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番外 春申之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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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羋完二十三年，庚申，我奉王命出使秦国。当我踏上秦国土地的那一刻，往事种种介入潮水般进入我的脑海。
三十一年前，顷襄王因白起的攻击急于求和，于是派遣年仅十岁的我出使秦国。那是我第一次面对强秦，虽然秦昭王被我说服不再攻击楚国，但是那一次秦国之旅却给我留下了极其强烈的印象。印象中的秦国就好像一头沉默的猛虎，在等待时机随时将六国剿灭。
楚王元年，戊戍，我不顾秦昭王的阻拦，硬将公子羋完扶植成楚王，楚王登基即任命我为楚国令尹，封号春申君，赐给淮北十二县的封地。那一年我才二十一岁。
今天我再次进入秦国，秦国新大王嬴政虽然已经登基了六年，可是朝中的实权还是掌握在相国吕不韦手中。对于秦王我并没有太多的在意，只是一心思量如何面对那个奇货可居的天下枭雄。
当夜我们这一行出使的人员就得到了最热情的招待，不仅秦王嬴政亲自宴请我们，就连太后也出席了一会。宴会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乐师们的一些靡靡之音，和舞者们活色生香的美丽躯体。对于眼前的一切我都毫不在意，假装不胜酒力，醉眼朦胧的打量着在座的秦国君臣。
就在本君打算离开宴会的时候，吕不韦起身向秦王作揖：“红袖歌舞团在六国中游历演出，相信在座的大人很多都听过她们的表演，托大王洪福，今天本相专程把她们也请来为楚国贵客演奏。”
既然是吕不韦所推荐，那我就耐着性子听完吧，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右手拿起觚向唇边边靠去。只见一个身穿深蓝色粗布衣服的男子进入了大殿，寻得一个偏僻的角落屈膝坐了下来。从背后拿出一个古怪的乐器在手指上套上护甲开始拨动乐器的琴弦。
甫从他弹奏的时候，我便有一种梦幻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出使秦国，劝秦退敌的时光，又好像回到了偷偷帮助在秦为质子的羋完偷渡回国的日子。我的前半生皆在他弹奏乐曲的时候浮现，当他弹拨完最后一击时，我又从迷梦中清醒过来，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一种庄周梦蝶，蝶梦庄周的感觉。我不知道现在坐在秦王殿上的我是在梦中，还是往昔的我在梦中。思及至此，全身不由的出了一身虚汗，汗水顺着我的百会穴流入腰间，这时我只有一种紧张的感觉，刚才的我竟然乱了心神，若是有人在那时欲对我不利，想必我不能逃脱。轻轻擦了下额角的冷汗，发觉手中的酒已经凉了，再偷偷的打量四周，发现大殿上每一个人的眼神都透露着迷茫，想必每个人都和我一样。当下就觉得这个乐师不简单。
思索了片刻，终于想起关于这个歌舞团的一点信息，于是拱手面对秦王：“本君今日终于得闻莫问一曲，还望秦王同意传召莫问，本君要好好的打赏莫问。”
“传”秦王冷漠的下达着旨意。
只见他低着头战战兢兢来到大殿之中，他的受惊的样子殿上的诸位大臣都很受用，除了那个面无表情的秦王以外。
他一边浑身发抖一边低垂着头作揖：“草，草民，草民莫问拜，拜见大王。”
“免礼。楚国春申君山十分赏识你的才华。”
经过秦王的提醒他转过身来向我作揖：“草民，草民拜见大，大人。”
“免礼，抬起头来。”我倒要看看光凭一首乐曲就能乱我心神的到底是什么人。、
“是。”他依言抬起头看着我，额前凌乱的头发使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睛。只是能从他脸上其他的皮肤看出他很白皙。就在他偷偷打量我的时候，“嘣”的一声，一个硬物碰撞桌子，紧接着就听见秦王说道:“寡人一时手滑，无妨。”
“莫问的眼睛怎么一直都看不见呢，不知在莫问的头发下会看见怎样的容貌？”不知为何，我会这么轻佻。
一听见我的问话，他急忙单膝下跪：“秉大，大人，草，草民，貌丑，怕吓，吓到大王，和诸，诸位大人。”
看到他这般胆小，我也失了兴趣，算了，也许他只是有一身好琴艺罢了。
回国后，本君和其他几国结成联盟，约定共同攻打秦国。秦国的强大是我这次出访的最大感受，好不容易我们才攻打到函谷关前。就在我们打算攻打的时候，城门的断桥缓缓放下，城门慢慢打开。看到情况有变，我急忙吩咐将士们暂时按兵不动，看秦国得举动。没想到城门里没有一个人出来，就这样我们在城外待了半个时辰以后，我决定对函谷关发动总攻，无论他们是否有阴谋，函谷关本君势在必得。就在我升起滔天豪情的时候，城门里缓缓走出一个蓝色的身影。不知为何，远远望去我就是知道他是莫问――那个曾在秦王殿上弹奏一曲的乐师。
“尔等竖子，还不离去，更待何时。”莫问远远的用力呼喊。但是他的呼喊并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相反还引来阵阵哄笑，我的唇边也浮起一抹浅笑。并未理会他的言语举起右手向联军发号施令：“向函谷关进攻！”话音一落，士兵们扬起阵阵沙尘向前方冲去。突然异变陡生，一个白色的狼站立在莫问身边，仰天长长的嚎叫了一声。这时候马匹纷纷受惊，四处乱奔，就连我也险些被马摔了下来。这时四面八方纷纷传来狼的嗥叫声，只见数以万计的狼涌了过来，在莫问和他的头白狼身后停下，纷纷作出攻击状。
我在军队中远远的和莫问目光对峙着，刚刚狼群奔跑所带来的风轻轻吹着莫问的衣摆，那头白色的狼邀功似的将头靠在莫问身上，一脸撒娇的表情，而莫问也低下头，温柔的抚摸着白狼的头颅，嘴角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容，当他抬起头时，笑容还没有隐去，残留在嘴边的笑容竟然是那样的惊心动魄。我从不知道还有人能在乱世中有那样温暖，纯粹的笑容，让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他，从他身上汲取力量。那一刻我便知道，我将终生不能忘记这个画面，在狼群中的他是那样的圣洁。
我怕自己被蛊惑了，于是急忙低下头，努力让自己不去看他，可是他的形象已经深深的映入我心。鬼使神差般我急忙用剑刺了马一下，让其长嘶不已，待到众将士回神，我急忙再度举起右手高呼：“全军撤退。” 不等诸位将军反映就急忙驾马奔驰。
我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将是什么，多年以后每每当我想起这场战争，我都从未后悔过我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番外 春申之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