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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Act IV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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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
聖域附近。
羅德里奧村。
天空灰濛濛的,細雨夾帶著涼風下著,全然沒有平日午後陽光明媚的樣子,一輛大篷車緩慢而平穩地穿過只有寥寥數人的街道,轉了一個彎,把那些打著傘或者披著防水油布的行人拋得遠遠,在一幢樓高兩層的建築物前停下,從車中走出一個美豔的女人,打傘,上前打開屋子的門,才重新走到大篷車掀起布簾,語氣很是輕柔。
「我們到了,一路上舟車勞動的,進去裡面才好好休息吧,丫頭。」
車內響起了一陣收拾東西的雜音,不消一會兒,一個小小的身影裹住一條寬大的五彩斑斕的披肩走了下來,帶著倦意的眼眸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女人伸手摟住女孩的肩頭,另一隻手拿著為她們兩個人擋住雨絲的傘子,帶著女孩走進屋子去。
「這天氣挺涼的,來,把這一杯熱茶喝了,暖一暖身子去房裡睡一覺,我去市集張羅多一些東西回來,吃晚餐的時候叫你起來好不好?」
進門後把行囊都放好,很快就踏入廚房駕輕就熟就燒水泡茶,把茶倒出來後就端出去給坐在一旁閉目養神的女孩,她的呼吸很輕而微弱,看來好像快睡著那樣。
「謝謝你,莉拉。」
蜷縮在長沙發一角的晴天抬起一張蒼白而無血色的臉,嘴角扯出一抹虛弱的笑容,小心地接過杯子,讓那熱度溫暖了一下手心,喝了幾口就放下來,手又縮回披肩裡面。
莉拉看著她這個樣子,輕輕摸了一摸那栗棕色的長髮,有些心疼地讓她站起來,把她送到早已收拾好的房間裡,又細心而輕柔地替她掖被子,才輕手輕腳地把門關上。
原本平躺著的她身子一動,翻身就換了一個側臥的姿勢,睜開眼睛就把被子拉高一點,片刻又把整個人藏到被子內,晴天輕輕嘆了一口氣,連日內積壓著的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伴隨淚水無聲地流走。
現在的自己真是不濟……可是…至少終於安全了……真是太好了……你看,你連最難熬的日子都熬過去了,你活下來了,現在還平平安安的,而且以前那麼不像話地消沉了那麼久,現在不可以再這樣了。沒錯,打起精神來,你的新生活要開始了!
輕輕拍了拍自己瘦了很多的臉頰,滿面淚痕的女孩比劃了一個勝利手勢,拉開被子,嘴角噙著一抹恬靜釋然的微笑沉沉地睡去。
吉卜賽女人提著一籃子的物品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個小時後,其實家裡的日常用品也很齊全了,只是逛著逛著,發現要給女孩買的藥物、補品好像不太足夠,畢竟這些東西越多越好,以備不時之需。
輕輕推開門探頭看了看睡得很安穩的女孩,決定還是讓她多睡一會兒,那孩子受苦了,病根越來越深,把身子調理好也要花上一段長時間,即使康復了,今後也要多加注意怎樣保養身體。
站在廚房中,手忙碌不斷地把馬鈴薯、蘿蔔、蕃茄等等的蔬菜切粒。另一邊的灶上正熬著一鍋藥,上升的白色輕煙就如同過往那一些在如今看來已經變得不太真實的回憶。
她們兩個的重遇,以至現在的安定,一切說來話長。
時間要倒退到回一年前,那時候的晴天已經在交際花身邊待了兩、三年的時間了,待遇依然沒有改善,但為了一個容身之所,再加上勉強有些東西吃,她這幾年的忍耐力早已磨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
無奈最差的還沒來臨,一年前,晴天開始走霉運了。
那一位曾經春風得意的喬安娜小姐開始失勢,這本來也不是甚麼罕有事,有更加美麗、更有手段的人成為新的交際花,在社交界必定有些風雨,雖然如此,奠定了幾年的地位也絕對不會一下子失去的,頂多只是有些動搖而已。
不幸地,那位小姐莫名身染惡疾,很多人就漸漸疏遠她了,工作不穩了、收入也沒了,偏偏她還改不了那奢侈揮霍的個性,不久後就負債累累,甚至開始要變賣家當,最後更加要把僕人也賣了,晴天趕在自己再一次遭受被人當作貨品賣掉前、把自己不多的東西收拾好了就從大宅逃出去了,自此就開始了一段苦不堪言的生活:打散工維生、居無定所、在街上流浪、餓肚子、病了痛苦得很沒錢買藥、偶爾不得不尋求教會接濟……這下子真的是孤單一個了。
這也許是她這過得最苦的一段經歷了,這些才是真正的吃苦頭……有很多時候,她都以為自己會就此病逝或餓死,自己一個死在街角,無名無姓,完全不會有人知道她是誰。
以上的種種都是晴天好不容易開口告訴莉拉的,女孩還很豁達地說(實質有點神經大條):就讓這些當成她們之間的秘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
當時是碰巧路過的莉拉,慶幸自己發現了瑟縮在街角奄奄一息的女孩,更加慶幸的是,不論怎樣艱難,她也沒有把那匕首變賣,甚至沒有人別人偷走了,但是賣了的話,絕對不用過這一種日子,只是晴天始終也沒有這樣做,因為她覺得別人送自己的禮物,不能那麼輕易地丟了——還說得很是理直氣壯。
該說她笨得無可救藥,還是對珍惜的東西執著得要命……總之,是一個好女孩。
莉拉想也不想就把她帶走,決定要好好照顧她了,幾年前見面的時候就很喜歡這個女孩了,見到她變成這個樣子,不心疼的也不是人了。
讓晴天休養了一會兒,問起她打算回家還是再作打算,女孩心想還是不要打擾他們三個人的生活了,儘管這時候的薩莎也早就來到聖域了,她也不好再回去找天馬和亞倫,一句到底,當初是自己任性地跑出來,自作自受,才有這下場的。
只是沒想到,莉拉竟然會帶自己來羅德里奧村定居。為甚麼來這裡?女人唯一真正擁有的、作為短暫的休息之所的房子就在那裡,不帶她去這裡安定下來,難道帶著仍然很虛弱的女孩跟著自己流浪?她可沒有這麼狠心。不過……她也看出晴天的命運,也就翻開新的一頁。
該來的始終也要來的……
莉拉確定晚餐準備得七七八八,藥湯也熬好,看了看牆上的時鐘,上樓去喚醒熟睡的孩子。
*
定時吃藥、吃一大堆補品、飲食和作息也被限制了,空閒的時候就去屋子後面的小花園坐一坐打發時間,這一種療養的日子和以前在孤兒院的挺像的,只是現在已經沒有他們三個在身邊,現在的生活也富足了很多。
莉拉果然是一個神秘得很的女人,連財務狀況也是那樣的深不可測嘛,但卻真的很照顧她,去附近的村子前也把一些錢交給自己,讓她有需要的時候出去買東西——其實給她的零用錢也有不少了。
晴天看了一看放在圓形茶几上的沉甸甸的錢袋,起來就穿上一件薄外套,抬頭看了看天色就拿著傘子就出門了,她都已經休養了半個多月了,也沒有好好的看過附近的環境,熟悉一下新居早晚也得做的,另外也可以順道散心,二來她打算買一些禮物送給莉拉(雖然自己所有的錢都是莉拉給的),畢竟這個人一直無條件地照顧她,對她好得不得了,像極了一個母親。
