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Chapter 35 ...
-
彭妙趴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的苏宗毅，刚才发生的一切好似特别不真实，或许她只是在梦中，等一觉醒来，他依旧在楼下磨蹭，宁愿带着笑意陪宿管阿姨忆往昔，也不愿上来叫醒她去见星影的人。
可，病床上他苍白的脸色，以及此时好似孩子般没有任何防备的睡颜，却又让她觉得还好都过去了。
如果重来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勇敢地去面对、去心疼亲耳听见熟人在背后算计他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亲眼目睹他吐血晕倒后依旧能像现在这般思路清晰又幸运地将他及时送到医院。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直起身子，觉着自己不该再这么假想下去了，或许应该做点什么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可双手仍然不自觉地小幅颤抖着，双脚虽然踏在实地之上却总有一种踩在棉花上的虚软之感……
她在后怕。
“夫人，这边。”病房门外响起曾嘉的声音。
随着高跟鞋踩在地面急促却暗含一定节奏的哒哒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位短发气质卓然的女士在曾嘉的引导下走进病房。
彭妙下意识站起身，女士却完全不关心，随手把包甩到一边的沙发上，急切地走到病床边。
看着病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人，女士眼中各种情绪交杂，双唇极力控制却还是隐隐有些许微抖，好像有很多话要问，却又始终不曾开口，几次抬手又像有什么顾忌似的轻轻放下，最后好似下定决心打破某种界限似的整个人才缓缓放开。
她的目光变得温暖而又怜惜，带着凉意的手缓缓地抚过苏宗毅的脸颊，目光上上下下将人检查了一遍后，提在高处的心渐渐回落，才有心情开口问跟进来的曾嘉，“刘医生怎么说？”
“刘医生说暂时没什么事，不过需要留院观察几天，再做几个检查。”曾嘉注意到了彭妙的尴尬与紧张，在确定苏母的脸色没有刚来时那么紧绷后才帮着介绍道，“夫人，这是我同事彭妙，是她送苏总到医院来的。彭妙，这是董事长夫人，苏总的母亲。”
彭妙紧张地握了握拳，“夫人，您坐。”让出床边的椅子。
苏母点了点头，顺从地坐了下来，探身轻柔地握住苏宗毅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一口浊气缓缓吐出口，僵硬挺直的脊背微微塌下去了一点，好似找到了支撑点不用再强撑下去。
就在彭妙后退几步准备跟曾嘉一起悄无声息撤出病房的时候，苏母却再次挺直了腰板，一改刚才的惊慌，慢慢松开苏宗毅的手，并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收手时还自然而然地帮他掖了掖被角。
曾嘉和彭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脚步，该来的总归要来。
苏母慈爱的目光又在苏宗毅的身上停留一段时间，才侧头看向一旁的彭妙，目光也渐渐恢复往日的神采，温和却又带着洞察一切的明智，“谢谢你送他来医院。彭妙，我知道你，宗学跟我提起过你们的事，也谢谢你这两年你一直陪在他身边。”
这说辞……彭妙莫名觉得心有点凉，竟一时不知该回些什么。虽然这两年她确实一直待在朗耀，勉勉强强也算陪在苏宗毅身边，但话好像却不能这么说。“这都是我们应该的。”
“小嘉，你在这里照看你们苏总，我跟妙妙去外面说几句话。”苏母的语气虽然很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好的，夫人。”曾嘉就算有帮助彭妙的心，但请原谅他没有挑战总裁夫人的胆，垂眸敛神，尽职尽责地扮演起一个好秘书。
苏母见彭妙双手紧握在一起好像在时刻防备着什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你不用防备我，虽然我知道你们真正在一起时间不长，但我也却是没有任何想要羞辱或伤害你的意思。”
彭妙下意识松开双手让其自然下垂，“我不是防备，我只是有点紧张或者无措，我怕电视剧或小说里的经典桥段会出现在我的身上，如果出现我要怎么应对。”她一直低着头没敢看对面的苏母。
苏母有一刻的怔愣，她没想到这孩子就这么把话挑明了，这次她眼底是真心实意地带出了那么点笑意，“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跟你了解下宗毅吐血晕倒的原因，你会不会很失望？”
彭妙猛地抬起了头，脸上有着不知所措地尴尬，自己自作多情了……“不会，我也不希望自己不会面对那样尴尬的局面。”她摇着脑袋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苏母这次终于可以表示理解自己儿子的选择了，“你很好，能遇见你是宗毅的幸运，但你遇见了宗毅……”她的话终究没说完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彭妙低头思考了几秒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经过我后面的各种推敲，所以我推测那个女的应该是苏总的前妻？”说出自己的猜测她下意识去看苏母的表情。
“荏苒回来了？”
彭妙第一次在苏母的脸上看见了凌厉，“是吧？”可她哪里知道谁是荏苒，“我就是觉着苏总是在听到他们对话后脸色才变得苍白的。”
“你直接叫他名字，也别再喊我夫人，叫我伯母、阿姨，或者安姨都可以。”
“……苏宗毅，”彭妙用余光确认了下苏母的表情，小小地吞咽了口口水，苏家人的气场……挺好的。“离开咖啡店后他表现还算正常，”停顿了下，眼睛又下意识看了眼苏母，“然后我们就逛了会街顺便吃了些东西，他就突然吐血晕倒了。”饭店里的混乱她觉得没必要在这时提及，而且还刻意略过了自己和苏宗毅之间的相处细节。
“并不是食物的问题，是吗？”
“是的。”
苏母叹了口气，“他算是绕不过这道坎了。”仿佛在自言自语，“他们说的那些事你都跟他联系上了？”这句是问彭妙的。
彭妙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还是保持沉默吧。
