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觉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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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不怀疑，芥川所言的“裁决”是货真价实的死亡。如果是这样，我肯定得让他失望，唯独与我谈死是没有意义的。
他好像对太宰收留我感到非常不满，不，是对我本人非常不满。
是因为认为我很弱吗？大概吧。
我看着芥川率先走出的背影，也趁电梯关闭前跨了出去。
出乎我的意料，他直接拐入了另一条廊道，看起来并没有要去见太宰的打算，说实话，我松了一口气。
敲了敲门，里面马上就传来了太宰懒洋洋的声音，“请进——”
今天的太宰和昨天没什么不同。
搭在椅背上的外衣比昨天借给我的那件颜色稍深，还是一副了不得的精英打扮，他的身后是占据了大半部分墙壁的巨窗，透过明亮的玻璃，能够清楚俯瞰清晨的横滨。
这个城市，对我而言还是极为陌生的土地。
“嗯……果然，还是从枪开始吧，必要的体能训练也要跟上呢。”
——在与昨日相同的办公桌后，太宰思考着说道，他正在对我的混黑将来发表宝贵建议。
“受创部位也只有在死亡之后才能复原吧？想要击败你，只要做到限制你的行动而不致死就足够了，这种手段要多少有多少。如此一来，你就只是个谁都能轻松制服的普通人。”
“你知道得真清楚。”我稍微感到惊讶，太宰的脑子实在转得很快，我和他相处过的时间说穿了也不过几个小时，但是他已经把亚人的特性了然于心，这种敏锐真是远超常人。
“是非常显而易见的事情啊。”他微笑着说，真不愧是目睹过我的死亡与复活现场的男人。我简直想要给他鼓个掌，“这样的话，就必须用外力补足你的缺陷。”
所以，才选择让我用枪。最容易上手，也最容易造成伤害，相比起来，“能够复活”只是一张充满使用限制的底牌。
“我明白了。”我说，“其实我一直有件很在意的事情，太宰先生。”
“欸？什么？让我猜猜！莫非是发现对我一见钟情了而感到苦恼吗？”
“哪里都没有这种东西。”我已经对他不抱期望了，“……为什么太宰先生对于我的能力一点都不惊讶？”
我认真地疑惑着，盯着太宰。
他不以为意，“嗯，真是个好问题。”
接下来从他口中吐出的话语，再一次使我怀疑起了人生。
“因为一点都不稀奇。”
“……欸。”
“我也有哦。”他继续以清爽的表情指指自己，“啊顺便一提，昨天那位芥川君也是，有在黑手党里也是一流的异能。”
“欸。”
回想起来，这已经是我多少次在他抛下的重磅炸.弹下发出这等愚蠢的声音了。
每一次，我都觉得我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理解，并且不停发出呐喊。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啊？”
“啊——普通地有很多异能者的世界？”
“……”
普通个屁。
“哎呀哎呀，从昨天开始千鹤子就一直表现得非常吃惊。”他像是被我的蠢样逗乐了一样笑起来，“让人真是非常好奇，你原来到底是活在什么样的地方啊。”
“你不会想知道的。”
啊，不再称呼我为小姐了。这种时候，我仍奇妙地关注到了这样的细枝末节。
“是吗？”
“是啊。”
“嘿——”他不置可否，“那么重新回到话题，让我想想……今天还是先从简单的开始吧。”
“……”
说实话，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真的非得这样不可吗”，心里充斥着这样没有意义，使人犹疑的疑问，不得不用到枪的地步真的存在吗。
“事到如今，你还在犹豫吗？”太宰突然辛辣地开口了，“你的身体如果落到他人手中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是最清楚的才对。这个世界对你一点都不可能友善，如果你被知晓了这点的任何一个组织俘获，他们都不会错过牟取暴利的机会而冒风险将你转手。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多少人想得到你吗？”
“够了……这一点，我不需要人提醒。”
太宰说的话总是让人不快地有道理，被他看穿的我狼狈地阻止了这个话题的继续。