出門的時候,天空晴朗,夾帶著絲絲舒服的微風,這種氣溫恰到好處,她好奇地東張西望,街上的行人不少,有一些穿著傳統的純白希臘長裙的侍女明顯是來自聖域的,她在心裡不由得感慨起來,只希望生活在此也別真的那麼好運碰上聖域的人。
天有不測之風雲,剛從一間店子出來,才走了一會兒,就是一場傾盆大雨了,她暗自慶幸自己果然很有先見之明,竊喜了片刻,沒想到這一場雨竟然大得有打傘跟沒有打傘似的,無奈之下,只好跑到最近的一棵樹下,待雨勢減弱了才回去。
沒有打雷的話在樹下應該也沒有問題吧……
一手打傘、一手用手帕擦著臉上的雨水,晴天納悶地盯著那沙沙的雨幕發呆,早不下雨、晚不下雨,現在才下雨,真是掃興,就不知要下多久,希望很快就停吧,她今天都沒在村子裡看了太多的地方。
雨反而越下越大。
等得開始有些無聊了,她在樹下不斷走著來回,濺起的水花沾濕了她的涼鞋和裙子,不經意瞥見了原來樹的另一端也有人站著避雨,可是那個人明顯沒有那麼幸運\了——沒有帶傘子。背對著她的人很高大,穿著一身很普通的、當地隨處可見的希臘式便服,雙手插在褲袋慵懶地靠著樹幹,一頭漂亮的深藍長髮被雨水打得濕漉漉的,看樣子應該是全身上下都已經濕透了。
看這個男人的身形,體格強健,怎樣看也不像是那麼容易就生病的人,但是淋雨也很不舒服的,眼見這個人淋雨淋得如此瀟灑,她不禁有些羨慕,說不定自己回去後又會大病一場了,體質好的人就是有淋雨的本錢,可是這樣也不代表可以這樣妄顧自己的身體。
越想越遠,實際上已經把自己天馬行空的想像力發揮得淋漓盡致,她走到了那個人身邊,因為對方太高大,而且濕漉漉的長髮又半掩了他的面容,再加上有些緊張,她沒有怎樣看清他的樣子,猶豫了一下,慢慢地開口。
在威尼斯被莉拉救了之後,此後的一段頗長的療養生活中,莉拉一直也在教她希臘語,也許是因為躺在病床之上的日子太過苦悶,她也很認真而努力地去學習,一方面是用來打發時間,另一方面她也不想辜負莉拉的心意。
因此她的努力也有了相當的回報,雖然說得一點也不標準,而且要說得很慢才可以,但基本的表達也沒有問題吧……希望他聽得明白就好。
「那個……先生,現在很大雨,不介意的話,我這裡有一把傘。」
那個人很高,她不得不抬頭。
淋雨的人聞言轉身低下頭來。
對視了一秒,然後——
「咳咳咳……」
糗大了糗大了,這下子真的丟臉了,認出眼前人的那一刻,因為過於錯愕震驚,不小心就被口水嗆到了,咳嗽不斷,抬手想拍一拍胸口順順氣,一時慌亂,另一隻手一滑,傘子頓時掉到地上,打了一個轉,濺起一圈美麗的白色水花。遺憾的是,她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了,無暇去把傘子撿起來,傾盆大雨不斷地打落在她身上,令到她有點控制不住地哆嗦起來。
她就這樣多管閒事幹嗎……這個人淋雨根本也沒有大問題的,丟臉其實也不太要緊,重點是:你看看她現在是在誰的面前如此失態,竟然是聖域的人!還要是她以前曾經怨念沒有機會見到的黃金聖鬥士!
想見的時候見不到就抱怨,現在有幸見到了就後悔了,應該說女孩子的心就像天氣一樣那麼觸摸不定嗎……
眼前的人還是——咳咳,不行,她依然透不過氣來,嘶,更加開始覺得越來越點冷了,衣服黏在身上還很不舒服。
多虧之前在腦海中的重溫,她才可以那麼快就認出這個人……她寧可自己認不出來……雙子座的阿斯普洛斯……一開始她還有點懷疑自己會不會把人認錯了,畢竟是雙胞胎,但德弗特洛斯的膚色比較黝黑,所以自己應該沒有認錯人了。
要是她知道是黃金聖鬥士的話,淋雨了也與她無關,反正他們的身體質素可是非一般的好,這種小雨才不會令他們生病——喂喂,這是甚麼怪異心態,做人要一視同仁才對。
相比之下,身為藥罐子的自己就杯具了。
她現在仍然難受得很,不能開口打破這一種她單方面覺得是尷尬極了的氣氛,又不能撿起雨傘,而且渾身濕漉漉的,衣物貼在皮膚之上,感覺也很不舒服,她只能很可悲地一手扶著樹幹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
「你怎麼了?」
阿斯普洛斯的眉頭皺了一下,深藍色的眼眸波瀾不驚,完全沒有被這天氣或者是眼前的陌生女孩所影響,修長的手很快就撿起了那一把在地上可憐地被雨水沖刷的雨傘。
今天難得休假一天,就出來走走,順道買些東西回去,不料突然下雨了,等待的時候,沒想到就有一個小女孩走近自己,她走過來的那時候,他其實早已察覺到有人靠近了,只是根本沒有在意,下一刻卻出乎意料地響起了一把軟軟糯糯的甜美聲音。
開口說話的女孩說得很小聲,幾乎被雨聲掩蓋,可是在他極好的聽力中,很輕易就聽清楚那真誠關切的說話,而且她的口音也明顯不是本地人,隱約聽得出來——好像是意大利口音,不過說得還可以的,可能是外來的旅人吧。
轉身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很瘦弱的小女孩,一副快要被風吹倒的模樣,看起來年紀不大,但卻是一臉病容,長長的栗棕色長髮更加顯得那一張臉蒼白得很,唯一的亮色應該是她那一雙溫暖如夕陽的眼眸。
他有點意外,看她的臉,也不像是意大利人,不著痕跡地再仔細打量一下,要是他沒有錯認的話,那應該是帶有東洋血統的——父母分別是來自東西兩邊地區、不同國家的,混合了兩種不同血統的她看上去,臉龐精緻而帶著些許異國風情。
這樣背景的一個女孩怎麼會自己一個人在這種惡劣天氣之下出現在這裡。
雖然是這樣想,但他也無暇再去深究,他剛想開口婉拒,沒想到下一秒她就猛然咳嗽起來,傘子也掉到地上了,看上去痛苦無比,生病了還到處亂跑,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去管別人的事,把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內,他很快就改變了主意。
把傘子撿起來就微微彎腰舉到嬌小的女孩的頭上的時候,為她遮住了雨水,無論語氣還是表情也溫和了幾分,富有磁性的聲音就這樣穿透雨幕傳入她的耳中。
「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晴天看了看頭上的傘子,再看了看拿著傘子卻依然在淋雨的阿斯普洛斯,一時傻了眼,條件反射就抬起冰冷的小手搭在那溫暖的手背上,就順勢把傘子往他的方向推了一推。「呃,你……你全身都濕透了,你也……」
語無倫次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甚麼了,他的舉動無疑是嚇她一跳,不經大腦就接著自己心中的想法這樣做了,可是令她更加後悔的事情還在後頭。
看著一顆一顆水珠沿著那一張俊美的臉龐流下來,長髮也在滴水,在她反應過來前,就已經抬手掏出自己衣袋之中還算得上乾爽的手帕,踮起腳尖,動作溫柔地在他的臉頰輕輕擦拭著,從他的額角一直小心翼翼地擦到他的臉——
……她都做了甚麼!?
