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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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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朝食后姜峤就嚷着要出去玩。姜醉凝换上一身縞衣綦巾,给姜峤换了一身鸦青直裾。无视掉英英蠢蠢欲动的神色,姜醉凝和姜峤独自出门。姜峤很久没有没能出来逛集市,心里抑制不住的兴奋,嘴上话跟倒豆子一样,没个停歇。
年关将近,集市更是忙碌。人头攒动的,姜醉凝怕把姜峤跟丢了,一路上拽着姜峤的袖角。姜峤跑哪她就跟哪,撞到人了姜醉凝又得跟着赔罪。但是只要姜峤高兴,什么都可以。
说实话,姜醉凝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淮王秦玊砚了。小时候秦玊砚还是出了名的神童,是那时候大多数父亲训诫儿子的典型,招了不少恨。也没孩子那时候喜欢同他玩,兄长也不例外。她连带着没跟秦玊砚怎么接触。后来,他的父亲秦锐故去,秦玊砚袭了他父亲的王位,外传说他得了怪病,袭了位也只能当个挂名的,手头没有任何实权。
但也不至于被曹旲一个一没官职二没封赏的纨绔子弟羞辱成一个废物。眼看着曹旲将一碗米糊倾倒在秦玊砚身上,周围一些围观的窃窃私语,眼里有怜悯更多是看戏的冷漠。秦玊砚还能淡然地坐在茶楼的椅子上,面上看不出半分恼怒。
曹旲看来是欺辱惯了秦玊砚,完全没有顾忌。正肆意嘲笑着秦玊砚,却不妨被人一脚踹了个直面朝地,样子相当难看。
突来的变故让所有人吃了一惊,曹旲边呼痛咒骂边被侍从扶起身,没等看清眼前是谁,就开始破口大骂:“哪个不要命的,敢打爷爷我!定叫我父亲抽你的筋扒你的皮让你全家不得好......”“死”字还没出口就被姜醉凝一把捏住曹旲的臭嘴,力气大到让他感觉脸都要变形了。两个侍从想要上来救主,被姜醉凝起脚踢了出去。
“本官今日就是把你打得连你亲娘都认不得,你那老子又敢拿本官如何?”姜醉凝捏着曹旲的脸危险地眯起眼。
曹旲嘴巴闭不上,口涎溢出来滴在地上,狼狈至极。他不认识姜醉凝,但是听姜醉凝的话,他也不是那种完全没脑子的,已经猜出七八分了。挥舞着双手挣扎着。
“姑娘松手吧。不必为了在下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秦玊砚声音温和的很,甚是好听。
姜醉凝本来不是个听人言的,不过今日却依言放过了曹旲。曹旲跌坐在地上,脸都感觉麻木到不像自己的,半天收不回自己的下巴,只能捧着。两个侍从赶紧爬过来扶起曹旲。姜醉凝一拧眉,曹旲立即带着侍从连滚带爬地跑了。
姜峤没见过姜醉凝这么凶的样子,觉得稀奇,嘴里嚼着米糍,还伸手去捏秦玊砚身上的米粒,两指搓了几下又给擦回秦玊砚的衣服上。姜醉凝眼角抽动一下,上前拽回姜峤的手。
“抱歉,家兄一时顽皮了。”
秦玊砚依旧没有生气,还淡笑说:“姜峤还是跟从前一样啊。”
姜醉凝干笑两声。
没了热闹看,围观的人也渐渐散了,从人群中挤进来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匆匆忙忙跑过来,在桌子上放下一个食盒。见到秦玊砚一身狼藉,瞪大双眼转头就冲姜家兄妹发火:“你们竟敢这样欺辱我家主子?真是没有王法了!”
姜醉凝也不气,反而觉得好玩,逗弄道:“嗯,我们就这样欺辱你家主子了你敢如何?不赶紧带着你家主子回去换衣服,等着再被泼一顿不成?”