但是我脑中的那份犹豫确实被消除了。
我已经幸运地解脱出来，我的人生里迄今为止从未有过这样的幸运……为了守住这份宝贵的人生不管付出怎么样的代价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我绝对——
绝对不要回到那种生活！
太宰静静地看着我。
我回望了过去，他并没有笑。
然后我彻底地明白了，他为何要说“我可是非常严格要求部下的上司。”
“一个小时的时间，请做到能熟练射击，当然，不想死的话换弹速度要非常快。”
“……”
一个小时？
这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然而我并没有办法拒绝。
我看着太宰流利地瞄准人形靶再压下击锤，在应该是眉心的地方开了个洞。这过程既迅速又轻松，看起来有如只是摆弄小孩子的玩具。
火药味混合着细烟从黝黑的枪口飘出来，他微微倾过头问我，看清楚了没有。
我点头之后，他把枪递给了我。
管身还残留着击膛后的余热，我小心翼翼地握住枪柄，“……这是警用枪吗？”
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与此同时，让人觉得恶心的回忆又像是被打开匣子一样，哗啦地冲出脑海。
“哦，你意外的清楚呢。”太宰说，“警方的制式安全性高，更便于快速射击，如果给你这里的人会用的枪，你可能连扳机都扣不下去吧。”
理解了，也就是说比较适合我这样的菜鸡。
试着举起枪，感觉非常陌生。
明明，我只是遭遇意外之后向警察求助了。
但是发现了我是亚人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朝我射击，不是为了杀人，只是为了制服怪物，不让它逃走的手段。
为什么能这么毫不犹豫？我搞不明白这个问题，为什么不能把我当做人呢？
那个时候打穿我腿的那发子弹，那个警察手里的那把枪，我真是难以忘记，从那一刻起我就不再被当做人类了，我只是个死不掉所以做什么都无所谓的怪物。
明明，我是个人。
我模仿着刚刚太宰的动作，也瞄准了靶子，人形被放置到了三米外，感觉好近。
只是开枪的话应该不太难吧——我是这么想的，毕竟不管是电视剧还是电影，大家都是拔出枪就呼啦啦一顿乱射。
然后我打出了我人生中第一发子弹。
砰。
子弹射进了墙壁。
根据目测，离靶子的边缘大概有两米远。
啊，理想和现实的差距。
“好稀奇啊，”太宰毫不掩饰地睁大眼睛感叹，“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差的枪法，如果是在火拼现场这可能连根头发都打不到吧。”
“非常抱歉。”我虚心地说，“有点被后坐力吓到了。”
然后，我继续射击，直到弹膛剩下的三发子弹都打空为止。这一次虽然惨不忍睹，但是总算没给墙再多上一个洞。
当然，以太宰的标准来说，还是惨不忍睹，不过他并没有多言，而是将填装好了的快速换弹器放到我手里。
我用被震麻了的手握紧了那块冰冷而沉重的金属。
“试试五秒内换弹吧。”
太宰用“今晚去哪里吃饭”一般的口气说。
最终，我在射击场消耗了整个上午，在这期间只是不断重复着瞄准，射击，换弹。
练习到最后，颇有一种手已经不属于自己了的感觉。拜此所赐，我总算勉强完成了太宰的要求，幸好他没有真的让我只用上一个小时。
黑手党真是一种体力活。
“……明天也要继续这么练习吗？”我问太宰。
“直到你能完成指标为止。”他回答了我，“但是今天还没有结束哦？”
我就知道。
“啊——肚子饿了啊——”这个人忽然开始抱怨起来，然后拉过了我的手，“那么去吃饭吧，这附近有家非常不错的餐厅哦！填饱肚子再回来接着做吧。”
我已经快要习惯他这种随时切换的性格了，真不妙。
“你付钱吗？”
“当然了。”
考虑到我身上一元钱都没有的现状，我不争气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那么下午也是射击和换弹的练习？”我随口问。
“不。”太宰否定了，“要试试如何最有效地使用你的能力。”
一瞬间，我的心又不争气地停了一拍。
任何与那份力量相干的东西，毫无疑问都有关于死亡。
太宰又是想要做什么呢？一想到这里，我仍然感觉食欲与心情一起大减。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觉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