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CHAPTER 31 见字如面（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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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夜晚，我们回到了山下小屋。下山后，凯瑟琳常常白天出去一整天，晚上才回来。她明显心事重重，和我也不怎么说话，神色间好像在犹豫着要做什么决定。
我心里也隐隐觉得不安，我感到她就要离开我，而且不知是吉是凶。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于是抱着两条斗篷跑到凯瑟琳房间：“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几乎在我一起身的时候，凯瑟琳就醒了。黑暗中，她的眼神居然很清醒。不得不说，喝酒的凯瑟琳和不喝酒的凯瑟琳简直是截然相反的。“那就过来睡吧，记得，只有一次。”
我笑了两声跳上床，用力抱住她，凯瑟琳身上有种香味，仿佛浑然天成的香味泡过了温泉水，在黑暗中散发着让人心神平和的味道。跟她以前满身酒臭截然相反。
凯瑟琳摸了下我的头，带着淡淡的宠溺。“其实啊……爱拉，我最近一直在思考要不要把咒逐匕首传给你。”
“啊？”我大吃一惊，“传给我？你不是已经给了我吗？”
“给你使用，和传给你，是不一样的。”凯瑟琳将匕首在我面前微微一转，“你肯定也知道了这把匕首其实没什么大用，虽然可以减缓伤口愈合的速度，但是比起它压抑使用者的念力这一特性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本来我也只是用它来修习念力的。”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和你要把它传给我有什么关系么？”
“因为它实际上是一把祭祀用的礼器。”她凝视着匕首，眼里似乎有着莫名的悲哀，“咒逐(Anathema)，这个词是一些教会宣布‘逐出教会’声明时的术语，意思是‘分离’。这把礼器曾经被用来驱逐我的二哥，从那以后他就被永远地从族谱上抹去了。”
我好像明白了，“这把匕首用来在仪式中剥夺你兄弟的继承权？”
“倒也不一定是继承权，它只是从某种念的契约上断开了人与人、人与家族的联系，对于一些使用念契作为能力的人是有用的。但是在法律文件上，它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它实际上能应用的范围就更小了。”
“那你为什么把它传给我呢？”我还是想不明白。
“爱拉。”她轻轻喊了声我的名字，“你相信你我的相遇并不是偶然吗？”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也开始相信宿命论了？”
她叹息了一声，“就当是天意吧，不然怎么实现我们的命运呢？”
“好吧。”我越来越不明白她在打什么哑谜了。我静静地躺下来，闭目准备入睡。
“好姑娘。”黑暗中，我感觉凯瑟琳的声音又是有些哽咽，奇怪，她以前从未这么多愁善感。
渐渐睡过去的时候，我听到她细弱的呢喃：“……是我害了你……”
我醒来时，以为能看到洒进阳光的小屋，凯瑟琳毫无形象的睡颜。
但实际上，我看到的是一个昏暗的洞顶。
发觉身体不能动的我，心底渐渐漫上一阵惊慌。张嘴想喊凯瑟琳，却发现自己无法说话。除了睁眼看和呼吸外，我做不到别的任何动作。
凯瑟琳的能力“肉身の静止”和“念力の枷锁”同时发动，展现了变态般的压制力。我完全无法挣脱。
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弄得完全没有行动能力？
“醒了啊。”凯瑟琳走进来，脸色有些憔悴。她在我身边某个位置蹲下来，我这才发现地面上密密麻麻刻着暗银色的文字，组成一个念阵。我和她在念阵的中央。
“爱拉，我现在把‘咒逐’传给你。”她对我微笑，一如往昔，可是这话却让我脑袋里轰隆一声惊雷，她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
传给我究竟会怎么样？她所说的命运究竟是什么？
大概是看出我眼神里的惊恐，凯瑟琳接着解释道：“怎么说呢……咒逐的力量可以分离成员和家族的关系，换个说法就是把血缘关系给转移了。既然能转移走，那么当然也可以转移回来。之前为了留住你，我用它把你的亲缘关系转移到了我身上，让你成了我的养女，这样无论你跑到哪里，都会有一种冥冥中的力量引导我们再次相遇。但同时，它也断绝了你和你血亲之间的联系。现在我决定把它给你，你就……不会再被我困住了。”
她站起来，在念阵的六角各放了些什么东西。以我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一块波光粼粼的石头、一株近乎透明的水草、一滴盛放在小瓶子里的淡蓝色的水滴。然后，她举起一瓶银青色的液体，顺着念阵一角倒下，接着，从她倒下液体的那个地方，念阵开始被点亮，暗银色的文字化为亮银，闪闪发光。
她最后拿出一瓶火红的药液，自己喝了一半，把另一半喂进我嘴里。
