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为牙刷》于呵呵

3、鄙视大妈

　　这种沉默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仿佛到了一个特定的时间点，周围开始喧闹起来了，人类开始涌入超市。不过这些声音都在蔬果肉类区，洗漱用品还没有人光顾。我还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人类，就见到一些中老年妇女的队伍拐了个弯儿排到我身前来。

　　那些女顾客有些吵闹，在讨论一些家长里短，实时菜价之类的话题，以尖得吓人的声音不停抱怨物价过高。我有些无趣，却又不好向纸板爷爷搭话，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听这些无聊的内容。我渐渐开始怨恨起自己的出身来，为何我不是生为一张纸，不是像纸板爷爷一样身处文学的氛围中，遇到一个有学问的人，而是要忍受这些无意义的吵嚷？

　　我烦躁起来，别扭地扭动了几下，发泄我的不满。我身后的纸板感受到了，她第一次开口了。

　　“我想你有一些误解，没有谁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也不是所有的出身都是好的。和那个老头儿一样，我之前也是一张纸，不过我没他那么幸运。我被人打成了一份简历，和众多同僚一起递送给了别人。而很不幸，我被我的第二任主人直接丢弃了。很可笑，我生来满腔抱负，到头来竟碌碌无为。”

　　她的声音很包含着一种轻嘲和一丝不甘，我想大概是对自己的上任主人的怨恨。我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们生来就没有选择权，被珍惜或是被丢弃不过都是人类的意愿，我恨人类。”

　　我想，也许她说的有道理，但此时我仍无法理解她那种深切的恨意和无奈的悲痛，只好轻轻拱了拱她，示意我在她身边。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

　　人渐渐多了起来，洗漱专区也迎来了许多挑选的顾客。我有些明了，这一定是一家大型购物超市，人们在众多品牌中挑挑选选，找出自己最心仪的牙刷。

　　虽说不上畅销，但是排在我身前的牙刷数量也在不断减少，所有牙刷都在默默等待，看看自己会被怎样的人选走。

　　一个胖妇人走了过来，取走了我身侧货架的一支粉色牙刷，而此时她正和朋友聊得欢畅，被迫分离的她们嚎啕大哭却无济于事，一对密友就这样被拆散分离，永不相见。

　　纸板姐姐冷冷说了一句：“这就是人类的罪恶。”

　　纸板爷爷闻言叹了口气，说：“你们还是都太年轻。”

　　的确，我还太过年轻，没有见过诸多世间纷扰，只是跻身在一个超市里的小小角落，缩在成叠的牙刷身后，甚至看不到走道内的情形。这样的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略窥世间一二罢了。即使是经历了几番波折后的我，也依然处在芸芸众生之中，逃脱不了被掌控和支配的命运。我想，有机会的话我愿意成为纸板爷爷那样的存在，久经打磨，不断重塑。爷爷从未停止过学习，怀揣着对那位学生的爱慕与怀念，努力成为一个洞悉世事的智者。

　　我在年老之际，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