她在做甚麼!?職業病!絕對是以前當女僕時被逼出來的職業病!
心裡頓時就是一陣後悔莫及的懊惱吶喊,正當她的臉頰微微泛紅,手一時僵住不知如何是好之際,他就已經及時伸手把她的手拉下來,力度剛好,彷彿沒有見到她從關心到尷尬、再到不知所措的神色。
把想法都寫在面上,一點也不知道要掩飾,果然還是一個孩子,對於陌生人又沒有戒心,是應該說她入世未深、還是太善良了?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有多豐富嗎?阿斯普洛斯的心裡不禁覺得有點好笑。
「反正都已經濕透了,也沒有甚麼區別的。」眉毛一挑,他直起身來看了看前方,又低頭看了看身邊愣住了的女孩,口吻不容置疑,「走吧。」
看著那一雙深藍色的眸子,深邃得好像可以一直沉醉其中、也找不到盡頭的——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鬼使神差地怔怔點了點頭,就這樣不由自主地跟別人走了。
不論她心裡再怎樣糾結,還是傻乎乎地讓人把自己送回家了,一路上雨依然很大,一直淋雨的他穩穩地拿著傘,放慢了步伐遷就女孩差點跟不上而有點吃力的腳步,這絕對是她有生以來最不安、最過意不去的一次,因此當他把自己送到門口就馬上道別,她眼明手快地拉住他的衣角。
「雨很大,你還是等雨停了才走吧,我拿熱茶和毛巾給你,就當是送我回來的報答,要不然我會過意不去的。」
別罵她厚顏無恥,反正她今天都在他面前丟臉了,再丟臉也用不著那麼在意了,她現在是豁出去了,而且她所說的絕對是發自內心的真心說話,原本是打算幫他的,沒想到最後卻反過來了,自己才是被幫的那一個,更害他又淋了一埸大雨。
她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角,絲毫沒有放手的打算,終於回頭的阿斯普洛斯低下頭來,看見女孩的眼眸夾雜著愧疚和堅定,微一施力就把她冷冰冰的手拉開,與此同時,沒有錯過她眼中隨即浮現的失落。
「不用了,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你用不著報答我,我只是做我認為應該要做的事,而且我也趕著回去了。」
「哦……嗯……」
「如果你真的想做甚麼當作回報的話,把傘子借給我就可以了。」
晴天先是不可置信地盯著他,偏了偏頭才反應過來,轉過身去急急忙忙地跑到一旁拿起另一把雨傘,水珠在地上滴落成一條小小的河流。
話說……她在緊張甚麼……怎麼遞上傘子的手好像在微微顫抖……
一定是因為她看見真人了才那麼緊張吧,沒錯沒錯,一定是這樣,今天的一切都超出自己的意料,自己才那麼緊張,再加上即使來了聖域附近,她也根本沒有想過會跟聖域的人有甚麼交雜,屈指一算,自己現在也十一歲了,換言之,薩莎也有十歲了,回到聖域也有一段日子了,再想念朋友也好,都不能隨便去打擾薩莎的生活了,而且女神不是那麼容易就見到的。
還有……她一定也是著涼了才會這樣的……
不知為何覺得鬆了一口氣,她站在門口,淡笑著向他揮手,目送他大步流星、頭也不回地離去的身影,沒想到他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回頭平靜地拋下一句才離去。
「淋雨了的話,去洗個熱水澡,要不然以你的體質,絕對又病得不輕。」
他不知是不是特地拖慢了語速,她聽得一清二楚,訝異地看著那高大的身影,心裡一時複雜得不知道說甚麼才好。
……阿斯普洛斯……
和她以前在漫畫之中所看到的那個人,很不一樣——因為剛才在她面前出現的,是一個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人,那個男人即使淋了雨,體溫也是很溫暖……不同於自己永遠都是涼涼的肌膚……
她又在想甚麼亂七八糟的事情,慌忙搖了搖頭,好像這樣就可以抹去之前不經意之間觸碰到他的情景,抬手輕輕地拍了一拍自己微微發燙的臉頰,卻發現自己好像腳下生根似的,看著他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移開視線,也很久之後才離去。
如果有下次見面的機會,要好好答謝他才可以……
*
自下午開始,就一直斷斷續續地下雨,時而是一場暴烈的瓢潑大雨,時而是一場溫柔的毛毛細雨,大地幾乎持續不斷地被雨水洗滌,直到翌日的清晨,好不容易雨終於停了,空氣因此也格外清新舒暢,蔚藍的天空晴朗無比。
地上還有一點的濕滑,由石磚鋪設的地面上有著不少的小水窪,倒映著此刻有白鴿掠過的天際,還有一個腳步輕快的女孩,紫色的長髮在空中微微飛揚,翠綠的眸子靈動而美麗,她的笑容明媚如此刻的陽光,長及腳踝的典型希臘長裙微微提了起來,露出了底下的涼鞋,她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地上的水窪,快步走下了台階,才鬆了一口氣,嘴角微微上揚,伸了個懶腰、舒展了一下身軀,回頭看了看後面落她幾步並肩走著的希緒弗斯和馬尼戈特,又小聲地哼著歌走下了幾級台階。
大半天都可以暫時離開聖域出去放鬆一下,說她不興奮的話那就是假的,來了聖域都已經有一年,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用來努力學習,她都很少有機會可以到羅德里奧村看一看。
輕快地踏入另外一座星座宮,就已經看到了大殿有一抹金色的身影恭敬地半跪下來朝她行禮,深藍色的長髮垂落在純白的披風和金色的聖衣上,俊美的男人看上去無比的耀眼。
「……早上好,阿斯普洛斯。」
