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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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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彩站在远处发愣了好久,久的张筠筠都以为她被勾了魂,才听她咬着唇试探着问道,“那我的姐姐她现在,是不是还在我的身边。”
常安在看了一眼张筠筠,“现在她不在。”
林彩攫紧了手指,“她去哪了?我想……我想见见她。”
常安在道,“她被压制住了。”
林彩还在问着,“被谁?”
阮袁心念一动,脑海里隐约浮现出一个答案,“难道是李欣然?”
林彩一怔,“怎么是她?”
常安在意味不明望了他一眼,“对,就是她。”
早晨那会就见着她两人如连体婴般绞缠在一起,这么说来莫非是因为她们的死,都与叶全有关?
阮袁总觉得他哥那一眼很有深意。今天那一堆的事,他还揣着未曾细说,到这会他莫名有些心虚,见着林彩那头有张筠筠安慰着,忙拉了常安在往旁边避了避,倒豆般将那些古怪的事全说出来了。
一番话说得口干舌燥,阮袁忍不住舔了舔唇,停了片刻,才将心底的疑问重复了遍,“哥,好奇怪。既然林素是叶全害的,她与李欣然又有什么恩怨?李欣然难道是因为林素才那么恨林彩……哥?”
常安在心不在焉,眸色沉淀着化不开的漆黑,一瞬不瞬睇着阮袁的唇。微光之下,刚舔过的唇如同泛着草莓馨香的糖果,水泽湿润,看着颇想尝尝甜度。
阮袁没听清被他看的心里发怵,一时还以为自己身后又钻出只鬼来,他不敢妄动,见着常安在半响不给个反应,不由又叫了一声,“哥!”
常安在骤然回过了神来,他的指尖恰恰好蹭在了他弟弟的唇上,触感很软,潮气腻在指间散发着暧昧的湿热,诱得人愈发唇齿生津。
阮袁犹自懵懂,“怎么了?”
“因为害死林素的不是叶全,”常安在若无其事收回手,指间残留着潮热,让一向冷静的他也不由得有些奇怪的燥烦,“而是李欣然。”
阮袁表示不理解,“怎么会?李欣然要恨也该恨那个老师啊!”
常安在把自己的不对劲归结为阴界气息的影响,他伸手揉了揉阮袁软软的头发,撇去自己那些古怪的念头,继续道,“就像林素的执念是林彩一样,李欣然至死爱的都是他那个老师,她无法容忍在她死后叶全爱上别的人。也许那天林素急于收集证据,诱使叶全对她做出了什么事,让她误以为叶全爱上了林彩,所以在极度怨恨之下选择杀死林素。但是她没想到,林素的执念怨恨也不亚于她。对彼此阴差阳错的憎恨很容易使得她们的冤魂绞缠。”
阮袁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只觉得不可思议,“难怪她们会是那副模样……”
“对了,”常安在又道,“李欣然先前会对你说那些话,就是因为她把你当成叶全了。”
阮袁想到叶全那张痴肥的模样,登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我跟叶全很像?”
常安在看他那表情,屈指给了他个爆栗,莞尔笑道,“傻瓜。不过因为你身上沾染了叶全的气息,又比化身恶鬼的叶全来的美味。”
阮袁恍然大悟,他今天在第一节上课前确实是误入了叶全自杀的地方,然后他才在教室遇到了李欣然。
阮袁问,“那叶全又是谁杀死的呢?”
“他是自杀的,李欣然缠他太久,他自身也业障过深,抵抗不了鬼惑,自杀了。”常安在漫不经心下了总结,“总归都是些因果报应。”
他二人这厢刚将话说彻,那头张筠筠也安慰好了林彩,大哭一场多少释放了些苦痛,林彩虽然脸色仍是苍白,看起来却振作许多。
两个女孩手牵着手一道过来了,张筠筠问,“老师,那我们现在还能出的去吧?”
阮袁立马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他哥。
常安在最喜他这幅依赖的神情,四目相对,他忍不住微微倾下了身,冰冷的唇触者阿袁的耳尖,似吻一般, “也罢,既然你以后还想在这教书。还是将那模糊阴阳两界的根源,彻底掐灭了吧。”
两人这姿势暧昧的过了头,林彩尚且沉浸在先前的情绪之中,张筠筠却是瞪大了眼睛,视线在阮袁与常安在身上来回扫了几下,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般,慌忙低下了头。
阮袁浑然未觉,他没想到还有所谓的根源,“诶?这个根源又是什么?”
常安在道,“这个根源是李欣然。她不像林素,有林彩这个血缘羁绊在,阴界困不住她。李欣然自杀而死,按理该成地缚灵,困守此处。然而她怨气太深,出入阴界全凭一己厉气,不死不休的冲撞,长久以往导致两者间界限的模糊。若再放任下去,阴界里过多怨气泄入阳界,这所学校之后因自杀或是意外事故死亡的学生恐怕会越来越多。”
阮袁微微张大嘴巴,“这么说来……”
他话未说完,却见常安在微微一笑,问他道,“阿袁,你想不想看看真正的阴界?”