不能动，被掐着下巴灌完。凯瑟琳的手艺很好，我一点没被呛到。可是，我回味的时候，满嘴腥气。眼睛一瞟，看到她手腕上细细的血痕。
她的血？我喝的是她的血？！
潜意识里我知道，要靠这种饮血方式来传承的大概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令我更担忧的，是传承之后，凯瑟琳会怎样？我会怎样？
这时我看见凯瑟琳捂着胸口跪在地上，神色很痛苦。念阵的光芒越来越盛，照亮了整间石室。
我张大嘴想呼喊，可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凯瑟琳睁眼看着我，好像是安慰般微笑了一下，可是下一刻，她立刻喷出一口鲜血！
不要！
我瞪大了眼睛，惊恐万状。
够了！
停下来！！
我眼睁睁地看着凯瑟琳仿佛是从身体里勾出匕首，悬浮在我的上方，它开始朝我一厘米一厘米地靠近，我的身体也渐渐从地上浮起来，向它靠近。
两者相结合的一瞬间，念阵光芒大放，凯瑟琳本就白皙的脸被照得一片惨白。
灼烧的感觉在增强，在上升，达到高峰，继续上升，直到超过了我曾经感受过的一切。永无止境的烈火在熊熊燃烧……
眼前一黑。
好、好亮……
一束阳光映在我眼皮上，照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抬着手去遮住阳光，我大脑里开始回放昏迷前的景象……凯瑟琳！
翻身下床，因为过于激动差点没站稳。
石室里空空的，凯瑟琳呢？
焦急地在石室里转了一圈，我见到小桌上的酒瓶下压着一封信纸。纸上面只有半页字，字字深刻，笔画分明，力透纸背，能看出写字女子桀骜不驯、坚忍果决的性格。
“爱拉：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不要想找到我，凯特那家伙，什么不学好，逃跑功力倒是一流，跟老金一模一样。沾他的光，我也算是很能躲猫猫了，别浪费你的时间去找我。
你虽然还小，但是已经渐渐地显出自己的自由意志了。我不会再把你控制在自己身边。我把咒逐给你，也就是解开了曾经困在你身上的因果。
不用为我担心。那天你问我为什么不去找凯特，其实我曾经也想过，只是在过去的十年中快被酒精磨光了。现在，我希望趁着自己有生之年了却心愿。
当时捡到你，你还很小。我请朋友看过你的记忆，然后决定封闭它，又委托人做了假尸体，想给你新生。我想，这确实骗过了奇美拉。现在，既然你想一探究竟，我就把你的记忆锁打开了。记得，你了解得越深，越会和它纠缠到底。青云直上，亦或黄泉永堕。
我对不起你。是我一手造成了你的悲剧。我也不希求你原谅，只希望你知道真相后，不要把我想得太坏。
也许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面，不靠着念契的力量再次相遇。
勿念。
琳。”
她走了？
她为什么要走？
我呆呆地看着信纸，满腔的疑惑顿时化作了失落。
看起来，我经过那晚之后睡了至少有三天。桌上摆着干粮，瓦罐里装着清水。可能是怕我冷着，凯瑟琳给床上铺了厚厚的兽皮。床脚还叠着她的墨绿斗篷。
怎么会这样……？
重新拿起信纸，我努力思考着她留下的话语。
“不要想找到我，别浪费时间去找我”这句话直接断了我寻找她的念头。两次提到凯特，我很高兴，显然，她终于大胆去找他了。
写到这里时凯瑟琳的笔画还是很流畅的，可是写到后来，她的笔画开始顿涩，好像是隔了很久才写下几个字。
而且这些话让我看得越来越不知所云。
为什么她说是自己造成我的悲剧？她做过的事不就是连结了我们的养母女关系么？而且她已经把这联系断开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些谜团盘转在我脑海，我感到大脑似乎分成了两个半球，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说笑呢……凯瑟琳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怎么可能是她造成我的悲剧？我所有的悲剧，都是奇美拉公社给的。
跟凯瑟琳待了足足七年，一直以来都是她把我捆在身边不许我离开，现在她骤然放手，我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接下来要做什么？
哦，对了，我要变强，要去收集“奇美拉公社”的情报。
奇美拉公社……
想到这个不知真面目的黑恶势力，我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
青云直上亦或是黄泉永堕……一旦我了解真相，我会和它纠缠到死。
呆坐了一会儿，我打算先出了山脉再说。
我的行李很少，除了一点干粮，换洗的衣裤，用葡萄糖瓶子装的抑制剂外别无他物。凯瑟琳把她的墨绿斗篷留给我，我也把它披在身上。
不管怎样，还是要离开这座令人沉醉的雾色山脉了。
我的路我必须自己去探索，雏鹰应当从此展开双翼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还能和凯瑟琳再见面。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CHAPTER 31 见字如面（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