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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钱不万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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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先生,你误会了。”护士长挤出一脸菊花笑来:“快把钱收好,照顾你是应该的,跟钱没有关系,只是护士人手不够……”
“就不能多招几个护士吗,现在到处都在喊就业困难。”付大伟不满打断护士长的话。
“她就是新招来的,上班还不到一个月,照顾病人还不如护工熟练。如果你要二十四小时专人陪护,我看最好请个护工……”
“我不要护工。”付大伟又打断护士长的话:“护工没文化,卫生习惯也不好,和她们没有共同语言,没法聊天。”
“我的文化程度也不高,我和土豪也没有共同语言。”我心里嘀咕着,觉得付大伟是在找三陪小姐。
付大伟看到我拉长了脸,问:“怎么,你不愿意照顾我?”
“我没说呀。”我心虚了,为了保住饭碗,我必须忍气吞声。
“那你愿意二十四小时都在这里陪我吗?”付大伟盯着我的脸问。
我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当着护士长的面,绝不能说不字。我灵机一动,找
到了一个理由,说:“刚才护士长说了,我是新手,照顾病人不如护工熟练,我是担心对你照顾不好。”
“我这人,很好伺候,不会找太多麻烦,你陪我说说话就行了,一个人住在这里,闷得慌,就跟坐牢似的。”付大伟说。
我心里清楚,临终病人都有一种恐惧感,害怕死了没人知道。
付大伟又指着隔壁单间说:“晚上你就住在那里,没事我不会打扰你,这里什么都有,看电视,上网,玩微信,随你的便。”
“我……,还是听从护士长的安排吧。”我转过身,背对病人,面朝护士长,对她眨眨眼睛,意思是,还是叫护工陪付大伟吧。
没想到护士长对我的眼神视而不见,说:“既然付先生这么信任你,你就辛苦点,照顾他几天,以后我会给你补休。”
我非常不乐意地把嘴撅得老高。
护士长走近我,小声提醒:“你现在还是试用期,多干一点活,累不死人的。”
不等我有任何反应,护士长又大声对病人说:“付先生,我答应你了,就让护士照顾你几天,除了外出吃饭,她都呆在病房,我也会经常来看你的。”
“你忙,就不用经常来了,有护士就行了。”付大伟客气说。
护士长走后,我站在房中央不知所措,眼睛到处乱看。
“放心吧,病房里没装摄像头。你叫什么名字?”付大伟冷冷问。
“安琪。”
“安琪,去把门关上。”付大伟命令。
我走过去,将房门虚掩。
“把门关紧,我怕风。”付大伟说。
“对不起付先生,这里不是酒店,是医院,白天是不允许关门的,会影响工作。”我撒了个小谎,因为太缺乏安全感。
虽说这里是病房,但医护人员都很忙,而且尊重病人的隐私,一般情况下,只有治疗发药,或听到对讲机呼叫才会进来。
“哼哼。”付大伟冷笑两声,说:“我已经住了几天,比你更懂这里的规矩。我出了房钱,就有关门的权利。”付大伟说着起身,自己走到门口,将房门关严,并摁上锁扣。
我的心怦怦乱跳,病人到底想干什么。
付大伟指着另一单间说:“我现在没啥事,你去那里睡会吧,我知道你刚下夜班,别累坏身子。”
哦!我这才明白付大伟关门的意图,有点小感动,紧张的心情放轻松下来。
“那我先休息一下,你有事,就叫我。”我说。
我走进单间,将门虚掩。然后脱了工作服,躺在松软的病床上,真是舒服极了。
但没过一会儿,我又爬了起来。
“怎么不睡了?”付大伟见我又出来了,问。
“现在是上班时间,睡觉会扣工资的。”我说。
“你一个月多少钱?”付大伟又问。
“不知道,我才来这里上班。”
“你过来。”付大伟对我招招手。
我走到他身边。
付大伟拿起桌上那沓钱,塞进我的衣袋。
“别……,我们不能收红包。”我惊慌掏衣袋,仿佛那是一颗手雷。
付大伟用力摁住我的手:“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加班费。”
“不行,我不能收你的钱。”我激动得脸发烧,一定很红很红。
“拿着,还没有哪个女孩拒绝过我的钱。”付大伟说着将我紧紧抱住。
“放开我,我要喊人了。”我用力挣扎着,护士帽跌落到地上。没想到,晚期癌症病人还有如此大的力气。
“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要死的人吧,我破财消灾,拿钱换命,对我好一点,不要拒绝我……”付大伟的嘴巴几乎贴到我的脸上。
“喵——!喵——!”窗外传来几声猫叫,声音刺耳得如同拉响防空警报。
付大伟立马将我松开了。
我慌忙捡起地上的护士帽,整理着一头乱发。
一只大黑猫拱腰立在窗台上,胡须上翘,犬牙外露,双眼发出狼一般的绿光。
“是你,大黑!”我惊愕。
跳下窗大黑台,走到我的身边,围着我的双脚转圈,还不时亲热地用下巴蹭我的脚后跟。
我顿时感到一股暖流漫过全身。脚下哪是一只流浪猫,分明是孙悟空在给唐僧画保护圈啊。我骤然意识到,大黑跟我有缘,它是我的保护神,我再也用不着害怕它了。
“出去!出去!”付大伟用脚去踹大黑。
大黑一跃,跳上了病床。
付大伟恼羞成怒,抡起公文包砸大黑:“下去!下去!”
大黑机灵得上蹿下跳,付大伟怎么都砸不到它。
付大伟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累得喘大气:“护士,把野猫……轰出去,我不想再见到它。”
“大黑,快下来。”我走到病床前命令道,我开始喜欢上大黑了。
“喵——。”大黑果然很听我的话,顺从跳下床,又围着我的双脚转圈,尾巴来回摆动着,高兴得屁颠屁颠。
“是你养的?”付大伟一脸错愕。
“不是我养的,它是流浪猫。”我老实说。
“我不想再看到这只野猫,快把它弄死!弄死!”付大伟指着黑猫嚷。
“喵——!”大黑露出犬牙,冲付大伟大叫一声。
“它能听懂人话?”付大伟惊吓得身子后仰,用公文包护着脸嚷:“快把它赶走!这是什么医院,野猫都跳上床了,哪是人呆的地方……”
“咚咚咚!”我听见有人敲门,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原来刚才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效笑推开门,走到我面前,说:“好哇,大白天,躲在这里睡觉。”
“是我让她睡的,她是我请的专护。”付先生也走进来,替我说话。
我立马穿好工作服,问效笑:“有事吗?”
“这是付先生的药。”效笑将装着止痛片的小药盒交给我。
我接过药盒。癌症病人口服的止痛药,大都是吗啡类毒品,必须由护士亲手送到病人嘴里。
“付先生对你真好,不让我吵醒你。我怎么就遇不到这种好事呢,上班还可以睡大觉。”效笑调侃了几句,推着服药车去其他病房发药了。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付大伟从我的手中拿过药盒,说:“药我自己吃,你接着睡,我现在没啥事。”
搞错没有,危重病人竟然关心起我这个小护士来了。难道是付大伟心虚了,刚才他真的欺负我了?大黑真的来保护我了?……
我如坠云雾中,非梦非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