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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残梦(终) ...

  •   宫玥漓曾想着,如果一直和宫九儿就这样一边走一边修行该有多好,可是终究是不可能的。
      十二岁那年,宫玥漓的命是两条人命换回来了,自此,她的人生也也选择了一条偿债的路。
      她青梅竹马的师兄龙长生,也是那年失去了父母,他的父母用他们的命换了宫玥漓一条命,那场妖祸,宫玥漓锋芒毕露,却历练不足,最终她为她的自负付上了代价,两条人命…和愧疚一生…
      宫玥漓看着龙长生跪在父母的坟前,半句话不说也不哭,就这么静静地跪着,宫玥漓知道龙长生在这场妖祸里,也受了重伤,折了阳寿,宫玥漓以为龙长生会恨她,可是龙长生在良久后对宫玥漓说了一句话。
      “师妹,你的命是我爹娘换回来了,我一定会一直一直守护你。”
      宫玥漓那时候跟龙长生跪在坟前,重重地叩了一个头…
      “龙师兄,是玥漓害你失去了双亲,从此玥漓会是你的家人,以后我会是你的妻。”
      宫玥漓知道,龙长生一直喜欢着自己,处处护着自己,就算是此刻,他也顾念着自己,让宫玥漓如何不感动,反正她生性凉薄,此生怕是不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她也不介意用自己的一生为自己的自负陪葬,去偿还龙长生一家的恩情…
      “真…真的吗?玥漓…”
      “嗯,真的。”
      龙长生眼里是小心翼翼的深情…像是…像是现在的那人…
      “玥漓,玥漓…?”
      宫九儿的声音把宫玥漓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看着眼前那小小的篝火,不禁有些入神。
      “你怎么了?我唤了你好几声了。”
      宫九儿发现宫玥漓似是有些不对劲,自从从那片紫熏花海离开后,她会时不时地晃神和发呆。
      “没事,累了。”
      说完,宫玥漓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似是不想再去理会宫九儿,只是她心里知道,有些感觉已经变了,曾经的无所谓,如今却让自己踌躇不前,不,是切断了前路。
      那天她收到了师父旭东道长的来信,说龙长生命星黯淡,怕是命不久矣,让她速回,而此时,那个懵懂的却又妖力高强的小九尾却说想家了。
      “那便回去走走吧!”
      临别前,便还了她这个愿,她也该回去履行她的承诺了。
      只是不曾想,那个对自己百般依顺而且小心翼翼的小九尾居然会对自己下药,自己在她身下之时,有着一种又羞愤又委屈又期待的情绪,理不清,也不想理清。
      是的,她放纵了自己,顺从了宫九儿,失去所有冷静,顺从了自己的心。
      那个人问她…
      “玥漓,你喜欢我吗?”
      喜欢你吗?喜欢你吗?
      宫玥漓闭上双眼,忽的想起了那片紫熏花花海…
      喜欢你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我们终究不可能的,我有我要去履行的承诺,你依然有你的海阔天空。
      宫九儿…回头吧…
      留我站在原地就好,看着你的背影就好。
      “宫玥漓,我爱你…”
      宫玥漓浑身僵硬,那一刻,她想回抱身后的人,轻吻她的唇让她别哭,可是她不能…她什么也不能做…
      后来宫玥漓对宫九儿下了咒,让她昏睡,她用术法除去了身上的味道,避开了宫九儿的追踪,回到了无极门。
      那个翩翩少年,如今面色苍白,虽然他身体不适,可是看到宫玥漓回来时,依旧笑得像是桃花盛开一般灿烂。
      “玥漓,咳咳…”
      “师兄。”
      宫玥漓扶着龙长生坐在树下,等他稳住了气息后,龙长生才开口道:“你看我,身体不管用了…”
      “胡说,师兄好好调养,定能长命百岁的。”
      听及此,龙长生苦笑,摇了摇头,对宫玥漓的话不置可否,续道:“玥漓,我是个将死之人,我们的婚约不如就解了吧,我不能毁了你的一生。”
      宫玥漓停顿了片刻,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是她是不可能会这么做的。
      师兄,你说你怕毁了我的一生,你可还记得是谁毁了你的一生,一个天资上佳的修士被自己害成了病秧子,你的父母…都是因为救我而…
      “师兄,别说了,宫玥漓许下的承诺,绝不反悔。”
      “...玥漓,你何苦…”
      宫玥漓笑了,脑海中出现了宫九儿的模样,她突然担心那只小九尾会不会伤心难过…
      后来宫玥漓和龙长生低调地成了亲,门中除了几个较为亲近的人,几乎没人知道。
      “玥漓…”
      龙长生揭开宫玥漓的红盖头,那冷若冰霜的人如今美艳如画,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夺目而耀眼。
      “师兄,原谅玥漓。”
      龙长生马上把红盖头取下来,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宫玥漓的肩,道:“怎么了?”