她微笑著就向對方點了點頭,男人瞥了一眼她後面的兩個人,微微一頓,不經意之間對上了射手座的眼睛,不著痕跡地趕在對方開口之前就移開了視線,轉身就不知從那裡拿出了一把雨傘遞上,傘子的款式很普通,木製的手柄上隱約刻了一個有點模糊的名字,而且看樣子也不是屬於阿斯普洛斯的。
「昨天有個女孩借給我的,她就住在羅德里奧村東邊的第三條小路的盡頭,那裡很僻靜,門口還掛了一個貝殼風鈴,應該很容易找的,如果順道的話,麻煩替我還給她吧。」
薩莎看了看希緒弗斯手上的傘子,再聽著阿斯普洛斯對屋子的描述,心裡突然有了幾分好奇,再加上她也不曾到過東邊的市集,正好就可以到那邊看看,於是很體貼地決定還是先把它歸還給其主人。
屋子的位置果然正如雙子座描述那樣,樓高兩層的建築看起來已經有些年月,門上還掛著一串白色的貝殼風鈴,當微風吹拂之際奏出了清脆悅耳的聲音,在門前的還是一小片悉心照料的花園,一條石板路則從籬笆開始一直通往門前,她看了一看這個花園,心想住在這裡的女孩應該也是很熱愛生活的那種人,來到了門前之後瞥了一眼緊閉的窗簾,抬手輕輕地敲了敲門,後退半步安靜地等待。
沒有人回應。
門紋風不動。
她安靜地等了一會兒,又再敲了一敲,只是這一次稍稍加重了力度,屋子裡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是不是還在睡了、太早了所以還沒起床。」
一大清早就起來的馬尼戈特抱臂倚著牆站著,接著就打了個呵欠,看上去還有幾分睡意,希緒弗斯眼見薩莎有些失望地低下頭,打算開口溫言安慰幾句,隨即就打消了念頭,憑著極好的聽力,可以聽出這一次屋子內終於有動靜,好像是有人下樓的細碎腳步聲。
然後就是門栓滑動的聲音,來者的動作好像有點慢條斯理的,他們再等了一下,門這下子才打開。
開門的栗棕色長髮的女孩看上去年紀不大,就和他們的女神差不多,只是無論是臉色還是體態也處處透著一種蒼白無力,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睡裙,只在外面披上了一條披肩,看來是剛被敲門聲吵醒才下床來看看的,她愣了一秒,就突然喃喃自語地打算關上門。
「……看來我還未睡醒,那麼早就有幻覺……」
「……晴天!?」
令人更加意外的是他們的女神竟然在門打開的時候也是錯愕地愣住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不可置信而震驚不已地瞪大眼睛,湧上來的淚水在眼眶不過打轉了幾秒,就化作兩行清澈透明的淚水流下來了,下一秒就趕在門關上之前就上前緊緊地抱住了那個看上去年齡相仿的女孩,哭得一發不可收拾似的,聲音哽咽不成調,說話也斷斷續續的。
「晴天……太好了,你、你平安無事……你還記得我嗎?我是薩莎……天馬、我和亞倫哥哥都很想你……」
被人抱得很緊的晴天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直到感覺到自己的肩頭和頸項一片溫熱的濕潤,她昏昏沉沉的腦袋好像才開始勉強地運作,驟然意識到這不是夢,抬手輕輕地拍了一拍泣不成聲的紫髮女孩,夕陽般的眼眸有點茫然地看了看面前兩個有點朦朧的人影,再抬頭看著今天的好天色。
果然是命運嗎……
因為這裡是聖域附近,所以就很容易地碰上了聖域的重要人物,昨天才碰見了一個黃金聖鬥士,今天又碰見了兩個,看清楚一點,一個是當初迎接女神回歸聖域的射手座希緒弗斯,另一個看起來吊兒郎當的、有點像是痞子的應該是巨蟹座的馬尼戈特,再加上……現在抱住自己還在哭泣完全沒有放手打算的女神,難道自己今後的日子就是和聖域的各人都見上一面再順道結識?
昨天從雨中回來,還是著涼了,睡了一夜好像還是有點發燒,這個早上原本打算再多睡一會兒,沒想到一大清早就有人拍門了,莉拉已經出門上市集去了,而且她有鑰匙的,所以不可能是她,可是門外的人依然鍥而不捨地拍門,教她怎樣繼續安睡,認命地下樓開門,才發現是三個人站在門外,還要是沒有想過會遇上的人,真是有夠驚嚇的。
不過……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灑脫地放下一段寶貴的友誼,久別重逢後,才發現自己的堅持逐步瓦解……對啊,一直支持自己的,不就是孤兒院跟他們三個在一起的幸福時光,那有說放下就可以放下,心底裡始終是渴望再見他們一面的,自己果然……是一個意志不夠堅定的人……
「……我還記得你啊,薩莎。」她很努力地穩住自己的身體,免得被她看出了此刻自己又生病了的事,眨了一眨眼睛,試圖讓自己微笑出來,只是向來軟軟的嗓音聽上去有氣無力似的。
紫髮女孩眨了一眨碧綠的眼眸,抹著眼淚放開了手,就輕輕掐了一掐眼前人的臉,好確定是真的,不料竟然是微微發燙的,重逢的喜悅和激動當下被拋到九霄雲外,從前在孤兒院的習慣一下子又回來了,小聲又緊張地驚呼了出來。
「晴天!?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薩莎緊張兮兮地在她的額頭上探了一探,湊近細看之下發現晴天的臉色不太對勁,好像比從前瘦了一點,然後又很仔細地看了一看,覺得她應該真的是發燒了,二話不說就先慌忙把她拉進去讓她坐下來休息一下,兩個男人於是也很自覺地跟了進去。
晴天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看薩莎,覺得自己坐了一下好像也好多了,身為這屋子半個的主人第一時間就想起不要怠慢客人,還要是貴客,就想到廚房去泡茶和拿點心,不料原本已經坐下來的薩莎又拉住自己,滿是擔憂地看著她,剛想開口再勸說,晴天就已經先她一步微笑開口,而已帶著足夠的理由順利地說服了她。
「這樣的話就真是太失禮了,我很快就回來的,薩莎,你和這兩位先生先坐一會吧。」