“你!”男子气的说不出话了。
“少炀,是这位姑娘出手相助,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谁教你的规矩。”秦玊砚连训话都这么温柔,不被欺负死才怪。姜醉凝心想。
那个叫少炀的少年被训的窘迫起来,又觉得自己的确太莽撞,红着脸恭恭敬敬给姜醉凝赔罪相谢。
姜醉凝连连摆手:“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你家主子就这么被你独自留着了,被欺负倒是不稀奇了。”
少炀闷声应下。等少炀跑去推着一张装着两个木轮子的座椅来的时候,姜醉凝才意识到,秦玊砚原来是瘫痪了。
秦玊砚在少炀的搀扶下坐上轮椅。“多谢将军,告辞。”秦玊砚说,怀中放着刚刚的食盒。
姜醉凝礼节性地笑笑,姜峤则是撇过头四处张望。
归家时姜醉凝已经是半道雇了个车夫拉了一板车的年货回来了。
梁叔压着声音走近说:“贵客在您房中。”
姜醉凝脚步滞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往自己房里走去。太子正在姜醉凝房中翻看着一本旧书,神情专注,姜醉凝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太子,梅花冷香,月朗星稀。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一直到太子从书中抬头,朝她轻笑招手。一如当年的情景,只是天色却变了。
姜醉凝面色未变,径直走去。
“不知太子深夜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太子殿下恕罪。”姜醉凝说着恭敬的话,却连眼皮也没抬,直接坐到桌旁,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太子纵容着她的无礼等她喝光了一杯水。
“父皇准备让你留在京中直至,”太子缓了一缓。“出嫁。”
姜醉凝心里一凉,终于抬眼对上太子温润的双眸。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无言着。
半晌,姜醉凝深呼吸道:“陛下准备让我嫁给谁?”
“小凝。”太子唤道。
“小凝?殿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大泽的大司马,一个看似风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是被你们天家利用的就快殆尽的残躯。你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何曾......”
“小凝!”太子沉声呵斥,“你是糊涂了吗?你想清楚你该说什么。”
姜醉凝被太子呵得僵在那。刚才的一涌而上的冲动此时像是被冻住了。
“你冷静些。这事已成定局,你不出嫁你知道后果。你既了解皇上,就知道他的用意。”
姜醉凝沉默着目光有些呆滞的凝在太子带着些许愁容的脸上。
“你什么时候迎娶正妃?他既然算上了我,你也就不会落下了。”姜醉凝冷静下来,心灰意冷接受了皇帝的算计。
“在你出嫁之前,迎娶洛相长女洛月。”
早朝,皇帝处理了江封雪灾,指派大臣前去赈灾。此事是个肥差,在场的皆是心知肚明,只是主动请缨这种蠢事还是没有人会做的。皇帝环视了一众大臣,最后决意让克王前去赈灾。克王领命。此事给目前的朝局带来不小的动荡。
太子下了早朝被都后传去朝安宫。
都后看着自己儿子仍旧轻松的脸色稍稍安下心来。“此事在你料想之中?”
“母后在说什么?”太子笑道,“儿臣怎么可能会揣测到父皇的意思。”
都后闻言脸色微变,“是母后失言了。”
朝安宫内一阵静谧。“最近柳蒹葭愈发猖狂了,日日勾缠着你父皇,你父皇现在看着气色不错,内里,也就那样了。”都后轻声说,手里握着一块暖玉不停的摩挲。“枕上风吹久了外头就容易不太平。”
“父皇喜好美人,母后应投父皇所好。”太子淡淡地说。
都后一惊,看着给她奉上热茶的儿子,生出些许陌生之感。朝安宫外寒风呼呼,宫内火盆里燃烧着的炭火发出几声细微的“噼啪”声。
姜醉凝没想到在宫门外能遇到东阳长公主。自从东阳长公主嫁与周太尉后,姜醉凝已有十年未见了。
东阳长公主冷冷看着姜醉凝,眼里有着一如当年的怨恨和倨傲。姜醉凝无所谓地扯动了下嘴角,随同在场其他官员一起给东阳长公主行礼。
东阳无视掉他们,直接登上车撵。周彦回礼后也上了车撵。
目送着长公主离去,姜醉凝接过木楠递过来的马鞭准备上马,曹御史走过来,对着姜醉凝笑起来,意味颇深。即便曹御史阴险狡诈的名声尤盛,姜醉凝还不至于当面表现出来,只拱手当作回礼。
“姜家果然是国之栋梁,大泽边境这么些年的太平全是仰赖姜将军,老夫心中甚是敬佩。姜将军且又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日后还望姜将军多多帮扶。”曹御史说着一些不找边际的客套话,姜醉凝闻言,眼神一厉,冷笑一声。
“曹大人这话说的,您口中那个让您敬佩的姜将军大概是我老子,你想要找他老人家叙旧帮扶,清明节时多烧些纸钱或者直接找他不是更方便?没事找我一个女子帮扶,曹大人真是谦虚。”说完,姜醉凝一个跃身上马,扬鞭而去。木楠骑在马上,瞥了曹御史一眼后去追远去的姜醉凝。
曹御史眼中狠辣立现,一口唾沫吐到地上。“贱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