从鬼屋出来的常安在,似乎仍是介于人与鬼之间。
阮袁从来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然而内心其实还是很好奇他哥眼中能看到的另一个世界。他这会得了机会立马用力点了头。
林彩听闻此话,猛地抬起了头,望向常安在的目光充满了渴求,“我……我想再见见素素一眼。”
“没必要,”常安在漠然否决了,“阴阳殊途,不过是一团执念,见了不过多生妄念。”
林彩还欲再言,被张筠筠用力拽了拽,她不甘心的咬着唇又望向阮袁。
阮袁于心不忍,正想多问他哥一句,却听常安在道,“阿袁,闭上眼睛。”
阮袁只得暂抛开杂念,闭上了眼。
高杆路灯照来的微光透着眼睑,于黑暗之剑勾勒出杂乱的残影。他所能感知到的只有他哥哥的手,微凉指尖恍若怕惊醒什么,小心翼翼滑过他颤动的睫羽,阮袁刚忍不住屏住呼吸,就听常安在道了一句,“好了。”
阮袁不知道他哥做了什么,等他再睁开眼睛时,面前长廊、楼道竟全都不见,横在他面前的只剩一条荒芜的大道。
四周是化不开的阒黑。可奇怪的是,阮袁仍能清楚的看见距离较近的景物。
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是没法抹去那种奇怪的感觉,他索性闭上了眼,然而即便这样他竟仍能清楚看到周围。就好像他用来打量外界不是依靠眼睛,而是来自灵魂深处观照。
这种感觉很奇妙可莫名也存着诡怖,没等细细品味,旁侧倏然伸来一只手,牢牢的将他牵住了近侧。
常安在道,“你别再到处乱跑。”
两个女孩自然不会知道阮袁他们所看到的景象,在她们的眼里,教学楼还是那般模样,只是比往常多了阴冷与逼欠,身处其间好似不在那熟悉的宽敞廊道,而是踏上了一条通向幽冥的不归路。
她们不敢多说话,只能紧紧跟在兄弟俩的身后。
阮袁初见阴界景象,新奇之余少不得左顾右盼。
大道两侧似有湍急河流,水声初听潺湲,细听却更像幽幽鬼哭,凄声泣血。
越往前走,能见景象不再局限于冗长的大路,杂草干枯根根支棱在乱石嶙峋的浅滩之间,甚至另有零散的房屋错落道旁。
那些房子有如孩童彩笔下拙劣的简笔。三角屋顶下矗着方形的墙,窗也是规规矩矩的一扇,其上镶着玻璃攀满了碎痕积满了灰,屋子深处还亮着影绰的光。
偶有人影曳得狭长,倒映在玻璃窗间,恰似隔着皮影幕布晃悠悠的影人。
没有狰狞的恶鬼没有游荡的游魂,眼前的一切瞧来就似寻常的乡间小道,所谓的阴界原来便是这幅模样。
阮袁刚想舒口气,现实却似要驳斥他这念头般,从道路前方忽然传来了古怪的声响。
砰——砰——砰——
沉闷的声响很有节奏,像是有人在拍打着篮球,缓慢得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
林彩的尖叫闷在喉间,张筠筠尖长的手一下抓住了阮袁的衣角,她的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了,“老……老师,这是什么声音!”
阮袁的脚步也不禁微微一顿,视线的尽头竟滚来了一颗篮球。
那篮球不知被拍打了多少年。球嘴处咧了个大孔,棕红的表皮褪得露出斑驳的内胆,只剩几条漆黑的线纵贯着头尾。
那球就似长了眼般,咕噜噜滚到了阮袁的脚边,蓦然停了下来。
身后两个女生吓的魂不附体,阮袁也觉得自己手脚发凉,他抬头看了眼常安在,见着他表情莫测,刚准备发问,耳侧倏然吹来一阵瑟瑟阴风。
有人站在他旁边怪声怪气唤道,“老师,你看到我的篮球了吗?”
阮袁被惊了一跳,循声低头一看,球不翼而飞了,他膝侧旁竟站出了个低着头的小男孩。
说是小男孩也不准确,因为那脑袋太大,背实在太宽阔,可他又那么矮,站在那堪堪只到阮袁的膝盖,也许是个侏儒?
阴冷舔舐着他的小腿肚,阮袁忍不住一哆嗦,常安在抻臂骤将他一搂,温暖的怀抱立刻驱散了鬼魅带来的气息,“别怕。”
阮袁还真没在怕,他只觉食指一动,原先挂在那上头草编小狗忽然从他手指上滑掉向了地面。
那小男孩正好朝他伸出那双黏满淤泥手,险险要拽住阮袁脚踝之时。那落到一半的草编小物猝然炸了开来,竟凭空窜出一只漆黑凶恶的大狗,张嘴间獠牙遍生,兜头向小男孩咬去。
那小男孩发出一声诡异的尖嚎,身子一扭,就着那蹲的姿势,双手着地疯狂地向旁侧爬去。
就是这么一爬,他下半身也露了出来——那哪是甚小男孩,分明是一个被截去了下半身的男人!
断经碎脉拖在碎石路上,稠黑的鲜血拽了一路。它爬的快,然而黑狗撕咬的更快,森白尖齿堪堪触到它脖颈之时,那剩了半个身体男人霎时溶成了一团黑烟消散在了空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