眼見自己完全拗不過晴天,熟知對方脾氣的薩莎半是無奈地嘆氣,想了一想就立即起來挽住她的手,「那我去幫你吧,晴天,我們也可以去聊一聊。」
紫髮女孩一邊走著,回頭就對兩位黃金聖鬥士搖了搖頭,接著就轉了個彎來到了廚房,這裡的空間頗為寬敞,食材、器皿各東西也一應俱全,而且擺放得很整齊,晴天踮腳從一個櫃子中拿出了茶具,薩莎就已經上前接過,兩個女孩一起站在石製的水槽前,一個把茶具洗乾淨,另一個則負責擦拭。
就好像從前在孤兒院的時候那樣分工,記得當時天馬有時候會因為肚子太餓就忍不住偷偷地先跑來廚房看看有沒有甚麼吃,然後她就會叫亞倫哥哥來把他拉出去,憶起往昔的平靜而幸福的日子不禁令薩莎再度微笑起來。
「晴天,你覺得這像不像以前的日子,真令人懷念啊。」
「的確是很像。沒想到我們竟然會這樣子重遇了。」
栗棕色長髮的女孩一直低著頭,認真而專注地處理手上的工作,半掩的長髮一時令到薩莎有點看不清她的表情,紫髮女孩欲言又止地看著又安靜下來的晴天,覺得自己實在有太多太多的說話想對她說,卻一時又不知道怎樣開口才好,接著觀察了她那比以前更加熟練的動作,隱約猜到她這幾年一定是發生了甚麼事了,人也比記憶中消瘦了,身體的狀況好像也更差了……
「晴天,你這幾年……過得怎麼樣?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不知不覺之間就捏緊了手中的毛巾,薩莎一個失神就差點要把手中的杯子摔到地上去,但幸好自己還是眼明手快地反應過來,而晴天也好像沒有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只是繼續一邊清洗杯子一邊回答。
「這一件事,說來話長,有空我再慢慢告訴你吧,薩莎,總之我後來被這屋子的主人救了,就把我接到這裡生活,現在我過得真的很好。」
這不是一個好故事,要她說出來,不但有教壞女神的嫌疑,還會令薩莎更加擔心和不安吧,難道要告訴她,自己被一個可惡的人販子拐到威尼斯,最後被一個交際花買走了,不過不用擔心,雖然那個女人經常虐待自己,可是自己還是活得很好,連冥界三巨頭之一,自己也見過了,甚至最後流落街頭,自己也死不了,多厲害——怎樣說出口,不,她沒有問自己甚麼是交際花已經很好了……
因此晴天很是含糊地回答,但薩莎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她明顯是一副想要掩飾甚麼的樣子,心裡只覺得難過,畢竟一直是好朋友的晴天竟然有事情不願意告訴自己,那就一定是一段不太好的回憶。
這下子紫髮女孩看起來更加憂心,被這樣的眼神凝視著的晴天心中暗叫不好,連忙就轉移話題,「對了,薩莎,你怎麼在這裡的?還有那兩個跟著你的男人又是誰?」
糟糕了,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說謊能力越來越高明了,為甚麼會這樣的……明明知道他們是誰,但看她面上一派無知好奇的樣子有多自然——別對自己的演技再沾沾自喜了,事實是心裡的確是有疑問,就是為甚麼薩莎會知道自己住在這裡。說出口的是一回事,可是心裡因為依然頗疑惑,因此表情才那麼自然的!
擦拭著杯子的手突然一頓,手的主人也露出了為難的神色,翠綠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她,浮現了幾分的掙扎和猶豫,沉默了一秒,終於下定決心抬起頭來。
「那麼……晴天,你要先答應我,不論發生甚麼事情,我們還是好朋友。」即使如今她是多了一個雅典娜的身份,在她面前,她永遠也只是薩莎,她希望一直也是這樣子,眼見栗棕色長髮的女孩點頭,一面認真地聆聽,她就繼續接下道,「你也聽說附近的聖域吧……」
接著她就很努力地從自己被人收養帶到這裡的事說起,把一大堆很是複雜、又可以告訴外人的訊息言簡意賅地告訴她了,語畢就一面擔憂的看著她,緊張地扭著自己裙子的下擺,小心翼翼地注視她。
薩莎是在擔心吧,擔心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她們好不容易又重逢了,可是身份的轉變——不,應該是一切也變了,就會令自己失去了一個可以談天說地、無所不談的好朋友……在聖域,薩莎始終是高高在上的女神,儘管是已經過了一段時間,有時候她也禁不住想念以前,被他們幾個平等對待的溫暖日子……
晴天一直都很安靜地聽著,直到薩莎都說完了,有些口乾了,晴天的表情也令人看不出她心裡的想法,令到她的心裡好像慢慢地下沉似的,而在這個漫長的等待中,她終於慢慢地開了口,輕輕地握住了薩莎的手,微微一笑,笑容溫柔而寧靜。「薩莎很厲害啊,責任那麼重大,你一定要努力,雖然我是幫不了你的,可是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晴天說了會一直地支持她,聽到這裡她忍不住低頭擦了擦淚水,她見狀突然輕輕地摸了一摸薩莎的頭,向來這動作就只有薩莎會做,沒想到現在角色有點反了,紫髮女孩禁不住抬頭就和對方相視一笑,心裡終於踏實了,強忍著淚水就幫忙把茶水和糕點端出去。
「這就是女神的朋友嗎……」
要知道在廚房的對話,坐在客廳中的其實聽得一清二楚。
晴天抬起頭來,剛才在廚房和薩莎說得很開心、還有些工作要做,暫時分散了注意力,一時忘記了自己還在發燒的事實,現在坐下了,才發現自己好像越來越不適了,還忘了煎藥,但自己又不好再起身跑去廚房煎藥……頭怎麼好像有點痛了……
坐下來後很努力地打起精神、強忍著不適,可是坐在對面的人一直肆無忌憚地打量自己,很是囂張又很不客氣地吃了幾塊點心,馬尼戈特……到底又甚麼好看,你一直托腮就盯著她,怎麼樣!?怎麼樣!?看出了個究竟了沒有!?還有你臉上誇張得很的笑容又是甚麼意思!?
