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个理由》墨家小二

7、第六章

　　“谷悠悠的妈妈自杀时，你在做什么？”
　　刘莉听到这个问题有些不高兴，“她自杀的时候，我在学校上课，你不会认为倪阿姨是我杀的吧？”
　　“我没有这样问，是你自己这样想的。”
　　刘莉尝试让自己恢复平静，“因为你的问题让人听起来就感觉全是我的错。”
　　裴婧冷冷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刘莉被裴婧激怒，她站起身慢慢走到裴婧的桌前，随后将手里的矿泉水瓶往桌子上用力敲了一下，“下一次敲的不会是桌子而是你的头了！”
　　裴婧被吓了一跳，几秒过后才抬起手做好防御的姿势，并出声提醒刘莉，“这里是警察局，你放尊重点，如果你在这里打人就等着直接被拉去拘留吧。”

　　*
　　2011年1月6日
　　刘莉在上课时就接到了唐明欣的电话。手机在桌肚子里振动着，刘莉发觉后吓得立马拿在手里，旁边的同学听到声音后纷纷使眼色让她挂了电话。她的同桌小声催促，“快挂电话，陆老师看过来了。”
　　刘莉立刻翻开手机盖按了拒绝按钮。陆幼黎老师对班级纪律向来都非常看中，如果有哪位学生在课上小声窃窃私语都会被他喊去办公室，如果被陆幼黎知道是她的手机响了，她下课后肯定会被叫去办公室。

　　“谁的手机？”在讲台上讲课的陆幼黎老师放下课本，“上课时间还玩手机？以为现在才高二所以可以掉以轻心吗？”
　　刘莉的手机又在桌肚子里响了起来。
　　陆幼黎目光扫了一遍底下的学生，“我在上面正讲着呢，还在玩手机吗？是谁那么大的胆子，下课跟我去办公室！”
　　刘莉偷偷地按了拒接按钮。
　　几秒过后，唐明欣又打来了电话，这让刘莉感觉不对劲。母亲几次三番打她电话一定是有着急的事情，按以往她挂了一次电话，她母亲就知道她现在在上课不方便接电话会等她回拨过去，现在一连来了这么多通，难道是父亲在医院有什么紧急情况？刘莉想到这里直接跑出了教室。

　　“刘莉你去哪儿？！”陆幼黎气得将粉笔摔在了讲台上。
　　刘莉只回了一句，“我下课后去办公室罚站。”

　　刘莉快要走到教室后门时立刻点了接听键，还没等唐明欣说话，就急切地问道：“是不是医院又给爸爸下病危通知单了？”

　　“刘莉！”陆幼黎又叫了刘莉的名字，但刘莉仿佛没听见一样。
　　教室瞬间陷入死寂。

　　“莉莉，你现在马上去找悠悠，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回来，你现在马上去找她带她回家。”唐明欣在电话里说的很急促，“你看好悠悠，别让她做傻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刘莉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冲出了教室也不管后面数学老师的咆哮声。刘莉的高二（1）班在三楼，谷悠悠所在的高二（5）班在二楼，还好离得不远，她能马上到。

　　“你先冷静地听我说。”
　　“嗯。”刘莉迅速地跑下楼梯。
　　“倪阿姨自杀了。”
　　刘莉脚下不稳，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她抓着扶手让自己在台阶上站定，“怎么可能？送医院没有？”
　　“来不及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昨天我还从地里挑了一把青菜给倪阿姨，倪阿姨还跟我说谢谢啊！”刘莉的脑子是懵的。明明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要说她死了呢？
　　“你先别告诉谷悠悠，你就和她说她妈妈不小心摔了，让她回来一趟找找社保卡在哪里。”
　　“好的。”刘莉开始流眼泪。
　　唐明欣再次叮嘱，“千万别告诉悠悠，明白吗？”
　　“嗯。”

