月就要过年了，现在我每天愁的就是过年要不要回去，我真的是怕见到我爸爸和弟弟，但是我又舍不得年迈的奶奶，元旦时我和她通过一次电话，老太太精神头很好，只是在电话那头念叨让我早点回来，别一个人在外头，还说她年纪大了，或许今晚躺下明天就起不来了，让我早点回去看她，奶奶的话说的我心疼。我了解老太太的孤单，因为我更了解我爸爸和弟弟，他们虽然在家无所事事，但不代表他们能好好陪在老太太身边，小的每天不是在外惹事生非就是在家玩游戏，老的更简单，从早到晚离不开牌场，就算没钱打牌也要坐旁边看，我啊，对他们已经是无话可说。

　　这段时间，瞎子的琴练得似乎有点起色，至少每天去打扫时，很少再见到被他扔得满地的琴谱了，而他也更粘人了，只要我在家就要跟在身边，出去扔个垃圾他也要跟着，我说他跟屁虫他也是笑笑不还嘴。我们开玩笑时还说过我俩都是第三者，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人家常勇是有女友的我却硬生生挤进人家的生活中，我和常勇算是一段孽缘，可这又碰上一个柔弱的瞎子，虽然觉得这关系不对，但总让人不舍！

　　其实，瞎子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帅哥型，他属于耐看型的，白净脸庞高挺鼻梁薄唇花眼，虽然整个人有些瘦弱，但不会让人讨厌，反而让人有种保护欲。而且他说话总是不紧不慢，包括做事走路都一样，我悄悄问过毛乐君，他一直是这样还是因为眼睛不方便的原因，毛乐君说眼睛看不见后他的整个人就变了，以前他很开朗外向，做事干脆利索，就算弹琴都喜欢节奏欢快的曲子，自从眼睛看不见后，就变成现在的样子，说话变得隐晦，做事风格也和以前截然不同。对于他的变化，我还是能够理解的，我想，如果是我好好的突然一下看不见或者身体哪里有损伤，恐怕我的心态还不如瞎子。不过，瞎子唯一缺点就是左边眼角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毛乐君告诉我，那是他们当年打架时留下的，我看看瞎子那斯文模样，对他打架时的样子实在是想象无能。

　　不论怎样，目前的生活我还是满足的，有一份忙碌的工作，晚上回去有个暖暖的房间，还能看到一个暖暖的人。不过，似乎我的人生总是不会那么顺利，每当我手里有一点点钱的时候，必然会接到我爸的要钱电话，当我觉得日子过得有那么点如意时，接下来必然要发生令人不愉快的事，比如现在。

　　年底所有人的工作都比较忙，订餐电话也特别多，我从早晨九点一直送到晚上九点，快跑了大半个东区，手脚都冻麻木了，送完餐的我正一身轻松的骑着电动车往回走时，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个陌生号码，我以为是订餐电话，便接了起来，那边是个熟悉的女声，是我日思夜想的声音，也是我一直不愿提及的人。

　　“小刀，我是妈妈。”女声似乎有些犹豫，电话接通好一会才说。

　　“恩，听出来了。”当听到熟悉的声音时，我脑中瞬间闪出很多很多话，可说出口的就这几个字。

　　“这几年还好吗？妈妈挺想你的。”那边说。

　　她说话的语气让我感觉到她并不是因为真正想我才打电话给我。我想想啊，她应该有两年零四个月没打过电话给我了，甚至当初我和常勇订婚时，我试图打电话给我妈，希望她能给我一些支持，帮我和我爸沟通一下，可那时的她却是急匆匆挂了电话，挂电话前只说让我自己看着办，那天之后便和她失去联系。

　　“有什么事，说吧。”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习惯了他们有事找我时才能给到我话语上的关心。

　　“难道没事妈妈就不能关心关心你吗？”那边语气又柔和了许多。

　　“可以啊，那关心我收到了，我最近挺好。”我停了下来，那边也没说话，我又说：“那没有其它的关心话，我就先挂电话了，我还在骑电动车，不方便。”

　　果然，我还是了解她的，她犹豫了几秒钟，支支吾吾说道：“小刀，妈妈听说我们那边要修铁路，会占用我们家一块地，人家给了一笔补偿金... ...”

　　又是钱的事，虽然我知道她没事不会打电话给我，但我心里还是期盼她真的就只是纯粹想我了，想和我说说话了。

　　“占地补偿也不是我做主的事，你应该打电话给我爸呀。”确实，家里的事不是我能做主的，更别说关系到钱的事。

　　“怎么会，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和你爸爸商量商量，我在外做生意赔了，等我翻身后，会加倍还给你们的，就算你们帮我个忙。”那边的语气有些急盼。

　　“你别为难我，我连自己的婚姻都做不了主，更别提钱的事，我爸什么样的人难道您还不了解吗？”我真的没耐心再跟她说钱的事。

　　“小刀，你是在生气当初妈妈没帮你吗？”

