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特)高地王女》平底锅上的蛋黄

16、凯旋盛宴的插曲

　　「我不要嫁给马库斯！我不要嫁给他！」

　　丽芙是在侍女们的求助下来到格兰妮房间安慰自己姊姊的，但一进房就听到了格兰妮如此抱怨，不免愣了下，坐到格兰妮身边，「谁让你嫁给马库斯了？」

　　格兰妮梳理好的精致发辫散落，手背抹着眼眶落下的泪水，「米达麦柯根死了，我听哥哥说父亲想让马库斯成为洛赫兰的国王，我是洛赫兰未来的王后，难道不是嫁给马库斯吗？」格兰妮啜泣，「我讨厌那个家伙。」格兰妮自然不可能喜欢马库斯，马库斯对格兰妮总是不假辞色。

　　丽芙听了格兰妮的理由却是差点笑出声，「没有这回事。」

　　「真的？父亲有跟你说过我的丈夫人选变成谁了吗？」

　　「没有，但父亲也没有说你就该嫁给马库斯啊。」丽芙拿了帕子开始擦拭姊姊晕开的妆容，同时用眼神暗示侍女危机解除，继续为格兰妮装扮，侍女赶忙将新的长裙、化妆品备好，丽芙继续说：「父亲跟芬恩和解了，所以你和洛赫兰国王的婚约就无效了。」她是这么认为的，除非康马克愚蠢到决定三心二意。

　　格兰妮挥赶侍女，落寞地低下头，「他竟然就这么死了……丽芙你不难过吗？他对我们一直都很好。」

　　丽芙很是尴尬，「对，他对我们很好。」米达麦柯根对他们多是讨好的原因或许有那么一点是因为格兰妮的美貌，但大多还是利益大于情意，马库斯更是不止一次因为嘲讽自己的舅舅只是瞧上了自己未婚妻的皮囊而与她与柯普雷起了争执。

　　在丽芙想，如果不是伊恩也困在洛赫兰国王设下的陷阱中，她也不会一时慌了心神，在康马克面前据理力争，引起康马克的注意了。

　　格兰妮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抽咽夹杂着含糊的话语：「谁能知道我之后会嫁给甚么样的家伙……」眼眶再次蓄满了泪水，「今天早晨翻看到他写给我的信，我才知道我是这样难过，这样喜欢他。」

　　丽芙知道这种情况，尽管她没有亲身经历，但一个人的永远离世会让身边亲近的人美化他的种种，格兰妮如今对着米达麦柯根，便也多了几分爱意了。丽芙只能说：「别这样难过了，你上次不是还跟我抱怨他的身材过于魁梧吗？」

　　格兰妮像是得了暂时失忆，露出茫然之色，「……我这么抱怨了吗？」然后沉默了良久，语气死板的说：「对，我是这么说过。」

　　「你有着全埃林人都称颂的美貌，你值得更好的。」不给格兰妮缓神的机会，丽芙继续哄：「你现在单身，英俊优秀的男士们跟你说话再不用顾忌你的未婚夫了，再说──待会你就可以在宴会中见到迪卢木多和凯尔帖了，你不高兴吗？」

　　藉由这两位男士给了格兰妮不必要的念想，鉴于丽芙所知悉的未来以及格兰妮极可能做出的大胆之举，这是不大对的行为，但晚宴在不久后就要开始，她得赶紧让格兰妮打起精神，他们阿尔斯特如今与费奥纳骑士们重修旧好，格兰妮苦着脸甚至抹泪缅怀让他们「朋友」见了，可称不上是好事。

　　好在这句话有了效用，「迪卢木多和凯尔帖？」格兰妮视线失焦的又点了点头，「是啊，又可以见到他们了。」

　　两姊妹话还未说完，墨妮夫人推门进了格兰妮的房间，锐利的视线一眼就落在丽芙身上，丽芙尴尬的退了一步，她现在还穿着脏兮兮的长衫和长裤。

　　墨妮夫人说：「不要四处乱跑，让你的人好找了一番。」说着，拉着丽芙回到自己房间，房内的桌上床上都铺开了裙装、首饰，梳妆台上的化妆品罐也打开了盖子，「别只顾着格兰妮，你得好好打扮一番。」丽芙如临大敌的被墨妮夫人挑起几缕头发打量，「卷度似乎不够了──看来还得再烫个头发。」

　　又是烫头发！

　　……

　　丽芙隐约知道自己像个洋娃娃一样被墨妮夫人作为重点对象装扮的原因何在──想来也只有那一个了。

　　「这位是伦斯特国王的兄弟弗克麦亚力。」康马克唤来了三个孩子。

　　这一场阿尔斯特与费奥纳英勇战士们大败洛赫兰与维京人的凯旋盛宴，除了修补芬恩与康马克的关系，任命两人都信任且看重的迪卢木多作为费奥纳骑士团的副团长以利于两人日后的合作关系……

