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卡》watermark水印

2、神殿

　　“我爱那样一种人，他把自己的道德变为自己的偏爱和自己的宿命：因此他甘愿为自己的道德生存或死灭。”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天空澄净，只有微风抚沙，沙浪从远处一浪一浪翻滚着来，又一浪一浪翻滚着去。目之所及，尽被合抱的山岭遮挡。只有这天地一隅耸立着仿佛包罗万象的参天古木。
　　他感觉自己跑了好久好久，久到似乎自那阿胡拉·玛兹达与安赫里·阿尔曼的三千年战争肇始就在奔跑。而这奔跑的终点，似乎又朝着另一个三千年而去。
　　他的双目被烈日灼得生疼，他的臂膀被热气烤得冒油，他的脚底被黄沙烫得难耐。所以他一直在不停地奔跑，以为这样可以让周身凉快一些。
　　大象身躯般的树叶从穹顶飘落下来，还未到地面已经焦黄，沙海中的炽风一吹，便化为尘埃。是的，芸芸众生，你们不能和造物的众神相比，他们吹拂的气息就能让你瞬间臣服，并迷失于时空之中而不自觉。
　　然而只有眼前一直不停奔跑的那个女子，仿佛是个例外。她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似乎想要改变什么，在一切都还没发生之前，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之前。
　　他不明白自己所想象的所谓“一切”是什么，只是觉得很重要，重要到可以改变自己的生命，甚至是整个世界！啊！可能是因为这让人畏惧的大树的原因吧，竟有了这种幻觉！
　　他们俩，一前一后，终于陆续跑进了参天古木的荫蔽之中，终于看清了这奔跑的终点——一座砌在硕大树茎中的，规模宏大的神殿。平心而论，这神殿若是在巴格达或是在亚历山大，又或是埃及、希腊都算不得什么伟岸的建筑。然而它猛然出现在天地间的一株参天古木下，就显得那么气势恢宏，那么伟岸庄重。整座神殿嵌在树茎之间，铺陈入树根，约莫十人高的大门紧锁着它的秘密和神明。大门之前是跨向两侧的长长的楼梯，如新月一般拱卫着殿前，布满奇异图案和古波斯文书写而成的，匪夷所思的咒语与祝祷辞的圆形广场。大约是神殿建成后，这神奇的大树还未停止生长（也许如今它还在令人咋舌地生长），右侧的楼梯被纠结的根系封死了，如今只留了左侧的楼梯还能通行。
　　他在这匪夷所思的圆形广场上愣了一会儿，就看见艾丽卡绕过新月，爬上长长的楼梯去了。他不敢多耽误，紧随而去。
　　来到殿前，才发现神殿大门嵌满了琉璃、玻璃和各色宝石，它们像有灵性一般反射着微弱的不知是来自殿内还是来自树荫外的幽光。当然，为了保护好大门内的神奇和神秘，它被锁得很结实。他右手弯刀锋利无比，左手手套也是奇异，自认为不说已经一败难求，至少也是罕逢敌手。然而在这扇华丽无比的大门前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那里，应该有个机关！”艾丽卡指着殿门旁的一个高高的平台，可能是节日或庆典观礼的地方吧。
　　唉，虽然姑娘拒绝了你，但是姑娘有了请求当然责无旁贷，何况还是那么美丽！
　　这么想着，他已经攀上了一处挂钩，可貌似还差着一个手臂的距离。如果自己是猴子就好了！如是想着，艾丽卡却攀上了他的背脊，赤着脚踩着他的肩，一抬身翻了上去。嗯，这里的公主真是难当啊！会得魔法，打得群架，还得赛得猴子！
　　艾丽卡又回身伸出手，一把将他拉了上去。这才打量起来这个所谓的机关。不过是一根木头的推杆，两个人应该完全可以启动它。平台上布满青苔，显然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照理说这么精美绝伦的神殿，应该有一个了不起的国家供奉着，然而一路走来却不是土墙便是沙丘。看来又是一个没落的神秘古国了！
　　这样想着，他和艾丽卡已经一人一边就绪，艾丽卡轻轻说着“一二，用力”，二人绷紧了手臂缓缓推动了起来。紧接着就听到不远处的神殿大门轰隆隆地响了起来。看来奏效了！