　　听到她低下去的声音，我又有些不忍心再顶撞她。

　　“先挂了，钱的事你和我爸商量吧。”说着我挂断了电话，准备把电话往兜里揣时，突然电动车头一震像卡住了什么东西，我一下随着车翻了出去，腿上一阵剧痛，虽然戴着手套，但还是被水泥路面蹭烂了，手腕处都摩擦出了一道道血痕，缓了好一会摔麻木的手才有一点点知觉，我慢慢撑起上半身，抬手去掀压在腿上的电动车，推了好几次也没推动，此时夜黑风高，我走的又是小道，连个人影都没有，真的有点绝望。坐着缓了好一会，才想起手机，可手机都被摔得七零八落，不知道还能不能用，颤颤巍巍把手机组装好，按下电源，还好，还能开机，这时候我突然感谢这款手机，甚至觉得自己出门带这个手机是相当明智的选择。

　　刚开机，电话就进来了，还是我妈。

　　“小刀，你别生妈妈的气了好吗？你帮帮妈妈，如果今年妈妈还不上欠下的高利贷，或许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那边说着就抽泣了起来。

　　“先不说钱的事了好吗？再说下去，或许明天你就见不到我了。”我一手扶着电动车后轮给腿减轻点压力，一边忍着疼给她说。

　　“好好，那妈妈明天再给你电话，你好好和你爸爸沟通沟通。”

　　我真是荣幸啊，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听到过我妈给我这么温柔耐心的给我说过话呢？想想，好像没有呢！

　　挂了电话，我又试着搬动电动车，可除了电动车每动一下腿上的疼就多一分之外，没有任何起色，我坐在暗悠悠的路灯下希望能等到一个过路人帮帮我，可天不遂人愿，除了路过的一只野猫别无他物。

　　坐了将近一刻钟，我下定决心拨通了瞎子的电话，只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了起来：“刀刀，你往回走了吗？到哪了？”

　　我努力调节好自己的语调：“瞎子，我给你说个事，你别着急啊。”

　　“好，我不急，你说。”我能感觉到那边的瞎子本来是坐着听的电话，这时候已经站了起来。

　　“我摔跤了，腿动不了了，我回来走的小道，也没人能帮忙... ...”我后面还没说完呢，就被瞎子打断了。

　　“好好，你别自己乱动，就在那等我，我马上过来。”说着，就听到电话那头瞎子走动声音，甚至还听到他绊倒了什么东西。

　　“你别急，慢慢来。”我还在电话里嘱咐着他，突然电话就传来嘟嘟的忙音，我一看，显示连接中断，我想他应该是进入电梯了。果然，不一会瞎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刀刀，你别怕啊，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我也马上就过来，你别挂电话，陪我说说话。”我听到那边关车门的声音，瞎子似乎已经坐上了车。

　　我打了自己的脸，之前还说瞎子行动缓慢，谁说慢了，一点都不慢好嘛！

　　“恩，我不怕，就是全身疼，还有点困。”人一静下来，全身的热气都散没了，体温过低就困的厉害。

　　“好，我就是来接你回家的，不过，现在你还不能睡，天这么冷，你睡外面会生病的。”我听到瞎子催着那边快点快点在快点。我还听到了司机的声音：好好好，我们已经是低空飞行阶段，马上到。

　　“你怎么把小君都叫出来了，今晚店里应该很忙的。”我觉得眼皮犹如千斤，重的抬不起。

　　“没事，店已经关门了，关心员工是他这个老板应该的。”听瞎子这么说，我都能想象到一旁小君那委屈的小表情。

　　电话那边一阵窸窸窣窣，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喂了好几声，等那边说话了我才放下心，是小萌的声音：“喂，小刀，是我呀，你在撑一会，我们已经到十字路口了，在几分钟就到了。”

　　“没事，不急，你们注意安全。真是不好意思啊，是我疏忽让你们这么晚奔波还要关店门... ...”说着说着，我觉得身下的冰冰凉的地变的柔软温暖起来，甚至有那么点错觉，我觉得我应该是到家了，便顺势躺了下来：“好舒服啊，还是家里好啊。”

　　“喂，刀刀，别睡，等我啊... ...快点，快点啊，她撑不住了。”是瞎子的声音还有他不停催促司机的声音。

　　“你好讨厌，都到家了还不让人睡... ...”迷迷糊糊，后面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那边的瞎子说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

　　迷糊中，有人抱着我，我还问人家：“能睡了不？”人家回了句：“恩，可以了！”我才心安理得的睡了过去，不过睡得不安稳，手腕双腿火辣辣的疼，全身上下特别冷，冷的直发抖，便寻着身后的那点热源靠了过去，抱着我的也手臂紧了紧。

　　后来瞎子告诉我，他在车上抱着我的时候，我竟然说：“暖宝宝不够热了，快插上电热热。”本来严肃的气氛被我一句话逗得轻松了许多，大家看着某瞎那大号的暖宝宝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着实辛苦。

　　我蹲墙角里反思无果，对某瞎直摊手：真不记得了呀！

　　某瞎：“哼！”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