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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看透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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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辗转反侧,姜寄芙不知何时才睡去的。梦中,她做了一个十分怪异的梦,在一股子香甜的气息中昏昏沉沉,似乎有人用柔软的手指触摸她的脸庞,十分的爱抚。她睁开眼睛去看,只见是一位身着白色素装的女子,长发如瀑的倾泻在香肩上。明明近在眼前,可是确如咫尺天涯,她想怎么努力看清这个女子,都是徒劳无功。
只是在这模糊的轮廓里,她只知道,这个女人很美,那女人在对她说着什么,可是她没有听到一点的声音,当她伸手触碰时,那女人化作一团白烟消匿在了空气中,像是一朵绽放在夜间的昙花,只是那么一现。
朦胧中,姜寄芙听到了哭声,她缓慢的睁开眼睛,只见流萤与欢迎二人皆是盯着哭红的眼睛,她不解的问道:“你们作何哭泣?”
流萤与欢迎二人跪在地上,哭出声来:“姑娘。”欢迎泣不成声,只是勉强唤出了这两个字,便再也止不住了,小哭成了大哭。
姜寄芙道:“欢迎姐姐,我可未见你哭过,这可是头一回,你这个时候该是服侍母亲洗漱了。”掀开被子走下来将欢迎与流萤从地上扶起来。
“小姐......”欢迎红肿的眼睛看着姜寄芙,本是带着笑意的姜寄芙脸上的笑意慢慢的淡去,她看着欢迎的眼睛,充满着晶莹的泪珠,心中隐隐不安,感觉像是有什么事。
姜寄芙收起笑意,一脸的凝重:“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看着欢迎与流萤对视的举动,便道:“你们不说,我去问母亲。”她衣服也来不及穿,随手拉了外衫披着跑了出去。
流萤和欢迎紧跟着追去,姜寄芙距离李氏的房门还有数十步便喊着:“母亲,母亲,你总说欢迎姐姐性格十分的刚硬从不见她叫苦落泪,今日阿芙可是瞧见她哭了,简直是有史以来最多的眼泪。”她提裙跑上阶梯。
啪,匆忙的推开了房门。
姜寄芙望着母亲从来都是一丝不乱的卧房,梳妆台上依旧是陈列有序,床榻上被褥折叠整齐,红纱帐微微晃动,并未寻见母亲的身影。
姜寄芙只感觉到两眼酸痛,接着便有滚烫的水渍从脸颊滑落,她虽然努力的在笑,却无法阻止掉落下来的眼泪。姜寄芙努力的撑着身子一步一步的移向门口,此刻的每一步都如灌铅,堪比千金重,她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到门口处,手颤抖着扶着门框。
“欢迎姐姐,母亲总是起的这样早,她身子不好,你该是好好劝劝她,让她得空多睡些才好。”
欢迎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点着头,泪水一会儿将脚下的石板打湿。扑通一声,姜寄芙失去了意识。
她怎么会不明白,母亲近来的反常,总是给她一种随时就要离去的感受,昨晚的不安,又何尝不是母女连心的反映?那个梦便是这样就破了,那个看不清的女人,必然是母亲最后的告别。
姜寄芙虽说总是做些糊涂事,可是她的心中比谁都明白,做糊涂事并非是她傻。欢迎是寸步不离母亲的,当见到她泪如雨下时,便第一时间想到了她的母亲,只是她还不愿承认。
李氏的殁了,是姜相一手操办的,因李氏为姨娘,棺椁只停留在宜兰园内厅堂,姜寄芙看着棺椁内沉睡的母亲,梳着精致的妆容,像只是暂时的睡着了一样。
具府内的下人说,次日清晨在亭台内发现了李氏的,那时她便已是手脚冰冷,没了气息,大夫称,是突发病症未能及时救治才造成现在的光景的,当然关于李氏早已中毒已深的话未曾说,他也是尊崇了姜相的嘱托。
姜寄芙还是不能理解,心绞痛确实常有发作,可母亲总会将药带在身上,看着棺椁被封上,疯了一样要扑上去阻止,“你们不要将母亲盖在里头,她只是睡着了,只是睡着了。”她的声音撕心裂肺,几个小丫头阻止她上前,姜寄芙用尽力气身处手臂,想要抚摸到母亲。
流萤站在一旁,欢迎上去抱住姜寄芙,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姜寄芙眼睁睁看着母亲的棺椁被一点点的盖上。
心力憔悴的姜寄芙再一次晕倒过去,姜相吩咐送姜寄芙回房,打发了所有的人出去。在下人眼中,姜相对这位姨娘十分的尊重,众人也就退了下去。
