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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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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洪升平的办公室出来,程成摇了摇发胀的脑袋,以前的警官培训时,他也有来做过他们的讲师,那时他就对洪升平训人的水平叹为观止,据说当他唾沫飞溅的时候离他近的人都可以看见突然出现的彩虹——那时候他还偷偷和江律咬耳朵呢,说幸好他不是负责我们这一队的,要不都能在局子里种上一排常春藤保管灌溉地郁郁葱葱。
他现在估计就成那条常春藤了,脑子里也挺郁郁葱葱的。
还没等他缓过一口劲呢,小王就迎面走过来了,还一直冲他眨眼睛。程成心思活络透了的人,当即也不说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刚转进办公室,等在里面的莫名就发话了:“知道江律为什么大半天都没来么?他被冯家人堵住了。”
啊?程成似乎被骂地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冯家人堵他干什么?”
“我早说过了柳小梅再好,她的身份如今这么敏感江律还是离远点为好,你看现在闹成这样!被十来的冯家人堵的脱身不得,还好他还知道拨我的号码,我一听就知道坏事了,急着找你,你又被洪升平拉进去讯了一个多小时——这事可得捂紧了,被洪升平知道,江律就玩完了。”
原来大家。。。都知道他。。。和柳小梅的事。
“堵在哪?”程成终于反应过来,回头就开始找外套,想了想,拉开抽屉把配枪也带上,莫名按住他的手:“疯了么?至于吗?”
程成挣开:“带着有备无患,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会乱来的,这事不能太多人知道,所以就咱俩去。”顿了下,“王有德,这里你帮着兜一下,千万瞒住洪升平。”
王有德点了下头:“快去吧,实在不行,打电话回来求援,总有人手的。”
程成拍了拍他的肩头,与莫名二人疾步而出。
冯嘉富一死,偌大的冯家一下子成了一盘散沙,数十口人都眼红冯嘉富的亿万身家,然而谁都知道,他的法定配偶柳小梅将会继承冯嘉富的绝大部分遗产,这已经足够使柳小梅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而韶华在此时透过柳小梅向法院申请遗产管理无疑成了这件事的导火琐。
程成和莫名赶到XX茶艺居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了。
最靠里的位子上柳小梅被两个女人夹在正中,眼中满是惧怕,几个彪形大汉将江律围在正中,话说的一句比一句难听。的
“还警察呢,勾搭人家老婆要脸不要脸?”
“他就看着人死了才搭上人家老婆,想当小白脸分咱冯家的钱呢!”
“谁知道是不是他和这破鞋早就有路,合伙杀了人,拿了钱想对半分呢!”
“就你警察了不起?道上的兄弟叫出来,卸你一条胳膊一条腿看看有谁敢管!”
“你们别含血喷人!你们不就要钱么?!和他有什么关系!”柳小梅忍不住挣扎着喊道,身边那个中年妇女一巴掌盖了过来:“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克死了嘉富,让他死的那么惨,还敢在这偷人!?”
“你们放开她!對付個女人算什么?有什么事冲我来!”一直沉默的江律此时才终于开口。
“哎哟,舍不得拉?心疼拉?”为首的是冯嘉富的弟弟,他用力搡了江律一把,“老子就非要教训你们这对奸夫□□!怎么着了?!”
“对,打死不算!叫他们横!”
冯家是土财主,没多少人是有文化的,又是群想钱想疯了的恶狼,什么事做不出来?
程成看不下去了,拖下外套塞进莫名手里:“回去叫人,这事不会善了的。”
“你一个人进去?”莫名一副你疯了一般的表情。
“我先拖住他们——”程成还没解释完,那厢已经有人一拳头砸在江律的脸上,随即身后两个金毛立即架住了江律,冯嘉豪上前狠狠地砸在他的肚子上,一下又一下。
“走啊!还不明白么?这里早布置好的,这些人是他请来的打手,混□□的,不回去叫人我们撑不住!”程成咬牙道,莫名也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只犹豫了一秒转身就跑:“撑着,我回去叫人!”
几乎是同时,程成推门而入。
江律弓着身子忍痛回头望去,眼里有着一抹惊诧,似乎万万想不到来解围的人居然是他。
“该死的。。。”他闭上眼,低声咆哮道,“你来干什么,莫名真是。。。。”
“你们想袭警?”程成没理他,冷笑着走到架住江律的两个小混混,忽然伸手一抓一折,两人顿时疼地捂着手松开了江律。他把江律拉了过来,那么多天不曾说话不曾相见,似乎人面依旧,世事已非。他嘴唇动了一下,开口的却是:“傻瓜,就这么几只软脚蟹你就动弹不得了?”