      “玥漓已非完璧之身。”
      龙长生一阵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苦笑道:“玥漓有喜欢的人?”
      宫玥漓思索良久,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而龙长生只是拍了拍她的肩,道:“傻瓜,为什么还要嫁给我,那人会伤心的。”
      “师兄…不,夫君…”
      宫玥漓倾身抱住那温柔的男人,她能看得出他笑容中的苦涩,和眼中的悲凄,她怎么忍心此生对她最包容,最疼惜的男人。
      “若你不嫌弃,玥漓能为你做的,便是为龙家留下子嗣。”
      “玥漓…你…”
      “师兄可是嫌弃玥漓?”
      “怎么会…”
      “师兄,今日是我们洞房之夜…”
      那一夜,龙长生痛苦,宫玥漓也痛苦,而守在无极门山下的宫九儿,躲在树下,被雨打湿了全身,瑟瑟发抖,可眼睛依旧望着山上那点点火光,期待那个人的出现…
      那夜之后,龙长生的身子愈发虚弱,而宫玥漓这时候也传来了喜讯,是的,她怀孕了,是龙家的孩子。
      她百般爱护和小心,深怕肚里的孩子有什么不测,而一边也细心地照料着龙长生。
      只是在他们成亲五个月后,龙长生始终是回天乏术,与世长辞,他最后的眼神依旧停留在宫玥漓身上,最后的一句话,却让宫玥漓湿了眼眶。
      “玥漓…去找你的幸福…我要走了…不会再成为你的牵绊了…”
      宫玥漓伏在龙长生的床沿哭了一夜,龙长生是她心中唯一的亲人,如长兄般的存在,从小就爱护,疼惜,包容自己,就算因为自己而遭遇不幸,仍然选择守护自己,就算在死前的一刻,他依然想自己得到幸福…
      宫玥漓此生欠你太多,能还你的只有腹中的血脉,原谅我…此生无法给你想要的情意…龙师兄…愿你下辈子,别再遇到我这种负心人。
      后来,宫玥漓把孩子生了下来,是个精致的女娃,哇哇地在襁褓里哭着。
      “玥漓,为孩子取个名字吧…”
      旭东道长看着生产不久后依旧脸色苍白的宫玥漓说道。
      忽然,宫玥漓想起了那片紫熏花海,那个明媚的笑脸,那个死皮赖脸的小九尾…
      无法说出口的爱意…
      “紫熏,龙紫熏。”
      宫九儿,此生与你无缘,宫玥漓此生负的人太多,唯一的寄托就是这个孩子…你的一生还很长…你一定会找到一个你爱的人…
      只是未曾想,那个善良纯净的小九尾,因为自己的婚讯,居然杀害了很多修士同门,她听见消息后,不禁胸口剧痛,顿时间,有愧疚,有愤怒,还有不舍。
      是的,在修士的立场,她必须杀了宫九儿,但是在自己的立场,她下不了手,她怎么忍心伤害那人…
      她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凄凉地笑了起来…
      “紫熏…娘要去做一件事。”
      宫玥漓倾身轻吻龙紫熏的额头,转身离去。
      她此去,想着拼上自己所有,去毁了宫九儿的修为,把她送回碧落山,只要能保宫九儿周全,就算死,也在所不惜。
      可不曾想,她再见宫九儿的时候,她早已脱去稚气,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妖气,如地狱来的修罗,可是那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告诉我…传言是不是真的…”
      “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么?”
      “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吗?…”
      宫玥漓想要毁去宫九儿的修为,她发现自己居然能轻易做到,那个人居然没有用全力!
      “这是我的全力了…”
      剑锋抵在胸前,宫玥漓想退,却被宫九儿一把抓住,那一刻,宫玥漓的心撕裂了,似是那剑刺进的不是宫九儿的身体,而是自己的。
      “我夺了你的身子…我说我会还你我的一辈子…”
      “可是没有你…我的一辈子走不下去了…我只能还你一条命了…”
      退开!宫九儿,你退开!