生病了的人脾氣是不太好的,她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就開口了(在旁人眼中只是滿是倦意的眼神,聲音也虛弱了幾分),頭腦不太清醒,自然不過地口不擇言就開口小聲吐槽。
「怎麼看起來那麼像以前在街上見過的流氓……眼神也一模一樣……」
「喂喂!小丫頭——」
「馬尼戈特。」
希緒弗斯搖了搖頭,平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明明白白地寫著「那是女神久別重逢的朋友、也是個生病了的普通小姑娘,你不應該和她計較那麼多的」,馬尼戈特表情微微一變,就納悶地把自己剛要說出口的說話吞下去。
他才不會跟小丫頭計較了,他開口只不過是因為想逗一逗她而已,看著這樣可愛的女孩沒精打采的樣子,不太看得過眼,僅是想和她說一下話罷了,令她提起一點精神。
流氓甚麼的——又不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吐槽了——可惜這次是和希緒弗斯一起出來,也不太有趣。
於是他只是難得沉默地看著自家女神關切地和旁邊的朋友交流著,悠閒地托腮感受著這稍為感人的早上。
剛才一輪的短暫的聊天過後,原本有些發燒的女孩只覺得越來越不舒服,最後還是溫和穩重的希緒弗斯反應過來就說讓晴天到沙發休息一會兒,自己詢問了一下就走到廚房去幫助這屋子的主人煎藥,馬尼戈特在一旁看著薩莎照顧晴天的模樣,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說自己終於知道為甚麼女神好像特別照顧卡路迪亞,又了解女神照顧病人那麼熟練的原因,原來一切都是經驗所得。
此時看似和諧的氣氛中,大門忽然打開,人未到、聲先至,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往門口的方向看過去。
「我回來了,晴天丫頭?嗯,來了客人嘛。」
進門的蜜色肌膚的女人隨意一瞥,嘴角一勾,眉毛一挑,明明只是希臘尋常婦女的打扮,還是提著一個籃子,舉手投足之間,都彷彿被她穿出個萬種風情來著。
「哇,小丫頭,這個就是救了你的人,跟著個大美人,真是幸運喲。」
馬尼戈特先生,她是一個女的好不好,被人救了絕對是很幸運,可是你這一種意有所指,既羨慕又妒嫉的表情是甚麼意思!要是莉拉救的是一個男的話,這才符合你口中所說的幸運好不好!她只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而已,如果被救的是一個男人的話,才是你所有點欣羨的「豔福」,跑題了……
薩莎怔怔地看著那一個進門的吉卜賽女人好半晌,突然就上前很是禮貌地向她答謝,把晴天也弄得有點尷尬,略為不知所措地拉了拉紫髮女孩的衣角,開口叫了她的名字又不知道說甚麼才好了。
「你好,你就是救了晴天的人吧,真是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我現在也不能再次見到晴天她了,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兼家人,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她了,而且我還……」
淚水又忍不住地流了下來,但薩莎只是微笑著擦去,今天竟然哭了那麼多這可不行,明明再見到晴天是一個值得高興的事情,她絕對不可以再落淚了,而且只要晴天平安就好了。
「薩莎……」
晴天怔怔地看著她,沒有想到她至今還對自己失蹤的事情不能釋然——完全不能釋然……那麼天馬和亞倫會怎樣想,當年自己一時任性,卻害他們三個人為她擔心和悲傷至今……
女人放下籃子,輕輕一甩深棕色的波浪卷髮,對著兩個可愛的女孩露出了一抹溫和的淺笑,玩味的眼神掠過髮尾上翹的、嬉皮笑臉的男人,再看了一看另一個已經從廚房中走了出來的眼神溫和堅定的棕色短髮的男人,輕輕點了點頭。
「她是莉拉.希貝爾。叫她莉拉或者是希貝爾夫人就好了,不過她比較喜歡後者。」
「晴天丫頭你真是越來越了解我了。」
「打擾了,希貝爾夫人。因為晴天小姐好像有點不舒服,所以我就擅自用了廚房給她煎藥,真是冒昧了。」
「不要緊,真是麻煩你了。」
很是客套的對話結束後,莉拉又若有所思地盯著馬尼戈特好一會兒,好像在試圖從對方身上看出一個故人或者其他事情似的,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就先行回二樓先放下東西,薩莎不經意地瞥見放在一角被人遺忘了很久的傘子,才忽然想起自己來這裡的初衷。
「啊,對了,差點忘了,這是要還你的傘子,昨天阿斯普洛斯——你好像不知道他的名字吧,昨天借傘子的人就是他,他也是來自聖域的;我們出來的時候他讓我們順道還給你。」
覺得休息了一會兒已經好了不少的晴天有些失神地接過那物歸原主的傘子,垂了下來的栗棕色長髮恰好遮住了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的複雜眼神,心裡莫名有一種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的感覺……也許是點點的失落……
這算甚麼……還一把傘子也不親自來……虧她自己昨晚還在想再見到他的時候,要好好正式地答謝他才行,昨天太過匆忙倉卒,細心一想,這樣的道謝真的是好像太失禮了……畢竟自己被人這樣子幫助了,心裡始終有些不好受,好像有些東西憋著憋著的,很不舒服。
沒想到他已經不會來了,可是從另一方面來看,要不是他沒有來的話,自己也沒有機會見到薩莎了,所以,也許是他間接地幫助她們重逢了,那自己豈不是又欠了他一個人情……
想了一想,晴天不自覺地抱緊了雨傘,夕陽一樣的眼眸泛起了淡淡的失落和悵然,有些納悶地低聲開了口,「那麼……他的身體還好吧,沒有感冒吧?昨天那麼大雨……」
「阿斯普洛斯精神得很,跟平常一樣,一點事也沒有——倒是晴天你啊,又生病了吧……」
薩莎回想了一下今早雙子座的會面的情況,再想了一下晴天的身體狀況,輕輕地摸了一摸她的頭,看到她一面垂頭喪氣像隻受了委屈的兔子,忍不住輕笑出聲,戳一戳她的臉頰。
片刻。
希緒弗斯在廚房走了出來,和馬尼戈特交換了一個眼神,充滿歉意地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留下了他一個人很是鬱悶地面接接下來的情況:三個女人一台戲。
雖然當中有兩個只是半大不小的女孩子,只有一個是已經成年、卻年齡不詳的美豔女人,可是年齡的差距也無阻她們愉快得很的輕鬆交談,她們幾乎無所不談,從一開始討論如何把晴天養胖(目瞪口呆的晴天心裡無奈地想她才不是豬,但依然很感激她們這樣關心自己的健康,而這話題說得七七八八後又轉了),到最近的天氣也可以高談闊論,坐在一旁完全插不了話的馬尼戈特覺得自己自從進了這間屋子後,彷彿變了一個透明人似的。
第一次知道,原來女士們的聊天,男士是一點也無法插話的,他忿忿地灌了一大口茶水,完全是把茶當酒喝了,又繼續納悶地斜睨著她們三人,希緒弗斯在的時候還好,至少有人陪著,但如今就留下自己一人孤軍作戰,原本以為陪伴女神出來是一頂美差,但看看現在變成甚麼狀況!?都怪那老頭子,偏偏在這個時候有要事要急召希緒弗斯回聖域去!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突然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三個人的對話,說得正興起的她們靜下來望向門口,感覺到來者的小宇宙的薩莎也禁不住露出了微微驚訝的神色,心想真是有緣,正想開口告訴晴天,不料覺得坐得太久、起來活動一下比較好的晴天就已經去開門了,今天的訪客真是多,現在又不知道是誰來了。
馬尼戈特一副彷彿已經知道門外的是何人的表情,有些掃興地別開頭,一面的糾結,就不能來一個有趣一點的嗎……所以說老頭子一定是故意的!
她這時候已經把門打開了,下一秒就愣住,笑容僵在臉上,凝滯起來的眼神之中倒映著一個男人的高大身影,對方低下頭來平靜地對上了她的眼睛。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以為只是萍水相逢,然後彼此又在人海中消失了,各自回到屬於自己的地方;翌日又再次碰見同一個人,看來這就是傳說中美麗飄渺的緣分——文藝夠了!有完沒完的。還緣分!也想太多了吧!?惡趣味的一天!