　　松开推杆，不由分说，他一个翻身，左手又是一阵吱啦啦的尖利叫声，把他魁梧的身躯送了下来。身后艾丽卡闪着白光带着“咻咻”声紧随其后。二人初始进入神殿，发觉这不过是一个走廊，深处还有一个虽小了一圈却更加精致，花纹繁复的拱门。微弱的光线透过正门最上层的玻璃洒下，照亮了二人前行的地砖。抬眼望去，拱顶之上微微闪着银光，不知是会发光的藻类还是涂了一层暗银色的涂层，显得异常神秘又让人肃然起敬。
　　二人终于来到殿前门，心中一阵悸动，似有声音在召唤他们，那声音带着诱惑和不祥。他打量着门上的暗纹，隐约觉得这似乎应该是个神话故事，不禁脱口而出：“这些都是什么？”
　　“那是阿尔曼，正在和玛兹达交战！”艾丽卡淡淡道。
　　“阿尔曼？那个半夜里只要孩子不睡觉就会用他的故事来吓唬孩子的阿尔曼？哈哈！”他的言辞中的不屑显而易见。
　　“这座神殿就是用来关押阿尔曼的。”艾丽卡语言中仍感受不到半分的情感，“我们进去吧！”
　　“怎么进？”他张望了半天，既没有平台，也没有推杆，这才真是有力无处使了。
　　“看那边，有个铜环，应该可以打开！”艾丽卡一指门边墙上的吊环，似乎连着一个长长的滑道。
　　他懂了，又要当猴子了！一个纵身噌噌两下爬了上去，可是好像铜环纹丝未动。这……
　　这时艾丽卡又顺藤摸瓜摸上了他的肩膀，两个人的体重终于让铜环顺畅地滑了下来。他决定等这件事结束后，要到世界名都巴格达大吃大喝增加自己的体重去。
　　带着华彩的殿前门终于开了，飘起一阵尘烟。
　　大殿内的景象尽收眼底——原来这硕大无朋的神树是中空的，抬眼望去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依稀有微弱的光剑插进来带来些许光明。但那只是杯水车薪，巨大的黑暗依然笼罩着整个大殿。不过，好在大殿中央有个神奇的会发光的树。要不是他这一路见识了许多奇异的景观，他几乎就要呼喊出来——太漂亮了！
　　只见那光树并没有叶，树枝、树茎和露出来的树根部分都发着耀眼的白光，这白光如此纯粹，让人感到圣洁。远远望去，仿佛阿胡拉·玛兹达创世时的神力就是这般，笼罩了他棕色胸膛里赤红的心房。
　　“艾丽卡！”一个浑厚的男声高喊着，他这才发现他们站在大殿内的一个平台上，光树矮了他们两个人的高度。山崖前的那个藏蓝袍，衣着华贵的中年人正领着三个士兵严阵以待。
　　哦，又有一场架要打了，好得很！他这样想着，一翻身跳了下去。
　　“父亲！”艾丽卡带着哭腔。
　　“父亲？你是说，他是你父亲？”他不禁脑袋嗡响，艾丽卡是公主的话，这位岂不就是国王？国王要自己的女儿离开王国，并还威胁她？最伟大的剧作家也想像不出如今这一幕。哦！这究竟是个什么剧情？
　　“停手吧！父亲！”艾丽卡继续高喊着。
　　“迟了，太迟了！”艾丽卡的父亲摇了摇头，“你不该回来的。”随即抽出佩刀。
　　嗯，看这持刀的稳健，看这严阵以待的架势，应该是个好对手，看来能酣畅淋漓地打一场。他这样想着，甩甩左手的铁手套，右手一挑，弯刀出鞘也摆开了架势。
　　“当”的一声火星四溅，这猛然一击，居然率先来自艾丽卡的父亲。嗯，真是个好战的父亲。他这样想着，却从未松懈，横刀格挡，自己知道右手已经麻木了。艾丽卡父亲这一刀是倾身而上，力道又沉又猛，可比自己的刀硬多了。“当当当”，艾丽卡父亲又连砍了三刀，他已经无力防卫，一个矮身，窜过国王腋下侧到一旁，趁机赶紧缓了缓。
　　艾丽卡已经从平台上下来，看表情也是心急如焚。
　　他定了一定神，觉得一味防守，迟早会被这位身手不凡的国王大人揍个半死，甚至开膛破肚。可不能再给他先出手的机会了！身随意转，一个大跨步近身，弯刀随风而到，“当”的一声火花飞溅——被挡住了！
　　弯刀侧削，“当”又被挡住了！
　　弯刀自下而上，“当”再被挡住！
　　他有些焦躁了，国王看准机会，一个侧踹“嘭”一声，他便结结实实摔在被光树照得荧荧亮的地板上。
　　这样不是办法啊！
　　他一偏头，望了望国王身后的几个正得意的蒙面卫兵，计由心生。他猛一翻身，爬了起来。他抿了抿唇角，再次握紧弯刀，支起铁手，摆好架势，目光犀利，直视敌人。
　　看着吧，艾丽卡，我要当你眼中唯一的强者！
　　看着吧，老国王，这次非让你倒在我的刀下！

作者有话说

　　新人的头一次双更，鼓掌！
后边应该就是危机的开始了，我要好好描摹一下世界末日的场景。
敬请期待下一章《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