      很多想要说的话,哽在喉咙,哼不出一个字,她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宫九儿的爱意,那人用生命爱着自己…
      “宫玥漓,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宫玥漓…我就让你这么痛苦吗…”
      “宫玥漓…我要诅咒你和那人的孩子…”
      “我要诅咒她若遭情爱困扰所苦…便会如我一般…”
      “堕落成魔…”
      “宫玥漓…我要死了…再也没有人会说让你痛苦的话了…”
      “宫玥漓…宫玥漓…”
      直到那人瘫软在自己的怀中,失去了温度,手上满满都是她温热的血,宫玥漓的泪才夺眶而出…
      比龙长生去世的那一晚,心更痛,泪更热…
      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与宫九儿一样,流出了血泪…
      “宫九儿…你真自私…”
      你真自私…主动的接近,擅自对我动情,说爱我,对我用药,为我造杀孽,到最后选择死在我的剑下…为什么你从不考虑我…
      为什么你从不考虑一下我…
      宫九儿…你真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深爱着么…
      “宫九儿…我爱你…”
      宫玥漓把宫九儿的身体抱回碧落山的山洞里,那里有着她们缠绵的回忆,也是宫玥漓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宫九儿…”
      宫玥漓探手抚上宫九儿那渐渐冰冷的眉目…
      “紫熏花的花语…是无法说出口的爱意…你懂吗宫九儿?…”
      后来宫玥漓回到了无极门,在龙紫熏身边坐了一晚,轻轻地拂过那孩子的脸…
      “紫熏…是娘不好…可我不舍她受罪受苦…对不起…对不起…”
      宫玥漓覆上龙紫熏左肩上那鲜红的魔诅印记…
      “娘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对不起紫熏…都是娘不好…”
      宫玥漓与旭东道长说明一切后,在旭东道长的诧异下,自刎于无极门大厅前。
      宫玥漓的魂魄来到了源冰境,看到了身段高雅,一身素白,神色淡然的绝色女子,宫玥漓知道她,曾几次布阵请九幽救兵时,见过她一面,九幽的公主,阎寒雅。
      “是你。”
      阎寒雅淡淡地说了一句,但是却淡笑,道:“你有事求我。”
      阎寒雅的双眼总是能看透一切,她掌管源冰境,看透了世间千万,看破了红尘种种,宫玥漓的心思和一生,她怎么会不懂。
      “让宫九儿还阳。”
      阎寒雅半眯着眼,嘴角依旧噙着一抹淡笑,但是宫玥漓知道,她不是在笑。
      “赐予她姓名的人是你,也只有你有资格为她讨价还价,但是篡改生死簿乃九幽大罪,我为何要帮你?”
      阎寒雅摇了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那淡漠的人。
      “十世痴儿,不得好死,换她一世安好。”
      宫玥漓坚定地看着阎寒雅,藏在袖中的手捏了一手印却也被阎寒雅看穿。
      “如果我不答应你,你是不是准备结天诛印篡改天命,以灰飞烟灭的代价来为宫九儿还阳?”
      阎寒雅看着宫玥漓那诧异的表情,摇头叹了口气。
      “本有一身通天地之本领,可惜可惜…”
      阎寒雅探手拨了拨源冰境湖中的水,笑道:“该说你幸运,还是我幸运…我正要找方法以凡人之躯入凡间,你正好就来了…”
      “你答应了?”
      阎寒雅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
      “我还有一个要求。”
      “你可别太过分了。”
      “我想她忘记前尘,最重要是忘记我…那么她能很快乐地活下去…”
      阎寒雅沉默,她看着眼前的女子,孤傲清冷,可是为所爱之人,却能牺牲如斯。
      “好。”
      宫玥漓跪了下来,重重地想阎寒雅叩了一个头。
      九儿…忘了我,就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
      紫熏…娘亲能为你做的…便只有这样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
      若日后你有幸遇到九儿…你的魔诅兴许能解…
      一切的罪孽我承担就好了…
      “谢谢你。”
      阎寒雅看着宫玥漓离去的房间,手中幻化出一本生死簿,在宫九儿名字底下‘寿终’二字抹去。
      再看宫玥漓名字底下‘寿终’二字后本写了:再世为修士,潜心修炼三世,功德圆满,飞升成仙。
      阎寒雅叹了口气,把那行字抹去,写下了:十世痴儿,皆不得好死。
      十世痴儿,不得好死…
      宫玥漓,你的爱真如那凡间的紫熏花,说不出口,却深到了灵魂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残梦(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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