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敢爱你》拾秋果

22、第二十二章 有一点动心（5）

　　车子在高架上行使着，路瑶看着窗外，远远望见下面的小吃街上有一家卖烤鸭的店，她舔了舔舌头，咽了口唾沫。侧首瞧了一眼沉稳专注开车的霍承谚，又默默转回头去。

　　霍承谚正好向右变换车道，观察右后视镜的时候，余光瞄到路瑶欲言又止，视线回归正前方，平和道：“你要说什么？”

　　路瑶真心觉得自己疯了，全身不自在的状态下，居然还能想着吃。可是，那家的烤鸭真的很好吃啊！

　　那是她有一次带看房团到这里的一处楼盘，看完出来的时候，时间差不多五点四十分，隐隐约约闻到一股香味，便不自觉地寻找来源，之后就看到一家招牌叫“杨记脆皮烤鸭”的小店门口排成了一条长龙，由此确定香味来自这家烤鸭店。当时她超级想买一只来尝尝，由于工作在身，只好咽了咽口水。于是，第二天中午，就坐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公交车买了一只让她做梦都在垂涎的烤鸭。外脆里嫩，肥而不腻，简直好吃到爆。可是，她住的小区距离这里实在太远，真心不愿为了一只鸭千里迢迢赶过来。

　　今天恰好经过，又差不多两个多月没吃过了，实在想吃的很。良久，路瑶才指了指高架下面的美食街，难为情地开口：“我想去买烤鸭。”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想是怕他不肯开去那家店买她想吃的烤鸭。

　　霍承谚只觉好笑，没想到此时此刻，她居然还有心情想吃的。他敛起眼中的丝丝笑意，淡淡道：“有那么好吃？”

　　他没有直接拒绝，这让路瑶心存感激，她开心地转过脸朝向他，点头笃定道：“嗯，很美味。”她还大方地请他吃，“待会儿你下去买两只，你带一只回去尝尝，我付钱。”

　　霍承谚变换车道，下高架，等红绿灯的时候，他侧首看了一眼路瑶，此时她亮晶晶的目光只盯着那家烤鸭店，全然未觉他望着她的目光柔和到仿佛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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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正值下班时间，只有往返两条车道的狭窄美食街被来往车流堵的水泄不通，又由于人行道在这条长街的两边尽头，车道也就成了图省时省事的行人的来往通道。所以，不仅要注意前方的车，还要小心观察从车流中穿梭的人群。

　　路瑶十分后悔为了只烤鸭让霍承谚开车到这里，因为进入这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狭长小街实在太耗神耗力更耗油。

　　路瑶侧过头看霍承谚，他的表情如常，专注而淡然，没有一丝不耐。她稍稍安下心来，不过还是心存歉意：“真不好意思，没想到会这么堵。”

　　霍承谚右脚刚放到油门，就又踩到刹车上，车停下来，他稍稍侧头看了她一眼，挺直身体朝窗外张望，焦灼的神色带着一丝歉疚。他弯了弯唇角，在她回身之际，敛去笑意，说：“没关系，这里挺热闹的。”

　　终于挪到“杨记脆皮烤鸭”店对面，霍承谚又一点一点地掉头，最终挪到店门口。开门，下车，他的身体刚跨出去一半，就被路瑶讶异的声音叫住：“车子不熄火吗？太耗油了。”

　　“没事。”他看她一眼，轻声说，目光犹如月光下的粼粼波光无声闪烁，“熄火空调就不管用了。”

　　路瑶的心漏跳了一拍，是知道她怕热才要一直开着空调吗？

　　路瑶抬眸望向不远处一身休闲运动装的霍承谚，挺拔清隽的身姿伫立于人头攒动的小店门口，没有旁人眼中的焦急不耐，只一派惬意闲然。他这种人天生就是磁场的中心，又或是耀眼的星光，总能吸引周围人投来惊艳的目光。

　　“咝~”，肚子突然一阵疼，路瑶出神的思绪被瞬间被拉回，皱起眉头，痛感越来越强，她双手握拳，用力压住小腹，试图缓解痛楚。虽然每次都会不适、不舒服，可是从没如此难受过。拳头的力度加大，她开始猜测缘由，想起之前喝得星冰乐，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痛得这么厉害！

　　霍承谚提着两份切好的烤鸭，举到眼前看了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西边仍有些炽烈的光辉洒在那抹弧度上，折射出的笑容更加明媚温柔。