暗暗吐槽了一會兒,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又暗罵自己真是沒出息,再次見面,怎麼又是用一副傻得很的表情盯著人家看,久久沒有說話,不過事實證明即使開口了也見不著好得了多少。
「怎麼又是你——呃,我的意思是,我們又見面了……」
不對,自己又在說甚麼了,昨晚明明已經想了很多正式得很的答謝說話,怎麼現在一句話也記不起來,腦海還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著那一雙藍色眼眸,就好像是在夏日的寧靜午後,平靜而又廣闊無垠的大海,了無邊際,彷彿有著吸引人追尋盡頭的魔力……猛然醒覺過來的她尷尬地別開頭,不再說甚麼就讓來者進去裡面了。
「傘子收到了?」
阿斯普洛斯沒有再多看她一眼,神色自然地走了進去,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才是這屋子的主人,經過女孩的身邊只是淡淡地說了那一句話,許是察覺到她點頭了,就逕自走近了那幾個人,現在反而是晴天顯得有點拘謹了,把門關上,看著他們之間的交談,倒覺得自己才是一個外人。
「雅典娜大人,希緒弗斯因為有事要先行回去,所以教皇大人派我來一同保護您。」
雙子座平靜地說明自己前來的原因,薩莎微笑著就指了一指旁邊的空椅子說自便就好了,深藍色長髮的男人沒有再多話,只是優雅地在一旁坐下,瞥了巨蟹座一眼。
『教皇大人說讓我盯著你別讓你惹事生非——這是他的原話。』
馬尼戈特一臉想發作又不能說甚麼的樣子,只好繼續默默咬點心洩忿,依然站在門口的她看著他們看起來樂也融融的一幕,不由自主地在心中嘆息,自己完全就是一個外人,不過那就是一定的,他們來自哪裡?是聖域啊……你自己又算得了甚麼,不過是頂著一個女神的朋友的身份……
她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又落在阿斯普洛斯的身上,噘了噘嘴,突然覺得自己真是蠢透了,他根本就沒有在意昨天的事,虧她還想著應該怎樣回報他才能令他高興,實在是多餘得很,這一種如此率性,說白了就是我行我素、根本不會把別人放在眼內很有個性的人,去在意一個小丫頭的想法才怪了。
所以還是別管太多好了,可是……想到這個不論性格、或是力量都非常強大的男人在聖戰前兩年就——他也活不了多久了,雖然後來是曾經復活了,但最後活下來的黃金聖鬥士又有多少人?聖戰始終是死傷慘重,這就是戰爭啊……
算了,還是對還活著的人好一點、對他好一點吧(雖然她覺得他不會理睬她),只是一個命運被擾亂了的人而已,想到這裡她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怎麼自己今天的頭一直在疼痛……是心理作用還是其他原因……想起來了——擾亂了那一對雙子兄弟的命運的,就是天馬和她的父親吧!
多麼的混亂,如此推論,自己不就是成了他仇人的女兒……不行不行,憶及他和杳馬對戰的那一幕,當初是看得很爽,現在又是另一回事了……也許應該說,這裡很多人的命運都是亂七八糟,就像是毛線亂成一團那樣的混亂。還有這根本是一個遍地危險的世界,噢,不,幾年後聖戰開始了,米諾斯不就是盯上了這個羅德里奧村,還大肆破壞了一番。
自己有事沒事去重溫是幹嗎!?無知才是最幸福的,現在自尋煩惱了!
「晴天?」
薩莎只看見晴天站在門口已經有一段頗長的時間了,見她一時伸手揉了揉額角、一時又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看起來是一面痛苦的模樣,不由得又緊張地跑了過去,看來很是虛弱的女孩茫然地看著紫髮女孩,才緩緩地搖頭說自己沒事,薩莎又是看了她一會兒,拋下一句話就跑出去找醫生了,兩個男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馬尼戈特很快就跑出去追她了。
沉默了很久,彷彿已經成了局外人的莉拉這才對和自己有一面之緣的那個男人微笑了一下,以眼神示意他過去一旁再談。
「時候不早了,我看你們也要在這裡多待一會兒,我現在去煮些東西給你們和繼續煎藥給晴天,那個丫頭身子很差,你就幫我去照顧她一下、讓她回房裡休息一會兒吧,不過這孩子有時候會很任性、很不聽話的,所以就麻煩你了。」她踏了一步又忽然回頭嫣然一笑,「幾年不見,又成熟了不少,比以前更加帥氣了。」
亦怪不得將來她會無可救藥地被你吸引、最後不能自拔。
轉過身去背對阿斯普洛斯走向廚房的時候,明媚的眸子飛快地掠過了一絲複雜,不著痕跡地低下頭去瞥了一眼手腕,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了那已經送出去多時的鐲子的模樣。
神秘而美麗的月長石,應該已經流轉出其獨有的光華,附加於之上的奇異魔力,願它真的可以祝福和指引你們走向幸福……那難以於未來實現的幸福……渺茫而凋零的希望及美好。
靠坐在沙發上扭頭看著窗邊發愣的晴天全然沒有聽到這一段對話,因此當阿斯普洛斯走過來,就拉開一張木椅坐下來了,她很是錯愕地瞪大眼睛,這才忽然發現客廳安靜得很,只剩下他們兩個了,眨了眨眼睛又傻了眼地看著他。
有些不自在地往內挪動了一下,抱起一個刺繡精緻的抱枕,下巴擱在柔軟的抱枕上,長髮披散在兩側,偷偷地打量他,氣場太強大,壓迫感太重,原本打算裝模作樣地假裝無視他的存在,無奈根本辨不到。
「那個……莉拉在哪裡?」
「希貝爾夫人在廚房準備餐點,她不太方便,所以拜託我來照顧你。」
甚麼!?莉拉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使喚的是到底誰,不,她就是不知道才會使喚那個高傲、只有自我、甚至連哈迪斯和雅典娜也沒有放在眼內的男人。
這一種人……她怎麼覺得比當初花環三人組照顧時的感覺更加糟糕……這就是如坐針氈、誠惶誠恐的真正感覺了,完全無法想像如此霸氣的男人溫柔而耐心地照顧病人的樣子——有可能嗎!?不如去想像一下他和杳馬握手言和的情景,咳咳,所以還是別做夢了,他只是禮貌地坐著陪伴一下自己。
不過昨天的事真的不是假的,他選擇自己淋雨、卻為自己打傘又送了自己回家……那種安全感也是曾經真實存在的——打住,又在想甚麼亂七八糟的事!