她的沉默苏母好像预料到了，“他之前就没主动跟你讲过？”
“他只说他有过一段很失败的感情。”
“他不会是因为要治疗情伤才需要你配合他在一起的吧？”
一针见血，彭妙有一刻的失语。
“呵，”苏母脸上的笑意十分苦涩，心里要多失望就有多失望，“我以为他能醒悟，能重新站起来。”摇了摇头，“就这么一个连自己感情都不敢面对的男人，你觉得他能跟你走到最后？你觉得他有能力给你幸福？”
彭妙被苏母的话吓了一跳，不知对方话里的不满与失望从何而来，可她心里却替苏宗毅盈满了委屈和气愤，“您是他的母亲，不应该这么否定他！”她不知道苏家是怎么样的，但在她们家，无论她做什么，俞女士都会支持，就算做错，俞女士也不会一棒子将她打死，而是告诉她原因，让她有重新面对选择的机会，所以她没想过会有母亲这样直接的否定自己孩子。
刚刚赶到的苏宗学和彭珊站在拐角处将苏母跟彭妙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急匆匆拽着苏宗学赶过来的彭珊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靠在墙面，两眼无神，心下一片凉意，“完了。”她当初从苏宗学那里知道苏宗毅的感情经历后却迟迟没有告诉妙妙，就是怕她因为别人的反对而扩大心里对苏宗毅的同情，从而导致感情方面的倾斜，结果……
苏宗学有些愧疚又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抬手扶住她的双肩，想将她拉离冰冷的墙面，“对不起，是我没想到。”
“她不应该这么说的。”
“谁？”
彭珊借着苏宗学的力气站起身，一改刚才的颓废，气势十足的逼近他，“你当初不是说我妹跟苏宗毅不可能吗？那他们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我没想到我哥会这么做。”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能想到什么？我妹没事也算了，她要是有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苏母没有反驳彭妙的话，“你觉得宗毅遇见荏苒后吐血晕倒只是因为生气愤怒？”
皱眉，彭妙不太能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那你对宗毅的感情是因为怜惜还是出于爱意？”苏母没有解释，反而提出另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彭妙也自己问过自己，“我承认对他的感情里参杂了一些同情，但这不代表全部都是，就像您，虽然否定了他，但却也打心底心疼他不是吗？”苏母匆匆赶来时的那些反应骗不了人，她觉得俩人之间的母子亲情并不淡漠，最多只能算是无法互相理解。
“你爱他？”
这次彭妙有些犹豫，“我喜欢他。”目光诚挚而又坦然，她对苏宗毅有感情，却也没深刻到非他不可，但至少也达到浅浅的爱了。
苏母笑了，却是那种让人看不懂的笑，“趁你对他的感情还不深，早点离开他吧，他给不了你幸福，甚至最后还会伤害到你。”
“你为什么不能盼望自己的儿子得到幸福？况且他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你为什么不鼓励我让他得到幸福？”
苏母好似在看彭妙，又好像越过彭妙看向了未知处，“他对荏苒的感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说完拍了拍她的肩旁推门走进病房。
“球球！”看着自家妹妹垂头丧气又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彭珊忍不住出声唤她。
“姐！”刚才还帮苏宗毅据理力争的彭妙此刻哪里还有一点点的硬气，软糯糯地扑到彭珊怀里，委委屈屈地哭诉道，“我以前还觉得俞女士对我一点都不友善，我现在才知道她对我真是太好了，她真的是我亲妈！姐，为什么会有母亲不向着自己的孩子啊，就算他错了，可她是他最亲近的母亲啊。”
彭珊摸了摸她的头，“球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为人处事方式，你不能因为别人没有按你的预想去做就感到愤怒，况且刚才那位女士说的每句话都是从你的角度为你着想，就算你不感恩也不能怨怼知道吗？”
“可苏宗毅已经很可怜了。”妙妙埋着头在彭珊的怀里蹭了蹭。
“那你知道赵靖这次为什么会自己回来吗？”原本彭珊还犹豫要不要告诉妙妙赵靖的事，现在却打算全盘托出，以伤止伤。
妙妙从姐姐的怀里抬起了头，“为什么？”她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赵靖，但上次见面的时候她确实觉着赵靖的情绪和反应不太对，只是不想深究。
“赵家破产，赵叔叔也没了，柳姨失忆后对赵靖极度排斥，赵靖费劲心思才把她安顿好，还帮她组建了新的家庭，他真的很不容易，前不久还把家里那边的房子卖了，你说他可不可怜？”
“赵家没了？”妙妙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前几个月赵叔不还跟老彭炫耀来着吗？
“没了。赵靖已经没有家了。”
彭妙秒回想这次见到赵靖的场景，好像，很可怜，很低声下气，可她却对他说什么来着？
“没有你，我这两年过得依旧很好，甚至比你在的时候还好，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既然当初你选择离开，那就请你离开的彻底一些，我并不是很想再次见到你。”
赵靖当时会有多难受？妙妙难过地蹲下了身子，“我不应该说那些话的。”
“豆豆，活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的可怜之处，你考虑不了所有人，也帮不了所有人，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对自己好点，知道吗？”彭珊弯腰怜惜地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站在转角另一边的苏宗毅渐渐收回自己迈出的脚，仰头靠在冰冷的墙面之上，虚弱的脸庞更显几分脆弱。
他闭上眼，仿佛所有的光都渐渐离他远去，一切都失了原本的色彩……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Chapter 3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