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校》星弄

9、9.捕蝉

　　放学后，夏蓝独自一人去了天台。

　　果不其然的，在天台的风口，她看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沐绯。

　　过去的时候，沐绯正一边悠闲地嚼着口香糖，一边看着远处的浅灰色苍穹。风把她的短发吹得凌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回头瞥了一眼，继而十分意外似的，扬了扬眉。

　　“你逃荒过来的？这么狼狈。”

　　夏蓝瞅着她不语。

　　天台的风很大，吹上她纤瘦的身体，半湿半干的衣料时不时贴上皮肤，带来沁骨的凉。她死死地握紧手指，努力不让自己发抖得厉害。目光冷若冰霜。

　　“喂，别那么看着我，”

　　见她半天不说话，沐绯不由觉得无趣起来，“我是让娜娜给你点教训，也没想到她把你弄这么惨。高看你了。回头我说她……”

　　“你想和我说什么，”夏蓝突然淡淡地打断她的话。沐绯的语气一顿，看她。

　　“这里没有别人，所以你不用和我拐弯抹角，也不用和我铺垫那么多，你叫我来这里，想说什么，就说。”

　　沐绯微微眯起眼，棕褐色的眼影张扬潋滟，却与她极其相称。

　　半晌，轻轻笑了，“也不傻嘛……”

　　既然决定把话摊开说，沐绯也不再绕了，直接说道：“你认识顾晴川。”

　　肯定句，没有给她丝毫回寰的余地。夏蓝知道那天她都看见了，也不想瞒，利落地点了头。

　　她继续说：“早就觉得你肯定没那么简单，能和顾晴川扯上关系的女生，没有哪个是真正的乖乖牌……不过你好像和他身边的其他女生不太一样，你好像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认识的。”

　　“是。”她承认。

　　沐绯点头，瞅着她的目光，忽然就变得锐利而含义不明，“那么，我没猜错的话，你的目标，是尹天辰。”

　　夏蓝神色一敛，“什么？”

　　“不是吗？”沐绯盯着她轻笑，呵气如兰，“那天那个松川学院的男生是你买通的，球场上那一幕也是你策划的，你叫他用球砸尹天辰，而不是别人，不就是摆明了你是故意冲他去的？”

　　夏蓝的呼吸再听见这番话的同时不自觉地一沉，“是尹天辰告诉你的？”

　　“不是。”沐绯笑笑，说道：“你和那个男生约定的时候，我听见了，包括那天在酒吧，你和尹天辰之间发生的一切，我也都看见了。还有那天看见你和顾晴川……其实早在很久前我就看见过你进他的车，只是不确认，所以那天我是故意过去和顾晴川说那么多，就是为了确认我想的，所以……”

　　“所以是你让尹天辰买了药回学校找我，让他知道真相。所以你看我针对你的男朋友，你就故意欺负小沫，让我和你发生争执，就好名正言顺地为了你男朋友针对我。”夏蓝平静接下她的话，胸口微微起伏，“是吧？”

　　“聪明！”沐绯笑着，目光里是不明的赞叹与鄙夷。

　　夏蓝深呼吸。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原以为自己控制着整个局面，没想到其实一切早就被人暗中识破，反手给自己设了个局，被别人控制住了。

　　厉害啊……她果然小看了她。

　　“那么，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吗？”

　　“当然不是！”沐绯低头摆弄着腕上的手表，往前走几步，走近她低声说：“夏蓝，你有秘密，而且你根本就不像你示人的那般磊落，但是我不会告诉别人，因为我沐绯从不背后整人。而我今天叫你来，其实只是为了……”

　　“……”

　　“为了这个！”

　　她忽地就高抬起手——

　　夏蓝的目光一凝，几乎是条件反射，左手反手就抓住了她抬起的手腕，同时右手扬起，对着她的脸就落下去。

　　一切发生的很急，也很快。

　　所以那一刻，夏蓝根本就没有发觉沐绯在那一瞬间，唇边露出的淡淡笑容。轻松地，淡然的。
　　就仿佛，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啪！”

　　响亮的一个巴掌，清脆利落。可是下一秒发生的一切，是夏蓝完全始料不及的。

　　响声传开的同时，手腕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箍住，然后狠狠地将她甩在一边。夏蓝的身体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膝盖磕上地上的石子，让她立刻疼到皱眉。抬头，就看到那双熟悉的傲然的，此刻却含着怒气的眸。

　　是尹天辰。

　　显然，他看见了，只是没有看见全部。

　　夏蓝顷刻间就懂了，这才是沐绯叫她来的真正目的。

　　她又上当了……

　　“你干什么？！”