　　对于丽芙来说，康马克也给自己制造了麻烦。

　　丽芙、柯普雷和格兰妮被引荐给了伦斯特国王的兄弟弗克麦亚力，但前两位是顺带、草草结束，任谁也看得出康马克意在让年幼的公主和弗克麦亚力相见。

　　丽芙中规中矩的提起裙襬屈膝行礼，康马克国王难得亲昵的亲吻女儿的脸颊，转而又对那一位名叫弗克的男人介绍，「这位是我的小女儿丽芙……」丽芙不怎么在意康马克接下来说了甚么话，因为结果就是康马克就这样将她塞到了这个陌生男人的身边。

　　「你好，美丽的公主。」弗克表现还算礼貌，花一般娇美的格兰妮在一旁作为对比，这位男性对着平凡的她都不曾露出半点异色。弗克的大手牵起她的，比较他们俩的手，她的手又细又小，她恍惚会以为自己还是三岁时伊恩紧牵着她怕她迷路的情景……

　　想着，忍不住四下寻找着伊恩的身影，不过不出所料，依然没有，而她也不该惊讶，康马克撤下了他的职务。

　　这个时间弗克已经护送着她位子上，自己也坐到一旁，大胆地打量她──这时候她才知道对方不是礼貌，其实是相当的冒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此时此刻，这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男人是毫无遮拦的以玩味的态度打量她，不只是因为他们区别在男人与女人，而在于他们一个是成年人一个还是孩子。

　　康马克麦克亚特──作为自己的父亲，他是真要促成她与这位弗克麦亚力的婚约？

　　既然对方无礼在先，她抬起头也毫不掩饰地打量对方。

　　端看外表，丽芙也说不出是好看还是难看，宽阔的额头、粗犷刚毅的下巴、酒精日晒而古铜色的肌肤、脸上身上露出的部分都遍布着战场上留下的伤口，高壮的身形、发达的手臂肌肉──主观上，丽芙喜欢一个男性在战场、校场上锻炼自己体能，但并不喜欢这种「力量过度」的类型，她中同龄女孩不只长的高，发育也良好，但面对弗克，她就是个娃娃。

　　「看了这么久，有得出一些心得吗？希望我的模样还让公主你满意。」弗克没有压抑音量，夹杂着笑声半吼着说。

　　宴会厅所有人饶富兴趣的围观他们的互动。

　　他是在挑衅、是在试探，我在这个男人眼里就是可以任他摆布的孩子──她清楚知道这一点。

　　但康马克麦克亚特究竟是甚么意思，她的不动声色看着围观群众，奥斯卡的不喜、马库斯的愤怒、格兰妮不明所意……康马克的笑容爽朗，看不出真实情绪。

　　她面无表情，脑中开始快速转了起来：今年不过十岁，上面还有个失了婚约的姊姊，她的婚事有可能这么快就有了眉目？……但就算康马克真的动了念头，这也就是个联姻，她不期待对方对自己有甚么情感，也不愁往后的日子没机会教训对方获得应有的尊重。

　　她决定先测试康马克的想法。

　　她低下头，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装傻：「很好。」

　　弗克哈哈大笑，「很高兴公主觉得满意了。」心下则想着怎么都是个孩子，虽没有她姊姊格兰妮公主漂亮，但看着比泼辣明媚的格兰妮憨傻、更好应付，日后必然管不着他的私生活，再说藉由这门婚事得到强大的阿尔斯特──更甚至是至高的埃林全境统治者的支持，他那平庸的侄子待兄长过世后必然没什么优势与他争夺伦斯特王位。

　　丽芙这边也知道自己的反应让这位疑似将要成为自己未婚夫的男人对自己更加轻视了，但她不在意，放空自己的思绪开始不发一语地观察着宴会场中的生态，对她彻底失去兴趣的弗克也自顾自地与其他人喝酒畅谈、对丰满的侍女眉来眼去。

　　「锵！」金属酒杯被重重砸在石头地上，酒水洒了一地。

　　所有的谈笑被生生打住，包括以着游离于宴会场姿态、打量所有人的丽芙都被唤回了注意力与身处在宴会大厅的真实感。

　　循着众人错愕交加的视线看去──借着坐在高处，丽芙得以一探究竟，也不禁瞪大眼──多年来都待在自己领地博因宫殿极少外出的爱之神安格斯不知何时进了大厅，正站在迪卢木多的身边，而对方的脸色绝对称不好，他脚边那只酒杯还陷在地面那摊酒水中滚动了几下。

　　「安格斯！？你总是出现的这样突然！」最先回神的是康马克，他语气依然友好又热切，像是没看见对方制造出的僵局，伸展着双臂主动上前迎接。

　　安格斯无所谓的点头，「你知道我就是这样随兴，之前丽芙画了幅我的画像让迪卢木多带给我──像是有些像，不过没有外人说得这样逼真。」安格斯信步走着，人群自然让出位置让安格斯毫无阻拦的走到大厅正前方。

　　丽芙可没想到会忽然来这么一出，心底暗叫不妙，但也不好装作没看见，赶忙站起身问好。

　　「好久不见了，孩子。」安格斯停在丽芙面前，语气就像关系相当亲近的长辈一般和蔼，「想上次见面你还不过三岁，你自然对我的外貌没什么印象──康马克，你可别怪我突然，我每年都让我的养子送礼物给丽芙，难得她回赠了画像却画了有些落差，我便不请自来，非要她再为我画一幅了。」

　　康马克表情有些古怪，或者说所有人都是如此，「自然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