　　刘莉跑到谷悠悠的教室门口，高二（5）班的学生都不在。她跑进教室找高二（5）班的课表。讲台上、背后、黑板旁边都没有，之后总算在宣传栏里看到了课表，刘莉擦了擦眼泪，开始找今天对应的课时。
　　星期四第四节体育课，刘莉立即跑去跑去操场。

　　偌大的操场上，刘莉一下子找不到谷悠悠在哪儿。她在操场上跑了半圈才瞧见谷悠悠正坐在双杠上和班里的几位女同学聊天。
　　“谷悠悠！谷悠悠！”刘莉远远地就开始大喊，谷悠悠似乎是没听见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刘莉只好加快脚步跑过去，“谷悠悠。”她累的实在受不了喘了一口气。
　　谷悠悠不耐烦地跳下来，走出沙坑，语气不好地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们班这节课不是体育课啊！”
　　刘莉缓过神后，立刻说明来意，“我妈妈刚刚打电话跟我说，她找不到倪阿姨的社保卡，想让你回家去找找。”
　　“社保卡？唐明欣为什么要倪清芬的社保卡？”谷悠悠奇怪，“唐明欣不会是想拿里面的钱吧？”
　　“倪阿姨摔倒昏过去了，住医院要社保卡，我妈又不知道放在哪里！”刘莉看谷悠悠仍然一副蛮横无理的样子，又不忍心告诉她事实，怕她现在受不了。她心里又怕谷悠悠会起疑，因为进医院也可以先选自费，她立马加了一句，“你知道没社保卡就去挂号会很贵。”
　　“以前唐明欣不都知道放在哪里的吗？真烦！”
　　刘莉咬了咬唇，还是依母亲的约定没说出事情，“这不是有几个月了吗？我妈找了原来放的那个抽屉，没见着。”
　　谷悠悠白了刘莉一眼，“必须要现在就找到社保卡吗？”
　　刘莉又胡诌了一个谎，“对啊，没有社保卡医院不让挂号。”

　　“不是有钱就可以了吗？”旁边的女生小声说了一句。
　　刘莉见自己的谎话快要被戳穿，只好加了一句，“我们那边的医院就是这么规定的。”

　　“走吧！磨蹭什么啊！”谷悠悠催促了一句。

　　谷悠悠走到校门口，门卫必须要老师开的请假条才放她们走。
　　“悠悠，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找我们班主任老师开一张假条。”刘莉说着就往教学楼跑过去。
　　谷悠悠看了一眼学校的围墙，这个高度她完全跳不出去。学校本来就担心学生会翻墙逃课，去年刚读高一的时候围墙又加高了几公分，没扶梯学生根本就翻不过去。

　　刘莉进了教学楼直冲班主任的办公室，唐明欣已经给班主任夏风婉打了电话替刘莉请了假。
　　夏风婉见刘莉进来，立刻将假条递给刘莉，“好好照顾好那位同学。”

　　假条上写着：
　　兹有学生刘莉因家中有事需同学陪同离校，准予请假。
　　2011年1月6日班主任（签字）：夏风婉

　　保安看见假条后才放谷悠悠和刘莉出了学校。
　　谷悠悠上了车才问刘莉，“我不就是回去找社保卡吗？你陪我出来做什么？”
　　“现在外面太不安全了，我妈让我陪着你，万一你有什么危险我可以保护你啊。”
　　“我觉得你今天话特别多。”谷悠悠说完找了个靠窗单独座位的位置坐下。

　　刘莉见她身前身后的座位都有人坐，便在谷悠悠身旁站着。
　　“你有病啊，车上有位置不坐，在这里站着？”
　　刘莉看了谷悠悠一眼，随后去后车厢找售票员买票。

　　下了车，两人又骑着自行车回家却一直没说话。越是接近谷家，刘莉越是担心，她一直在旁边小心观察着谷悠悠的表情，见她没有任何怀疑的样子，心下松了一口气。

　　进了谷家院子，一群人穿了白衣坐在那里。谷悠悠不知所以然，“这是什么情况？”她说着跑进房子里。刘莉担心她也跟在她后面进了屋。
　　倪清芬全身被盖上白布一动不动地躺在木板上。

