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路遥迅

1、逃出牢笼

　　第一章逃出牢笼
　　如若青春是一场飓风，那么我们注定是经历飓风的巨人，斯宾塞就是这样一位奇葩的青年。
　　咕噜湾是南方海滨的一个小镇，因为一所远近闻名的优质高中而充满自豪。初冬的夜已经开始清冷了，这里的人本来也不多，夜深以后就更少了，斯宾塞蜷缩在一家衣服店的角落里直打颤，甚至已经手指失去了知觉，可是他宁愿就这样在地狱里过一夜也不愿意向学校门卫老大爷求情让他进去，当他偷偷溜出来的时候就下定决心再也不会回去了。门卫老大爷据说是教务主任的亲戚，一把年纪不在自己家里和家人颐养天年，冒着死在学校里的危险拖关系上起了老年班，贪图钱财的老年人往往自私不堪，小恩小惠对老汉儿来说更是家常便饭似的精神食粮。说起这个老头子，斯宾塞前两天还有过一次意外的接触，爸爸从客市寄过来一箱新鲜的香瓜，这个季节能吃上香瓜可是稀罕事儿，快递小哥打电话的时候斯宾塞正在上体育课，只好试图暂时寄放在学校门房，许是香瓜的香气太重了，等到斯宾塞领取时老头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核对信息故意刁难，直到吐出来一句话“这东西味儿太重了，总是会勾来老鼠的，以后我这东西也不好放了……”，斯宾塞终于领悟到了真谛。不过斯宾塞可不是一个愿意讨好别人的人，即使断了这层关系他也不会打开箱子讨好鼻子这么好使的老头子，于是抱起箱子喔了一声便又了出去，甚至忘了说谢谢。
　　暂时忽略掉那个讨人厌的门卫老头吧，眼前最要命的就是锥心刺骨的冷，斯宾塞一直在哈气，希望解救一会冻僵的双手，可是这一切只是几秒钟的解脱，一会儿又失去知觉了。实在不能这样下去了，斯宾塞开始怀疑自己偷偷溜出学校是不是错误的，可是宿舍里他再也待不下去了，吵得实在睡不着，简直让人发疯，尤其是斌和晨，一直在说废话，亲腻地睡到一个被窝里就像一对情侣一样，真让人恶心。其实宿舍里一共四个人，除了斌和晨还有一个胖子俊，俊长得又胖又白又丑，真不知道他爸爸为什么要让他叫俊，真的让人无法理解，不过斯宾塞最无法理解的是这家伙一粘枕头几秒钟就能睡着，斯宾塞最佩服的人就是这胖子了，不过他也嫉妒他，如果他也能这样就不用受斌和晨的摧残了，他甚至觉得被整个宿舍孤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再和那两个自私无聊的人说话了，即使失眠他也不想提醒那两个人闭嘴，关系已经够僵了，斯宾塞可不想同时和两个人打架，爸爸把他送到这里读书已经很艰难了，礼和人情都没少送，毕竟这还算是一所挺牛气的全封闭高中。
　　“小伙子，大半夜你怎么在这里不回家呢？”，斯宾塞缓过神来，一抬头发现问他的是扫大街的清洁工奶奶。
　　“没什么，你……您怎么也不回家？”，斯宾塞怕对方礼物追问下去，急忙转移了话题。
　　“我啊，明天早上一大早还得送孙女上学，所以趁晚上把明天的活干完，赶紧回家吧，小伙子”，说着奶奶便拿着光秃秃的大扫把走开了。
　　斯宾塞原以为她会多问几句，甚至打电话给警察之类的，没想到想象中感动的一幕并没有发生，也许老奶奶这样的事情见多了吧。
　　风卷着尘土，太令人窒息了，斯宾塞索性站了起来走一走，不知道为什么身子老不听使唤，两只脚朝着学校的方向越走越快，这会也就十一点多，也许学校大门还没锁，想到这里斯宾塞索性跑了起来。果然校门口灯火通明，只是大门只是裂开很窄的一个口子，边上的窗口还能看见老头打盹的脑袋，斯宾塞定是不会乞求他的，索性弯着腰悄悄把自己塞进去，可是实在太窄了，背部已经被擦伤了，眼下可管不了这么多，挤出去之后立即起身躲开灯光，消失在一片黑暗的树下。喘息声让斯宾塞停了下来，他不由得胡思乱想，刚才的一幕真是令人害怕但是又刺激。眼看走到宿舍门口了，斯宾塞却又停下了，他又在想该不该进去，倘若回去了岂不是让敌人更看不起他，摔门而去却如此狼狈地回去以后岂不是永远抬不起头？突然他想到了博，博来自乡下，在班里是个仗义的问题专业户，说话老不靠谱，但是行动很敏捷，这样的人是很适合打架的，班里的同学大都来自咕噜市受过良好的幼儿小学初中教育，自然是暗地里孤立博的，但是博和斯宾塞关系却不一般的铁，他也许这会还没关掉那老年智障机熬夜呢。斯宾塞走到博宿舍门口，轻轻敲了两下，沉着声音喊了两声“博”，透过门缝果然有道手机亮光闪了一下，门打开了，正是博。