　　拉开车门，霍承谚语气轻快地问：“现在要吃吗？”抬头看到倚靠座椅，闭着眼睛的路瑶，他的眸光蓦地一凝，递到一半的烤鸭也顿了顿，此时的她面色苍白，眉头紧皱，一副极其不舒服的样子。他迅疾上车，将烤鸭扔至后座，神情紧张地凑到她面前，着急却轻声问：“你怎么了？”

　　路瑶睁开眼睛，嘴角扯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声音轻柔虚浮：“那个痛。”

　　因为家中有个妹妹，霍承谚多多少少是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的。尤文菁每次都会瞎嚷嚷，可是照样能走能跳。他望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都冒出来了的路瑶，心底疑惑——难道那方面的痛每个人都不同吗？他眼底流露出心疼之色，“有办法缓解吗？”

　　路瑶挪动臀部，调整坐姿，侧头看了霍承谚一眼，他眸光浮动，担忧的情绪展露无遗。她怔了怔，为了消除他那担心的柔和之色带给自己的不自在，她笑着说：“我从来没这么痛过。是因为今天喝了冰的，才会这样。回去多喝几杯红糖姜水，就会没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之后的车速快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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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路瑶以为他要停下来，正准备道谢时，却听到霍承谚低沉的声音响起，问她：“地下车库怎么走？”

　　路瑶愣怔了一下，探询地看着他：“你要送我进去？”

　　霍承谚侧首，捕捉到她犹疑不定的神色，微扬下颌，扫了一眼她的后背，“你这样，不方便。”

　　路瑶低头瞅了一眼腰间的衬衫，嗯，这样子走进去肯定会被频频侧目。他考虑得真周全。

　　根据她的指引，车子在地下车库还未售出的车位上停好。

　　两人仍旧保持一前一后地站姿，都没说话。

　　“叮”的一声，电梯在负一层打开，进去后，路瑶紧贴内侧梯壁，霍承谚闲适地站在右侧。

　　电梯刚要合上时，外面有人在喊“等一下”。

　　路瑶想过去按开门按钮，奈何身体“不方便”，她示意霍承谚去开。

　　进来的中年妇女路瑶认识，是她隔壁邻居男主人的妈妈，女主人刚生完孩子，她在这边帮忙带。路瑶微笑打招呼：“秦阿姨，刚买菜回来呀。”

　　本来在整理手推车中熟睡的婴儿衣服的女人，听到有人叫她，抬头一看，爽朗的笑起来，“瑶丫头，是你啊。刚下班？”

　　秦阿姨是外地人，她老家那边叫女儿辈的女孩子都会在名字后面加上“丫头”这个亲昵的称呼。路瑶笑笑，说，“是的。”

　　秦阿姨注意到旁边站着的霍承谚，眼睛一亮，目光从上往下打量了一下，连连点头，最后了然地笑起来，“瑶丫头，这位是你男朋友吧。”

　　路瑶尴尬地瞄了一眼霍承谚，连忙摆手：“不是。”

　　霍承谚抿了抿唇角，眸色幽深。

　　虽是事实，但他仍感不爽。

　　秦阿姨暧昧地笑了一声，“还在考察阶段是吧？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带男孩子回来。”

　　霍承谚心底莫名地觉得愉悦了些，连隽秀的眉梢都微挑出了笑意。

　　其实，孙跃来过几次路瑶公寓，都是和尚琳琳一起被她邀请过来品尝她的厨艺的。只是秦阿姨没碰到过他。

　　路瑶正想解释，秦阿姨又自顾自地安抚起霍承谚来：“小伙子，谈恋爱是要以结婚为目的的，所以必须慎重。瑶丫头考察你，都是应该的。”顿了顿，她转向路瑶，苦口婆心地劝说：“瑶丫头，你也别总吊着人家。我看他面相挺正派的。这么帅气的男朋友，你要好好把握啊。”

　　路瑶心想，怎么以前没发现秦阿姨这么能自说自话呢？她懵圈在自己的思绪中，却听到霍承谚笑吟吟的声音：“秦阿姨，您孙子真可爱。”

　　电梯门开了，秦阿姨一边推着婴儿车，一边高兴地回头：“小伙子，预祝你提前转正。”

　　路瑶内心一万匹羊驼飞奔而过，令她更想吐血的是霍承谚低笑的一句：“秦阿姨挺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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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跨进公寓，路瑶还想着跟霍承谚解释，可是略一低头就看到腰间的衬衫，想着还是先换身衣服再说吧。她忍着小腹的阵痛，冲进卧室，拿了一套干净衣服，又冲进卫生间。