　　在确认沐绯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尹天辰扭过头，冷冷地盯住不远处从地上缓缓站起的夏蓝。膝盖已经被磨破，尖锐的疼顺着皮肤一寸寸传开。她面色雪白，忍着疼和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这句话你应该问你旁边的那位！”

　　尹天辰重重地呼吸了一下，看向沐绯。后者只是捂着脸，不说话，也不看他，一副让他抉择的负气模样。

　　于是他沉吟说道：“夏蓝，我本来以为，你以前做的那些，只是因为恶作剧，现在看来……”顿了顿，他黑眸暗沉，平添了抹厌色，“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已经开始故意中伤别人，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可恶！”

　　可恶。他用了这个词。

　　夏蓝的心狠狠地沉了一下。

　　没有急于反驳，她先看了看他身后的沐绯，沐绯对她笑，笑意里盛满挑衅与得意的意味。

　　收回视线，她又看他，平静地问：“你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吗？”

　　尹天辰的表情瞬间有些僵。

　　沐绯对她做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是看着她这样狼狈仓皇的模样，他心中多少也明了几分。

　　隔了片刻之后他低声说道：“不管做了什么，你都不应该动手打人。”

　　夏蓝的心紧了一紧，莫名的难受。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好像偶像剧里的女主角，被恶毒的女二号陷害，然后孤立无援地站在人群中央，受千夫所指，不被任何人相信，只能无助地一遍遍解释，事实不是这样。

　　但她不会解释，她的高傲不允许她低声下气地解释，她只会挺直背脊，看着他们，冷笑，“尹天辰，你是不是只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是。”

　　“那如果我告诉你，你看到的不是真的呢？”

　　他沉默。片刻后重新开口，神色依旧淡漠，“起码前几次我看到的都是真的。”

　　夏蓝深深吸气。闭眼。

　　既然这样，就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在尹天辰拉着沐绯经过夏蓝身边的时候，尹天辰站住，低头思量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地对她说：“夏蓝，如果你对我或小绯有什么意见，你完全可以针对我，但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找小绯的麻烦。”

　　小绯。

　　他叫她小绯。

　　“你放心。”

　　夏蓝仰起头，看他，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漠然冷锐，冷笑着说：“没有人，会去针对你的小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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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尹天辰和沐绯完全离开了天台，夏蓝终于放任开自己的难受与疲倦，蹲下身环抱住自己，身体剧烈地颤抖。

　　一件外套马上被披在她的身上。

　　夏蓝回头，就看见那个熟悉的修长身影。依旧慵懒的神态，漫不经心的笑容。

　　她起身，把外套重重地丢在地上，冷着脸看他，凝声喊：“顾晴川！你整天闲着没事是不是就爱跟着我！”

　　“是啊。”顾晴川大方地承认，把衣服拿起来递给她。她冷冷地撇开目光，故意不接。

　　于是他两手抓住衣服的两侧，往上猛地一扬，双臂从她的头上穿过，直接将外套裹在她身上。宽大的外套下沿垂在大腿的位置，他抓紧外套的衣襟，任她用力挣扎也挣脱不开。

　　“别挣了，”他歪着头慢慢悠悠地讲：“你系在腰上的衣服红了一片，不知道？”

　　夏蓝猛然怔愕地停住了挣扎的动作。

　　顾晴川压低了声音开始笑。

　　“你骗我！”她推开他，恼羞成怒。顾晴川摊手，随意指了指她的腰部，笑道：“没骗你，不信自己看。”

　　夏蓝泛白的脸涨得微红。

　　顾晴川给她下了个完美的套，不管她看不看。看了，不管有没有，丢人的都是她。不看，为了防止他说的是真的，她都会披着这身衣服，以防万一。

　　她不会选择在他面前丢人，所以她不会看。

　　狡猾的狐狸。

　　她瞪了他一会儿丢开视线，破罐破摔似的语气，“你笑吧，反正笑过这一次就再也没得笑了。”

　　听出她的一语双关，顾晴川状似惊讶地挑了挑眉，“怎么？他不信你，你伤心了，所以就这么打算放弃了？”

　　“……”

　　“就这么轻易放弃了，真不像你。”

　　“你少管！”她瞪他一眼，转身就走。顾晴川慢慢跟在身后。

　　她不回头冲他喊：“别跟着我！”

　　他故意朝前踱了两步，问：“你说的是我还是他？”

　　——他？

　　夏蓝一愣。猛地站住回头莫名地看他。

　　顾晴川淡淡一笑。

　　从她的脸上收回视线，他撇头，心不在焉地看向一处，低缓的语调却透出一丝锐利的冷厉，说道：“别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