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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繁华过境 ...


  •   等迪达拉回到晓家位于索兰的碉堡时,时间已逼近凌晨。
      尽职的老管家躬着身子在门口守候,迪达拉在管家口中得知了众人的落角地后便踏着沉默的步伐离开了。
      他先是走到了鼬的寝房,推开门后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迪达拉叹了一口气,阖上门,往宁次所在的客房移动。

      不出所料地,他看到了大床上昏睡不醒的黑发青年,与趴在床沿沉睡的鼬。
      床很宽广,足以容纳三名成年男人的宽度,但鼬仍谨慎地只占据了偌大床铺的一小角,这让床上的空间显得空旷而且寂寥异常。
      这种状况,会持续好一阵子吧。
      突如其来的死亡与突如其来的永恒,都将成为这两人心中难以梳理的心结。
      一切来得如狂风暴雨,快得让人措手不及,但却没办法不去面对已经做出的决定。

      迪达拉看了一阵,又踩着无声的步伐离去。
      在返回卧室的途中,迪达拉在走廊的那端看到了角都与飞段。
      角都似乎是听到了迪达拉等人回到碉堡的动静,出来看看状况,壮硕的上半身仅披着一件黑色大氅,这是迪达拉在克拉克事件后第一次看到角都,他身上被圣光炮造成的创伤比飞段严重很多,右手臂与半片颈子几乎都被烧伤了。

      飞段似乎已经把南的事跟角都讲得差不多了,他不经意地看向角都赤裸的胸膛与上头蔓布的伤痕,撇开了视线。
      飞段牙缝挤出几个字:
      「你这混账。」
      角都被骂得莫名其妙,他先是回想了这几天应该没有做什么会让飞段气成这样的事,才确定自己被冤枉了,皱眉道:
      「你他妈的说些什么?」
      「你才他妈的挡个屁!」不料角都一句话就让飞段彻底翻脸,他怒气冲冲地掉头就走,却被角都一把抓住。
      「小兔崽子,解释清楚。」
      飞段愤然回头,目光又不经意的扫到角都脖子上的伤痕,咬牙道:
      「妈的,老子可不是需要保护的娘们!」
      「啊?」
      「你奶奶的!滚开!」飞段懒得讲了,用力甩开角都的手。
      「你更年期到了是不?还有,我奶奶就是你奶奶,搞清楚再骂。」
      「你才更年期,他妈的,你……你……」飞段恨恨地瞪着角都,但这一回头又看到了他不想看的东西,神色一变,扭头不去看角都了。

      角都见到飞段的表情,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缓缓把大氅穿上,遮住伤痕。
      「……还痛吗?」飞段半天后才问。
      「跟以前百年战争时比,不过是皮毛。」角都不以为然道,他伸手要拍飞段的头,
      却被飞段一侧身躲过了。
      角都有些愕然地看着自己挥空的手,这时却见飞段背对着他的背影有些僵硬,他似乎要不断深呼吸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下次,如果有下次。」飞段说:「别挡在我前头。碍眼。」
      角都默默地凝视着飞段那头银色短发,没有说话,须臾,才缓缓道:
      「不知南跟那家伙现在怎样了。」
      「嗯?那个方向,我猜是去脉席多……喂,别转移话题!」

      迪达拉走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走着走着,本来想要回卧房的心思却突然间没了。他随意地倒卧在走廊上的华贵沙发椅上,用手臂遮住视线,闭上了眼。
      空荡荡的地方,空荡荡的空气。
      空荡荡的,人。
      卧房里什么都没有,又何必回去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解决。

      南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或许他需要一点时间去自己判断晓家未来的走向。
      同盟派是爷爷的决定,是蝎的决定,但不是他的。
      如果不是同盟派对于血族的种种限制,南或许不会被通缉,鼬或许不会放弃力量,克拉克一行,带着血仆的他们可以把损失压到最低,晓家不会处于这么难堪的处境。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加入了主战派……
      蝎根本不需要再次执行合成计划。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他现在需要面对的是难以承受的结果。
      一个没有初衷,只有苦衷的世界。
      迪达拉突然觉得累,放在头上的每个指头都疲惫得有如千斤重。
      孤军奋战的滋味,除却了决然之后只剩浓浓苦涩。

      * * * * *

      蝎看着监视屏幕中迪达拉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的侧颜,突然很想近距离看看这个金发的青年。
      而他也真的做了。
      下一秒,蝎虚幻的身影出现在晦暗阴森的长廊上,他傍着沙发的镶金扶手,无声地打量迪达拉的睡颜。
      笔挺的眉深锁在眉头,就是连睡梦中也未能舒展开来,尖俏的下颚拉长了,显现出青年脱离少年时期的完美形貌,但,却也显得消瘦病态起来。

