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水仙第三坑》钰钥

2、[雪花]瘦尽灯花（下）

　　花无谢在一堆鬼叫中淡然道：“我不跟他走，是因为我要带他一起住下来。”他从鬼怪堆中站起来，从容道：“今夜有沙尘暴，我可不想卷入风暴中魂飞魄散。”
　　“你可知此地是何地？”陌生的鬼怪问，“从来没有新魂能在这里安然度过一夜。”
　　花无谢道：“知道。这里是枉生栈。这里有最恶的鬼，最霸道的怪，也有最血腥的杀戮、最丑陋的百态。这里是天界、地府和人间都不会管的地方，也是最藏污纳垢的地方。根本不是正常人和魂会来的地方。因为来了以后，就意味着你的魂魄随时会被别人糟蹋甚至吞噬。连魂魄都没了，彻底消散与天地，自然枉活一生。”
　　“你既知晓，为何还来？” “你既知晓，便认命吧！” “可惜你细皮嫩肉的，爷一定慢慢品。”
　　……
　　场面开始混乱起来。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互相称兄道弟的鬼怪们突然变了脸，展开了血腥的杀戮和掠夺——掠夺对方的力量与身体。
　　成为杀戮导火索的花无谢却轻巧地躲过了所有鬼怪的攻击，旁若无人地拉着内心茫然傅红雪上了二楼。
　　傅红雪看着楼下混乱、血腥、残酷的一切，听着栈外呼啸的风声，忍不住问道：“他们怎么不上来？”好似看不到他和花无谢一样。
　　花无谢随手推开其中一个房间，明朗地笑道：“凡事无绝对。”他停顿了一下，热情地挽住傅红雪的胳膊，“和我进来。”
　　傅红雪觉得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必须离开，可他的脚已经随着花无谢迈开了步子。

　　（三）
　　房间内没有点灯。
　　窗外的血色月光从屋顶的缝隙中漏进来，斜斜的一道，柔和地照在花无谢身上。
　　这一瞬，傅红雪觉得月光不再血腥，反而多了些梦幻的浪漫意味。好像留下来也不错……他想。
　　“我还有事。”傅红雪惊出一身冷汗，转身推门。他差点被这个新魂迷惑了！还好青灯的光令他清醒了过来。
　　花无谢的眸光微微闪烁，快步上前，从傅红雪的身后抱住他的腰，鼻子在傅红雪的颈间蹭了蹭，贪婪而享受地闻着傅红雪的味道，暧昧而放浪地说道：“小少侠这是等不急了，生气要走？”
　　傅红雪的脖子痒痒的。他想推开这个少年，身体却不听使唤地一动不动。“你对我做了什么？”
　　花无谢吻了他的耳垂，温柔道：“一开始我就说了，我看中你了，想与你共度一夜。”
　　“你不是普通的新魂。我早该想到。你也不怕外面的沙尘暴。”傅红雪的身体依然不能动，只能被动地接受着花无谢对他做出各种亲密的举动。“若你想，楼下的那些鬼怪没有一个是你的对手。”
　　“我也没有说过我是普通的新魂。”花无谢“忙碌”之余，回应着傅红雪，声音低哑而充满着傅红雪难以理解的爱恋和珍惜。
　　“你为什么选我？”傅红雪又问。他感觉不到花无谢的恶意，若感觉到了，早就摆脱现在的被动了。
　　“你好看？”花无谢嗤笑着，玩笑般反问。
　　傅红雪的耳垂有点红。
　　“红雪，你好香。”花无谢用力地闻了闻傅红雪身上的味道，双手不安分地解开了傅红雪的衣裳。
　　“你认识我。”傅红雪迷茫着，仍然没有拒绝花无谢的轻薄和挑逗dou。他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可他明明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我们以前——”
　　花无谢堵住了傅红雪的薄唇，用自己的唇……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傅红雪不知道何时被挑起了情yu，只知清醒时，花无谢浑身红痕，正在他怀中安睡……
　　“我必须走。”傅红雪心里的执念在说话。他犹豫着端着小油灯离开了。
　　他不知道，当他踏出房间时，花无谢是醒着的。
　　花无谢看着傅红雪离开，看着傅红雪轻轻地为他关上房间门，脸上慢慢浮现一个苦涩、不舍却又幸福的笑。他的身影在这个笑容中慢慢幻化成烟，最终连同衣裳一起消失在血月的照耀下。

　　天亮了。
　　血月已经不见了踪迹，沙尘暴也已经退了，壮汉却还跪在他的身后，一直跟随。
　　傅红雪没搭理壮汉。他迎着晨光，踏过木桥。他手中的青灯在他走下木桥的一瞬间动了起来，火苗陡然变大，将他整个笼罩在火光中。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脑中便忽然多出一些记忆来。
　　他想起来他要做什么事了。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转身想要回去湖心客栈，可任他再如何走过那座木桥，他都看不到那间客栈，也找不到花无谢了。
　　壮汉似乎了解傅红雪的目的，主动解释道：“主人，您回不去的。枉生栈有枉死城鬼王的意志，只会接纳迷路的灵魂和没有归属的灵魂。”
　　“什么意思？”傅红雪问。
　　壮汉道：“不再迷路，自然看不到客栈了。”
　　那花无谢怎么办？傅红雪只觉天塌了。他为什么要离开那里，为什么要离开花无谢的魂魄？花无谢是他不惜用生命去盗取青灯也想救活的爱人啊！
　　“主人手中的灯已经认您为主，您从此以后便是青灯使，枉生栈更会拒绝您的靠近。”
　　“那昨晚在那里的人呢？”
　　“主人是说那位贵公子吧？”
　　傅红雪没有否认。
　　壮汉道：“小的见那位公子实力不凡，想必不会吃亏的。虽不知他为何能到那里，可有朝一日他不再迷茫，找到归属，便能回来了。”他便是被花无谢打服，承诺永生永世保护傅红雪的鬼。
　　傅红雪沉默地看着残破的木桥，心似被活生生剜去，疼得眼睛模糊。
　　“属下有一事不解，不知当问不当问？”
　　傅红雪犹自望着木桥沉默着，好似没有听到壮汉的话。
　　壮汉直言道：“前些天小的听闻黄泉有位青灯使的灯被人类盗取了，而盗取青灯的人一般都会失去心智，在青灯的影响下逐渐成为一个没有记忆只知引渡魂魄的使者。昨夜我见主人便知主人盗取了青灯，只是不知，这青灯如今为何会您认主？”
　　为何？傅红雪也不知道。
　　“盗取青灯是重罪，轻则魂飞魄散，重则不死不生，永坠十八层地狱，永远受地狱酷刑折磨。昨夜的沙暴想必就是地府的能人在大范围搜寻盗灯者。”
　　傅红雪忽然想起花无谢见他时说过怕沙尘暴。莫非……他不敢想下去。

　　太阳已经爬上头顶了。傅红雪手中的灯已经彻底承认他，化作一盏拇指大小的青灯漂浮在他耳畔，悠悠燃烧。
　　这时，朝阳的正前方飞过昨日那只苍鹰。苍鹰长鸣了一声，飞快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傅红雪忽然盘膝而坐，坚定地坐在桥头。他要等，等日落，等客栈再次出现。
　　只可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桥头再没有人走下来，客栈也没出现。
　　壮汉陪了傅红雪三年，终是依照花无谢的要求，说道：“主人不必再次等候，您既已为青灯使，那便肩负起青灯使的责任。小的相信，那位小公子如此特殊，从枉死城出来之时，必然会得青灯使接引。那时，你们便可再见了。”
　　真的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