　　谷悠悠不相信眼前的事实，回头抓住刘莉的衣服，“你不是说回来找社保卡的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怕你听见事实后受不了。”刘莉哭了出来。
　　谷悠悠也跟着哭了，她根本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谷悠悠被唐明欣拉到一边穿上白缟，唐明欣又将白色绢花别在她头上。随后唐明欣又拿了倪清芬的几件衣服让谷悠悠咬上牙印。谷悠悠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唐明欣说什么她便跟着做什么。

　　“年纪轻轻就走这一遭……”旁边哭丧的人又继续哭唱了起来。

　　谷悠悠犹如一个提线木偶被唐明欣拉着磕头烧香烧纸，刘莉一直在旁边扶着谷悠悠。
　　“为什么呢？为什么？”谷悠悠呢喃着。
　　“什么？”刘莉凑近谷悠悠身边听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为什么躺在那里的不是谷鸣而是倪清芬，该死的人是谷鸣啊。”
　　刘莉听后心下一惊，“别说这种话。”
　　“明明是谷鸣去赌钱，为什么要倪清芬死啊！”
　　刘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谷悠悠机械化地将锡箔扔进桶里，锡箔因为没有充分燃烧产生巨大的浓烟。
　　刘莉被浓烟熏到睁不开眼睛，她往桶里吹了几口气，锡箔才又燃烧了起来。

　　“妈妈，我错了，”谷悠悠说着扑倒倪清芬的身上，“我以后再也不要漂亮衣服和鞋子了，你不要丢下我！”
　　刘莉和唐明欣也在旁边哭出了声，为了防止谷悠悠太过悲伤，刘莉将谷悠悠拖出来奠堂。

　　刘莉下午回了一趟学校，将自己的书包和谷悠悠的书包全整理好带回家。坐谷悠悠旁边的学生见她手臂上用别针别了黑色的布，又想起早上刘莉匆匆来将谷悠悠带走，估计是谷悠悠家里出了事，便告诉了刘莉他们班的回家作业。随后刘莉又去谷悠悠的班主任那边替她请了假。谷悠悠的班主任已从夏风婉那边知道谷家出了事，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刘莉和谷悠悠是认识的，但见刘莉着急着回去就没再往下多问。

　　倪清芬的丧事办了四天，唐明欣忙前忙后忙了四天都没好好休息。
　　谷鸣这四天里都没出现，倪清芬那边的亲戚各个都寒了心，心里暗骂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连自己妻子这样了还不出来主持事宜。谷家两老也是没良心的，自己儿媳妇这样了也不管，都是邻居帮着在旁边料理后事才算办理妥当。

　　倪清芬丧事办完后，谷悠悠的精神依然恍惚。刘莉原本不和谷悠悠同去学校，现在即使唐明欣不多说，刘莉也会早起催谷悠悠起床吃饭然后再一起去学校。
　　两个人仿佛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2011年1月13日
　　刘莉如同前几日，将烧好的早饭端给谷悠悠，谷悠悠却没有立马吃。刘莉催道：“快点吃吧，等会儿还要赶公交车。”
　　“你现在是在同情我没有妈了吗？”
　　刘莉看了谷悠悠一眼没有回答，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谷悠悠才会消气。
　　谷悠悠挥掉了桌上的饭菜，“我才不要你的施舍，我早就说过我和你不是朋友，我才不要你假惺惺地过来关心我。”
　　滚烫的粥浇在刘莉的脚上。隔着运动鞋，刘莉的脚趾依然能感到粥的温热，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锅，里面只剩了几勺白粥。她原本还想留给爷爷奶奶吃的。
　　“不想吃就不吃吧。”刘莉把谷悠悠推出了家门后关上了门。

　　等刘莉又烧了一锅粥，吃完早饭后再开门时，谷悠悠已经不见了，刘莉没多想背上书包骑了脚踏车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