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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古风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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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冢》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瞥遇回廊……”
“小姐,夜深露重,早些休息吧。”
犹梦江南,“那雨啊,下的不大,却也不小。”大红的裙衣轻轻摩擦在红漆铺砌的木制地板上,像是连在一起了,裙边如同泛起的波浪,簇拥向大红衣裙里的人儿。
“他就站在那高高的楼阁之上……”她望着窗外,目光穿透那高高的丞相府门墙,似乎看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听见了吗,他在吟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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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诗作的真好。”江南的天气多变,雨就像串了线的珠子,落个不停,密密麻麻的,她连他的容貌也看不清,只看见白的一尘不染的袍子,像是淬了香似的,有意无意的缭绕在她周围。
“小姐过奖。”他拂袖而去。
江南水袖,江南戏子,一朝转眸,难忘回首。
水边烟雾袅袅,一个不经意的回首,就看见了那个坐在树下的公子。依旧是那身毫无修饰的白衣,修长的手指握着画笔,在面前的白纸上淋漓尽致。
“还有什么是公子不会的?”
他不动声色的将半成的画收起,随手扔进水中,墨色层层渲染,没入水中,不见了色。
“公子莫不是讨厌我?”她垂首,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潋滟水眸。
“水陌一介万人唾弃的戏子,配不得您的抬爱。”
“万人唾弃……不也是万人敬仰?”她轻笑。“这世道也就公子一人去做戏子了,到底……”
“天晚了,水陌不打扰小姐,告辞。”
“你转身的时候,背影真是好看,是否曾经也这样,还是职业的需要呢?”
那身影微微一动,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兀自走着。
“江南水,北城陌。伊人望穿,凉人错枉。北城楼,江南温。良人错付,伊人泣首。”
“小姐。”
“你也觉得不是他?”她看向欲言又止的丫环。
他叫楼温,不是水陌。他是琴师,不是戏子。他是良人,不是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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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躲我?”
“小姐想多了。”
“我派人传唤公子几次,也不见公子,容不得我不多想。”
“小姐若是听戏请回吧。”
她看他雕花镂空的檀香桌上放着简简单单的行李。“要走了?”
“……”
“好,不如我送送公子,也是好久没见那么美得身影了。”
“多谢小姐。”
“你也不必谢,我只是看公子像我的故人罢了。”她不看他,透过他微颤的肩看窗外烟雨蒙蒙。“说来也巧,这故人竟是和公子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水陌的荣幸。”
她挥了挥衣袖,起身欲走。“公子去的地方多,若是见了他,请帮我问一问,这年冬季,可否来选妃大典为我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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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冬季很少下雨,那雪还真是不小。“小姐,该去大典了。”
“嗯。他来了吗?”
“没有……”
“你且先去前院告知爹爹我这就来。”
红,大片的红,像火一样灼烧着她的眼睛,映上她大红的嫁衣,一点一点,化成朱砂,烙在了她的心尖儿上。
当日丞相府小姐疾病缠身,大典推迟。数月后丞相府小姐恍恍惚惚,精神得疾,不得再入宫。
大红的衣裳披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娇艳欲滴如花,明眸皓齿,皓腕凝了霜雪,可惜了美人,整日对窗,有疾,无人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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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温他来了没?”她喃喃,不理会身旁劝她休息的丫环。“快了,他来娶我。”
“小姐,相爷来了,别说了。”
“他不叫水陌,他叫楼温,他给我说了,他就是楼温,他来接我了……”
“放肆!堂堂相府小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来了?我看见……他……红色的……要来娶我了……”
“乱说什么!流香,带你家小姐休息,不许踏出房门一步,若有闪失,死!”
“轰隆——”“啪——”门被关上,电闪雷鸣。
“哎?要下雨了……”
“小姐……休息吧。”丫环已经有了哭腔。
她微微转身,朝内室走去。那路那么短,那么平坦,她走的却极其小心。
大红的被子盖在身上,她突然睁着眼,唤了一声流香。“你害怕吗?”
她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好了的人儿。“小姐。”
“告诉我,所有的,你知道的。”
“奴婢……不知。”
“那么,我来告诉你。”她低笑。“那天雪下的大,世界都是白的,连黑夜都亮了。对,就是大典前的那一夜,早上我问你,楼温可有来?你说什么?”
“……没有。”
“嗯。他的确没来。他在离相府几里的树林里。呵呵呵~你奇怪我怎么知道。”她拂了拂大红的被子。“我让你去告知爹爹,可是我跑了,我怎么能嫁给除了楼温以外的男人。我跑到了那片树林,看见了他,我知道,他是来找我的,真好。”
“叮当——”一枚玉佩突然掉在了地上,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整个屋子,流香的脸煞白。
“你的,你娘留给你的唯一的东西。”
“小、小姐。”
“我在。你看看,你的玉佩上,有些血迹擦不掉了,它渗了进去,你还认识吗?”
“我晕倒并不是太医说的体弱,也不是爹爹猜测的不愿入宫自杀,我是,看到了满身是血的楼温啊,他居然还对我笑,他说‘华容,我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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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阿温。”
“是、是我的错,我不该、一次两次的走……不该、只为逍遥就不涉足官场丢了你……不该、以为、你需要的是能给你衣食富足的人……我错了,却也、晚了……”
她哭的昏天黑地,却也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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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他身上,可是他没错,我知道,丞相从一开始就在为难他,又在,大典前,让你,杀了他,呵呵。”
他知道你是我的贴身丫鬟,所以从不曾对你设防,结果就是这不该有的信任害死了他……而你又怎么下的去手?”若不是这枚玉佩,她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会是流香动的手。
“我该,当时下江南就跟他走的。”
“哗啦——”
“居然是雨,北城冬天的雨太急了,不如南方……不过,刷掉这满朝污秽也是好的……”
“明天,他的忌日。我若去了,帮我葬在他身边好吗?就是那……江南水边。”
“……好。”
旦日,相府小姐病转好,相爷亲自探望,然,相府小姐却突然死亡,相爷失女心痛,重病,三年痊愈。
便是再恨他,他也终究是她的父亲,她相思三年,也只能让他痛苦三年。
江南水,江南柳,拂了心头,君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