      印象里,那个东区的私人高级中学、阳光明媚的教室中的那个孩子,好像不是这般模样。
      那个孩子会笨拙地用拿反的课本掩饰他见到吸血鬼猎人的紧张,会不断刻意的避开自己探究的视线,还会在他掏出十字架后露出惊恐的表情,活像只被老虎抓到的兔子,但却又在被他用带有圣光气息的手压在桌上时不痛不痒。
      就是那个可爱朴直又难以捉模的孩子,让他不由自主地去接近、去探究,就像遇上了散发甜味的糖果的孩子,让他不知不觉间就露出了没有防备的本性去追逐。

      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孩子,与眼前脸庞消瘦的长发青年,有点难以连结。
      为什么呢?蝎静静地看着蹙紧眉头沉睡的迪达拉。
      我们之间,倒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蝎低下头,靠迪达拉靠得很近,想要探听他轻微的鼻息,但长廊的那一头却有一声轻微的声响惊动了他,蝎蓦然回头,看到飞段披着大衣,在远处匆匆行走的身影。

      蝎的眼神蓦然犀利。
      现在是清晨,飞段一般不会在这个时间出门。直觉告诉他,飞段有问题。
      一瞬的时间,蝎琥珀色的瞳孔已把顷刻的温柔收敛得一丝不剩,茶色眼眸散发出危险的锋芒,他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正打算调动方舟跟踪飞段,却听到一声轻微的呻吟从沙发上传来,蝎回头,看到迪达拉缓缓睁开眼。
      「旦那……?」
      迪达拉似乎仍在半梦半醒间,他半张的眼神很朦胧,没两下又阖上了,看来是根本没醒,不过那紧蹙的眉头却舒展开来了。
      「七点还是要去训练大楼吗……」

      蝎一顿,低头打量起迪达拉。
      七点在丹特戈总部的训练大楼集合,那是在同盟派搭档时每日必经的锻练课程,为了让迪达拉早日觉醒,那阵子他们两人都几乎忙得不可开交。
      那段时间,他忙得焦头烂额,要统筹同盟军,要锻炼迪达拉,还要担心远方战况,几乎没一夜睡饱过,结果,这家伙却把那段时间当作美梦回忆么?
      蝎沉默半晌,才缓缓应了一声。
      「早餐……」
      「……是草莓奶昔,法式三明治与香草可颂。你喜欢……吃这个吧?」
      「嗯……这样的话……唔,布丁……」
      「布丁不行,奶昔是我的底线。」
      「…卑鄙……你……」
      「再说一次卑鄙,连奶昔都没了。」
      「嗯……」
      睡梦中的迪达拉,说话毫无逻辑,却露着浅浅的笑容。
      蝎静静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就这么陪着迪达拉说了一夜的糊话。
      待迪达拉终于不再吭声时,窗外天边已泛白。

      迪达拉睡了很久,等他醒来时,太阳已西落,泛出柔和的夕色,老管家早已躬身站在几步之外。
      迪达拉看着窗外的天色愣了愣,才慌忙起身,一件毯子同时从肩膀落下,他只当是老管家替自己盖上的,随意扯开,顺口问:
      「咦?这与客厅的是同一条吗?」
      老管家一顿,旋即道:
      「其实,这条毛毯不……」
      「啊,等等,公会在昨天之后有什么发展?」没想到自己竟然一睡就睡了这么久,迪达拉一惊跳起,急着往大厅走去,吩咐备膳的同时听取最新情报,而老管家也很快就把公会今早发布的各种消息整理好递给迪达拉。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身披大衣的飞段从大门口迈进大厅,他看到满桌美食先是吹了一声口哨,随后大模大样的坐在迪达拉身边,笑道:
      「你可真会算时间!我才从警备公会探完消息回来,你就准备了这一桌好东西孝敬我吗?」
      「我呸,谁要孝敬你了?是老子今天心情好,想吃顿好的。」迪达拉不屑的扫了飞段一眼。
      昨晚分开前明明才一脸死人样,怎么今天就容光焕发了?飞段撇嘴道:
      「这段时间里你除了睡觉还有做什么?做了好梦不成?」
      「你怎么会知道?」迪达拉诧异的问。
      「……」还真的啊。飞段无言。

      两人用完餐后,一脸疲惫的飞段表示要回房补眠,拍了拍迪达拉的肩膀就匆匆离去。
      迪达拉啜饮着红酒,在监视器的死角把手中一张纸条摊开。
      上面是一串英数交杂的潦草字迹,暗示着会面的时间与地点。
      迪达拉垂眸不语,半天后,才拎着高脚酒杯对着空气轻晃,一口把杯中醇酒饮尽。
      ──敬我即将卸任的方舟舰长,远航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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