　　“龙哥你没病吧，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有屁快放！”，你没听错龙哥说的正是斯宾塞，斯宾塞的名字叫李龙，但他不喜欢中国人循规蹈矩的名字，听说全中国好好几万人的名字和自己的一样，于是他便给自己取了个外国人的名字，这样就不会有人在名字上复制自己了，拥有一个不可复制的名字是多么有价值的一件事情，博为了调侃斯宾塞从来都是喊龙哥，尽管斯宾塞认为博这样乡土气太重，不过念在关系铁的份上他倒也习惯了。
　　“你可不可以穿上衣服出来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斯宾塞一边说一边双手揉搓着，表情严肃，博意识到气氛好像不对劲便什么也没有问转过身回去穿衣服，不到一分钟便随手关上门站在斯宾塞面前。
　　博什么也没说，斯宾塞也沉默着，博终于开口了“妹的，有屁赶紧放，冷死哥哥了，速度”。
　　斯宾塞抿了抿嘴角，颤抖着蹦出来一句话：“我今晚想离开学校，出去疯一次，我想和你一起”，说完斯宾塞竟然哭了出来，这是斯宾塞第一次在博面前哭，简直吓到了博。
　　“兄弟，咋整的，多大点事儿，那你等下我拿点钱”，博显然还懵着呢，还没缓过神理智分析便答应了斯宾塞，可是再次走出来的时候有一刹那是犹豫的。他准备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最终还是没问出口，这不是他婆婆妈妈的性格。两个人这一次没有钻校门的那道口子，太容易被发现了，索性寻了个容易的地儿翻墙出去。
　　两个人走在大街上缓慢地走着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最后还是博先问了他想问的问题：“你到底怎么了？”。
　　“博，你认为我是好学生吗？”，斯宾塞反问博。
　　“当然是，你不是历史老师最厚爱的人吗？他总是在全班人面前夸你的见识与众不同。”，博口中的这位历史老师是斯宾塞最喜欢的老师，因为他总是认同斯宾塞的回答，即使斯宾塞说了所有人都不敢也不可能说的。有一次他对斯宾塞说“你就像一个作家一样，总是操纵自己的思想，没有人能限制你的自由”，斯宾塞一直记得这句话。
　　“可是我为什么总是压抑，学校里的一切都让我窒息，我是不是疯了？”，斯宾塞终于说出了他掩饰了很久的秘密，即使他最爱的历史老师面前他也没有表露过。
　　博却突然异常淡定地说：“疯？你只是需要一次畅快的释放罢了，就像我隔一段时间就想见到女朋友一样，别胡思乱想了，今天晚上我舍命陪君子，明天咱们回去”，顺手拍了拍斯宾塞的肩膀。
　　“要不咱们想找个住的地方吧，最好有电脑的房间，总不能再大街上守着整个城市的人睡觉吧，你说呢，龙哥”，博征求斯宾塞的意见。
　　“……好吧，只要不是牢笼的地方就行”斯宾塞回应道。
　　两个人在咕噜镇东的某条街上找房子，遇到了不少沿街鬼鬼祟祟招揽住客的老板娘，显然是没有搞清楚博和斯宾塞还只是稚气的学生，不过她们哪里在乎身份。终于找了家价钱适中的酒店住了进去，打开房门的时候身体的器官才意识到外面别提多冷了。博有熬夜的习惯，再这样一折腾更没有睡意了，索性在房间里撒起了欢，蹦跶够了才注意到坐在床边发呆的斯宾塞，于是他走近斯宾塞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并没有说什么，转身去开电视。
　　“博，我想了很久，我真的想了很久，我不可能在学业上取得多大的成功，宿舍那些讨人厌的家伙只是惹怒了我，我想试一试自由野蛮地生长，你能明白吗？博”。
　　“明白啊，你就是不想念书了呗，想出来释放一下呗，小样儿，装什么文艺深沉”
　　“不！不是的”，斯宾塞着急了，“我想要的不仅如此，我的意思是退学……”斯宾塞瞪着眼睛望着自己信任的朋友，乞求想要的答案。
　　“你病了吗？哥先给你治疗一下，完了再矫情”，博在电脑上找了节奏劲爆的舞曲，把电脑的声音开到了顶端，俨然把房间当成了舞厅扭了起来，斯宾塞看着像发疯一样的博，他似乎感受到了这间房间里同时有两个神经病患者，两个神经病患者又怎么会给对方精神上的解救呢？博拉着斯宾塞一起摇摆，就像耍猴一样。斯宾塞附和了几下借口自己累了停了下来，而博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他陪着斯宾塞出来释放的任务并没有完成，但是他也不知道如何让斯宾塞放弃颓废的想法，他不是擅长情感说教的人。斯宾塞本打算想和博好好说说自己藏在心里已久的疯狂想法的，可是随着博累瘫了睡过去了，夜也悄悄走近了黎明，斯宾塞下定了决心便一个人偷偷走了出去，拉上了门。
　　他要去追寻学校以外自由的生活，开始一次永不回头的逃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