　　整理妥帖出来，路瑶第一眼就看到白色茶几上氤氲着袅袅热气的红糖姜水。她蓦地一怔，虽然空调温度很凉爽，但是她的心却莫名地升腾起一股暖意。她走过去，拇指和中指捏住杯身上壁，却有一丝微凉传递指腹。她吹了吹红褐色的糖水，啜饮了一口，竟没有想象中那么烫。

　　霍承谚通完电话从阳台进来，路瑶举着玻璃杯，疑惑地望着他：“为什么不是烫的？”

　　霍承谚把手机放进口袋，云淡风轻地说：“开水倒在杯子里，隔着冰水凉了一会儿，再冲泡的。”

　　路瑶被这细腻用心的举动触动到了，脸颊上渐渐泛起红晕，她立刻移开目光，捧着杯子大口喝起来，糖水见底，心绪也镇定了下来。她开始找话题，说：“你怎么知道红糖放哪里的？”

　　霍承谚倚着阳台推拉门，双手抱胸，轻笑一声，轻描淡写：“我有起码的生活常识。”他边朝厨房走边说：“你躺会儿。我给你弄份蛋炒饭。”

　　路瑶目光惊诧地望向他：“你会做蛋炒饭？”

　　霍承谚微蹙眉头，唇角微勾，说：“你以为我什么都不会？”

　　路瑶真想说“是的”，可是想了想，还是给这位今天帮了她这么多的男子一点面子。她嘿嘿笑着说：“没有，绝对没有。”

　　路瑶的目光穿过透明推拉门，望着霍承谚慢条斯理地打蛋，动作轻柔优雅，竟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路瑶吓了一跳，从包里取出手机，接起来：“妈妈。”

　　赵明美觉得女儿的声音很正常，没什么异样，但还是不放心地试探：“瑶瑶，你没事吧？”

　　路瑶起身走到餐桌边，按下免提键，一边往杯子里放红糖一边纳闷地问：“有什么事啊？”

　　赵明美松了口气，看来女儿已经想开，不再会为了那件事伤心。她高兴地说：“你能放下就好了。”

　　路瑶往杯子里倒开水，仍旧觉得母亲的话奇怪：“放下什么？”

　　“今天是八月十五号……”

　　“吃吧。”赵明美的话还没说话，就被端着热腾腾、香喷喷的蛋炒饭的霍承谚突然打断了，而他的声音也被电话那头的赵明美听见了，她急切探究的声音从听筒传来：“瑶瑶，谁在你屋里？是孙跃吗？”

　　路瑶按掉免提键，边比出“OK”手势边用口型说“谢谢”，转而向赵明美解释去了。

　　应付完妈妈，挂了电话。

　　路瑶转身，看到餐桌上已经摆放好一盘蛋炒饭和一份摆在盘子里的烤鸭以及一杯白水。微微侧脸，看到霍承谚提着另一份烤鸭在鞋柜旁穿鞋，一向清隽冷硬的侧脸线条多了些柔和之色。一时间，路瑶看呆了。

　　霍承谚温润的眼角余光瞄到呆怔的路瑶，嘴角勾了勾，起身，左手插进口袋，黑曜石般的眼眸噙着笑意望着她：“你入迷了。”

　　路瑶眨了眨眼，嘴硬：“哪有！”顿了顿，她恍惚缓声地问：“你要走了？”

　　霍承谚嘴角的微笑加深了些：“想我留下来？”

　　路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闪烁了下目光，扯出一丝笑：“我这是客气。你慢走。”

　　霍承谚的身体刚跨出门外一半，路瑶突然出声喊住他：“霍先生。”

　　霍承谚停住脚步，回身望向她，眸光微动。

　　路瑶微笑地看着他，笑容非常真诚：“今天，多谢你。”

　　霍承谚看了看她，微微颔首，缓声道：“再见。”

　　路瑶坐回餐桌，金灿灿的颜色、米粒颗颗饱满的蛋炒饭，配着油光薄皮且撒着芝麻的烤鸭，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随后，她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吃到半饱，她端起那杯白水，桌上摆放的台历原本被遮挡的几个日期明晃晃地展露，“15”这个数字刺痛了路瑶的双眼。水杯蓦地一顿，筷子一松，烤鸭掉在了桌子上。

　　以前，每到这一天，路瑶的心情就会很差。虽然现在也有点难受，但是她却忘记了今天这个日子。母亲因为担心打电话过来，可她依旧没记起来。想来，是因为一连串的窘迫之事使得她的大脑根本没闲时去在意这件事。

　　路瑶侧首望向窗外暗黑的夜色，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劝自己道：是时候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