江律埋怨地瞪他:“你他吗的才傻呢,你现在已经背处分了还傻不拉几地来趟这混水?想被炒鱿鱼是不是?!”
程成笑了一下:“我反正是淌定了,咱俩谁也别笑话谁。”
冯嘉豪见来人只有程成一个,惧心顿去,发狠地说:“哟,还有伴儿呢!我告你,人再多咱也不怕,我是下了狠心要出这口子气的!”
几个人围了过来,他们胸前铁青的纹身刺目而张扬。
“喂,你搏击课成绩多少?”程成与江律靠在了一起。
江律愣了一下,扯扯嘴角,道:“大概。。。会比你好一点。”
话音没落,第一个拳头已经呼啸着朝他面门砸来。江律偏头躲过,反手一掌劈在袭击者的颈窝,另一脚已经踹向另一个来袭的人。
程成已经无暇再看,因为有两人同时袭来,程成急急后退一步,翻手搭住那人的手肘,借力一转,一声杀猪般的嚎叫,这只怕是搏击课中他练的最熟的一招了,没来得及得意,身后又是几道风声,程成矮身躲过两记拳头,不料左侧又突然窜出一人来,手里竟攥着个酒瓶,眼看避无可避,眼前却忽然闪出一道黑影。
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之后,江律缓缓地瘫在程成的身上,程成抱住他的头,踉跄着摔在地上,几缕鲜红汨汨地流出,染的他一手血腥,触目而惊心。
他们,砸了他。
就这样,用啤酒瓶砸在挡住他的江律的头上。
程成以为这一辈子他大概都不会有拔枪的一天,但此刻出离的愤怒使他在瞬间忘记了所有的理智与责任,暴虐之心顿起,他猛地向腰间摸去——他要杀了这些人渣!杀了他们!一只手牢牢地按住他的,程成剧烈地喘息着望向江律——
他满面血污,却坚定地冲他摇着头,一下又一下,“不可以。。。我们是警察,程成,记住!永远。”
更多的人围住了他们。
“不要!”柳小梅的哭声象从遥远的彼方传来,但此刻近呼吸相闻的,只是他与他。这一瞬间,他竟奇异地感受到一种微弱的转瞬即逝的幸福。
他慢慢松开了握着枪的手指。
“再吵把这臭婊子也一起打!”
泪流满面的柳小梅被架住,拳脚如雨般地砸下,有一拳正中程成的面门,鼻子一烫,一道热流自他鼻腔中喷涌而出,直到满目鲜血淋漓,奇怪的是,他竟也没觉得怎么疼。
“程成!!”
倒是他焦急的声音刺地他耳膜都在疼。
他想笑,却笑不出声。他们这样。。。算不算患难与共了?
“谁说我韶华的姐姐是婊子,恩?”
门再次打开,泄出一丝午后的阳光,和一个低沉却坚定的声音。
那个男人走进来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缓慢而沉重,撞击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他似乎没有看见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只是看着一直低头饮泣的柳小梅。
“姐。”他第一次用了这个全然陌生的称呼,“怎么出这么大的事也和我商量一下,爸爸知道了还不心疼死?”手一扬,身后跟着的两个人立即上前扶起了柳小梅,退离现场。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了,竟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止——他们谁也没想到,韶华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程成的眼睛已经快被鲜血糊住了,不知是江律的,还是他自己的,他却连擦一下都不能,他还没从见到韶华的震惊里回复过来。
“我不知道我们韶家会让你们这么怨恨,为了那么点钱,就这么对待一个弱女子?”韶华冷笑道,“你以为你们在对付谁?我韶华的姐姐是你们说碰就碰的?!”
“那么一点钱?你以为是多少?有本事,你别打我们冯家的主意!”冯嘉豪被彻底地激怒了。
韶华轻轻瞟他一眼:“我打冯家的主意?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说话?冯嘉豪——”他伸手,立即有人送上一个资料袋,“里面是你在两年前利用冯氏与人勾结非法侵占百亩闲置土地的证据,把这抖出来,你还能站在这说话吗?”