姜顺扶上棺椁,幽深的眼眸看着惨白的灵堂,“到底你我夫妻一场,当年你有恩与我,这十几年来,我只当是报你救命之恩,清玉,这么些年来,我对你,早已不是普通的情愫了。因怕你生气,你喜欢我对你不闻不问,我便是做了,如今也只能在阴阳两隔时,才敢与你说说心里话。你放心,阿芙我会代你照顾好的,你说永远不能让她与宫廷侯爵沾染上半分关系,我会做到,让她后半生平平淡淡无忧无虑。”
守灵三日,做了一场法事,李氏并未埋入宗室的坟地。姜家祖上规矩传下便是,非正妻不得入宗坟,或有男丁着方可入。
李氏的后事处理完后,姜寄芙整个人白如纸,三日来滴水未进,终究是累倒了。对她来说,母亲便是她这个世上最能相信和倚靠的人,可是偏偏老天捉弄她,让她失去了母亲。
姜老太看着床榻上的姜寄芙,用手摸着姜寄芙的额头,“阿芙这孩子也是苦了她,日后吃穿只管紧着她,没娘的孩子,总归是失去了根的草。”姜老太年轻时也是不易,在这点上,她看到了姜寄芙与她的相似之处,不免摸了几把老泪。
姜月瑶道:“祖母,你放心好了,月瑶会照顾好妹妹的。”
“这孩子也真是命苦,大夫看了吗?这孩子何时醒来?”姜老太看了看姜月瑶,又将目光转到姜寄芙的身上。
“大夫说,这是悲伤过度造成的,药已经让人煎了。”
“嗯”姜老太点了点头。
姜月瑶道:“祖母,月瑶扶你回去休息吧,你也别太伤神了,回头弄坏了身子。”姜老太顺从着姜月瑶,任她将自己搀扶起来。
几日下来,欢迎与流萤不分昼夜的照顾着姜寄芙,人总算是进了点清淡的食物,可总是眼神呆滞。
一处寺院重塑佛祖金身,一心向佛的姜老太决定去几日,顺带祈福,闻听重塑金身后的佛最是灵验了。大夫人对姜老太道:“此去虽是还在这永安城,可路途少说也有数十里的路程,母亲你经不起这马车颠簸。”
“我身子骨没你想的那样脆弱,让车行慢些便是。”
“妾身还是放心不下,老爷因宫中之事出行了远地了,母亲的安危,我这个做儿媳的怎能不管不问。”大夫人眼睛看了看身旁的姜月瑶道:“便是让月瑶陪同母亲同去,瑶儿这孩子心细,有她跟着母亲,妾身也是放心了不少。”
出了姜老太的庭院,大夫人道:“你也别总是与阿芙厮混一处,她是戴孝之人,你也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你父亲说,皇榜已张贴,在明年秋海棠时节,便是则选太子妃的大日子,这剩下的大半年内,你都不可造次,好生等待候选,此次陪同你祖母前去上香,也去去你身上的晦气。”
“娘,你总是一口一个太子妃,太子妃,就这么重要么?阿芙她刚失去了最至亲的人,我与她在一起,哪里就是厮混了,娘你对阿芙的成见着实太深。”姜月瑶有些生气的顶撞了大夫人后,转身离去。
大夫人心头一闷,“这丫头,真是越大越发不懂事了,娘这也是为你好。”
不管怎样,姜月瑶还是陪同姜老太同去了。
次日,在天边刚翘起鱼肚白时,姜寄芙便被拖拽下床,她惊吓中醒来,“怎么回事?你们要干什么?”姜寄芙挣扎中,却是丝毫使不上力气,大夫人的声音传来。
“干什么?我府中可不养闲人,这都什么时辰了,大家都在做活了,你却还在睡懒觉。”大夫人的语气极其的难听,姜寄芙此刻被人牵制住,她左右看了下道:“你切勿仗势欺人,我寻常念你为长辈,并不与你计较,你怎能如此为难我?”她一脸的有气无力,说是被人牵制着,更不如说是被人用尽力气架着。
“为不为难不是你说的算,来人,带到杂役院去,今天安排的活不做完不准她吃饭。”姜寄芙在不屈服下被带走。
来到姜府的杂役院,姜寄芙被像是丢玩物一样被丢在了夜香桶旁,一个像是山一样的胖妇人吩咐道:“这些桶,你要刷的干干净净,并且熏香后,再将那些衣服洗了,记得不能使用棒槌,只可手洗,那些布料都十分的贵重,洗坏了大夫人怪罪下来,奴婢们可承担不起。”
安排完活的胖妇人扭着庞大的身子走去,姜寄芙虚弱的撑起身子,瞧见两双脚,她顺着看上去,是欢迎与流萤二人,她只是呢喃了句,“俗话说,墙倒众人推,我虽从不曾成为独当一面的高墙,可终归还是倒的宿命。”她吃力的去拿刷子,欢迎与流萤也是被大夫人赶到了杂役院的,看到姜寄芙也被带来,二人要帮她时,却被姜寄芙拦住。
“磨蹭什么,说你们呢,各做各的活去,做不完不许吃饭。”胖妇人吼起来气如牛,这杂役院曾经姜寄芙经常来玩儿,但她只是简单扫视了一眼,便看不到任何熟悉的人,早已换掉了这里的人。
显然大夫人是别有用心,母亲刚刚去世,父亲被朝廷派遣了,哥哥西边巡营迟迟未归,瑶姐姐刚和祖母离开,她便遭到这样的事,已是心知肚明。
“如今我也这般模样,并不是什么大小姐,从来都不是,我自己来吧。”她夺过欢迎手中的刷子,提起笨重的木桶,拖着沉重的步子,歪歪斜斜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