“你。。。你疯了!这要牵涉多少人?!你也未必干净!”
“对,你说的对。”韶华无所谓地一笑,“大不了大家玉石俱焚,你知道我说的出,就做的到,大不了从头再来,而你,这辈子就翻不了身——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区别——明白了?”
冯嘉豪面如死灰,大滴的冷汗自额角淌下。
这是程成第一次真正地看见韶华这样狠决的一面。
他曾经一相情愿地以为韶华永远都是那个能和他谈笑风生,对他掏心置腑的男人。
而忘了他毕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韶氏总裁——出手,就要一击击中。
韶华迈前一步,挡在程成和江律的面前,沉声道:“你们先走。”
坐上车的时候,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倒是接应他们的莫名说个没完。他说真要叫几个同事来帮忙,事情就真的不可收拾了,这时突然发现外套里有程成的手机,灵机一动就拨了韶华的电话,在他看来,韶华怎么着也比他们有办法。
他飞快地说完,却见面前的两个人居然谁也没露出感激的表情,仿佛他们还没有从那场围殴中解脱出来。
“怎么了,你们?”他有些迷惑地问道,随即道,“是怕一脸的伤回去不好交代吧?洪升平下午去市局开会了,一时回不来,你们这样不回去也好,赶紧回家去,也少给我出门,谁知道冯家那些疯狗还会不会再咬着你们。”
程成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对,你的伤——先去医院,江律的头被人砸了——”
江律拦住他:“别听他的,开车去我家,我家没人——”
“你是被砸傻了啊?这么大的伤口你不去医院——?”
“砸的再傻也比你聪明些。警察被人打成这样很光荣么?你还嫌自己给洪升平留的印象不够坏么?再出什么纰漏你也不用做警察了,还敢大庭广众地出现在医院!我家什么药都有,简单处理没有问题。懂了?”
程成气鼓鼓地瞪他,却又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莫名左右看看两人,敢情这俩人唇枪舌剑的,是压根就没事了吧?亏他还一个人穷操心他们好好地咋就闹不和了。推推王有德:“开车。”趁早把这俩灾星送走是真!
江律的家和程成就在隔壁栋,因而程成一直是用外套包着脸的,万一被程默或者他老娘看见了他被打的跟柿子饼一样他也就不用活了。
江律掏出钥匙开了门,没好气地瞪他:“到了!你和个变态大叔似的不是更引人注目么白痴。”
程成窜进门才敢把头露出来:“敢情你爸妈都搬走了你一个人住轻松自在就可以站着讲话不腰疼了是吧?!”
“你——”江律想反击,看着程成象只被殴打的家猫,窝在沙发上,衣服还包着头,只露出一张被揍的鼻青脸肿的脸,完了鼻孔里还堵着两团卫生纸。看着他那样子,心里不由地软了下来,软得有点象刚出蒸笼的馒头,一摁一个坑。
他不由地想笑,屏了一下没屏住,扶着墙大笑起来。
程成阴着脸跳起来:“姓江的,你别五十步笑百步——你好不到哪去!”江律冲他连连摆手:“坐下!别乱动!我去拿医药箱——你说你怎么不可笑?傻死了!现在这案子要查下去阻力有多大你也知道——过来,帮你上碘酒——洪升平巴不得咱们全玩完了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一结案他一准儿又升官,所以——叫你别乱动!疼?现在知道疼拉——所以我们得保存实力,万一这事压不住,我是完了,你要是也掺和进来,那谁来接着查下去?恩?”
程成不再乱动了,难得顺从地趴在那让江律给他上药,看着他的目光透着不知名的光:“我知道。。。可是,忍不住,再过一百次,我依然忍不住。。。”
“你真是——傻瓜一个。”江律长叹一声,不再说话了,两个人象石化了一般,都不再有任何的语言和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程成听见了那声轻轻的:“谢谢——我江律这一辈子,都以你这个兄弟为荣。”
谢谢。。。他其实想听的,并不是这一句,只可惜那句话,他此生此世是听不见了的。
有点心酸,有点难过,却有那么点早有预料的释然——或许他的梦,早该醒了。
他抬头,正想说点什么,却忽然睁大眼,怯生生地开口:“江律。。。你的伤好象比较严重也。”
“我哪象你那么不中用?以前大学时候我可是打遍警校无敌手哪。”江律不屑地嗤了一声。
“可是你——”程成吞了口口水,“血都流到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