我真是個白痴……
吐槽自己不要緊,但卻很不小心地把最後一句話說出來了,還要是罵自己的……
女孩入神地微微側著頭、好像在想甚麼大事的樣子,忽然很是嚴肅認真地點了點頭,苦悶不已地低聲說了出口,阿斯普洛斯聞聲不禁瞥了她一眼,映入眼簾的剛好就是她抬手輕輕拍了一拍自己額頭的一幕。
表情豐富多變。
還是旁若無人。
見了她兩次,她好像一直也是這樣子的,經常不自覺地走神,只是幹一些出乎意料而又很是奇怪的事。身體雖然是病弱的,可是精神健康得很,只是這一次——這樣子該不會是病糊塗了才自言自語。
「你還是回房休息吧。」
「咦?」
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怔地看著他站出來,輕輕握住她的手臂就這樣把自己拉起來,手心的溫度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傳了過來,溫暖了她一直也是微涼的肌膚,見她那麼順從地站了起來,很快就放開了手,微微退後一步拉開了一個合適的距離。
「你的房間往哪裡走?」他俯首看著她,眼眸泛起一片淡淡的、不易令人察覺的溫和之色。
「……樓上的第二個房間……」
踏上了幾級梯級,忍不住又偷偷回頭看他一眼,不料竟然就此和同一時間停下腳步的他的眼神對上了,一瞬間好像是一個做錯了事被人逮過正著的孩子,慌慌張張地又把視線收回來,低頭看著樓梯,腳步又不禁快了幾步。
她覺得……這種人真是太難觸摸了,他的想法,任她怎樣努力也想不出來——所以說這種人也是最為危險的。
她一邊失神地想著,一邊推開了門。
房間不算大,但是收拾得井然有序,當中有帶有少女獨有的別致風格。
一層是紡紗、一層是普通布料的素白窗簾在撇開的窗邊飛揚如同少女的裙裾,看起來很大的木床貼著牆壁放在窗框的附近,兩個淡色調的圓形抱枕放在枕頭的一旁,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一隻不大的白色兔子玩偶,軟綿綿的,長長的耳朵垂下來,很是可愛——是莉拉之前在市集買回來的,送給她的時候還說女孩子嘛,有一個布娃娃陪著自己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衣櫃、連身鏡子、書桌等等的尋常家具也一一俱備,只是書桌是除了木床外另一個佈置得很有心思的地方,精雕細琢、上面還放著耗了一半蠟燭的燭台,一疊紙放在桌子的正中央,佈滿密密麻麻的字,但字體十分秀氣,書寫工具就壓在紙上以防被風吹走,桌子的右上角就放了一個木盒,看來是放著很重要的東西(其實就是放著匕首)。
房間中忽然多了一個不太熟稔的外人,晴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書桌旁邊的木椅,輕聲說了一句自便,習慣性地爬到床上,抱著那個可愛得很的布娃娃,戳了一戳那柔軟的臉頰,又拉了一拉長長的兔耳,臉上泛起了一抹自己也沒有察覺的滿足微笑。
坐下來的他看著她,心想她果然還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不適是房間的格局,還是愛好,都是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有的,譬如桌上寫滿了文字的紙張,不經意一瞥,好像是一些類似詩句的東西。
片刻,他的視線就收回來,和女性的接觸本就不多,對她們也了解不深,也沒有興趣知道,更何況是一個連小宇宙也沒有、體弱多病、自保和照顧自己也成問題的女孩子,對他奪得教皇之位沒有幫助的東西是無用的,了解也是多餘而浪費時間的,這個小姑娘也不過是女神久別重逢的朋友而已。
「你應該休息。」
「整天也叫我在休息,很無聊啊。我也想出去玩……」
她愣了一下,抬頭對著他就皺眉,悶悶不樂地把自己懷中的兔子玩偶抱緊了一點,又別開頭不再理會他了,過於無聊,現在連膽子也大起來了,這就是莉拉.希貝爾口中所說的任性和不聽話吧。
撇開這一點不說,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無視,對方還要是一個小姑娘而已,雖然平常接觸最多的孩子是訓練場上的候補生,那類型的孩子和現在眼前的這一個絕對是天淵之別,可是他在轉瞬之間就已經有了應對。
「那就把身體調養好了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會不知道的。」
「可是我覺得太虛度光陰了,躺著卻甚麼也不做,經常都是這樣子。」
她想反正自己也沒其他事可做,自己雖然有了點睡意但又不想就此睡著,眼前正好有一個大活人在,乾脆就和他說說話、解解悶好了。
她看起來一副經驗之談,彷彿是在回憶往事的樣子,男人輕輕地敲著木桌的手指微微一頓,以手背托著下巴的他不禁扭頭,不著痕跡地把她打量了一遍。
「經常?」馬上就抓住了關鍵詞。
「嗯,我一出生身體就是這樣,體弱多病,是個藥罐子,也習慣了,只是不太習慣無所事事卻被人吩咐休息的時候,甚麼地方也去不了,你知道這一種日子有多苦悶啊,雖然以前薩莎、亞倫,還有哥哥他們都會盡量陪伴我……但整天待在房間裡面,不能出去,也很無聊。」
她倒是不介意告訴一個外人這些事,現在她的話匣子是打開了,現在他好像看起來很有耐心地聽自己說話,猶如多了一個傾訴對象,因此不經思索就滔滔不絕地繼續回憶自己在孤兒院的日子。
「那時候我們雖然在孤兒院,可是他們三個很努力地照顧我,特別是哥哥他,照顧人的時候有點笨手笨腳的,完全及不上薩莎和亞倫他們那樣的溫柔細心,不過我知道哥哥他真是很疼我,有時候我在想啊,會不會因為我們是雙胞胎,所以關係比普通的兄妹更加親密——哈,其實也不會,普通兄妹也可以很親密,亞倫也是一個很溫柔的哥哥,薩莎經常也說他真是太溫柔了……」
猛地意識到甚麼似的,逐漸消音,幾乎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雙胞胎……自己會不會好像在無意中又說錯話了……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他,被看的人依然神色自若,微微側耳還是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深藍色的眸子平靜如常。
「既然如此,你這情況就更加應該注意自己的身體,那麼大雨還跑出外面了,一點身為病人自覺也沒有。」
「總比連雨傘也沒有帶的人強。」
她小聲咕噥,也許是病糊塗了,一時也忘了眼前的人是誰,直接開口吐槽,也忘記了剛才害怕說錯話膽戰心驚的感覺,還有別以為說得小聲就聽不見,沒看見這一次,他的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無奈。
她倒是真的沒有看見,也根本沒有可能看得見。衝口而出的下一秒就反應過來,臉色發白地低下頭,把臉埋在柔軟的布娃娃中了,懺悔也太晚了,這種距離他聽不見才怪,怎麼每一次跟他在一起,總不能好好管好自己這張嘴。
「現在生病了的人可不是我。」眼裡浮現了淡淡的戲謔,嘴角也微微上揚成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
「那可不一樣,至少我是因為病多了、有經驗了,習慣了,心理已經磨練得很強大了——不過,我覺得更加厲害的還是帶薩莎回來的……希緒弗斯,薩莎告訴我,他一見面就說甚麼聖域、女神、聖戰等等的說話,當時還嚇了她一跳,我在想,難道就不怕被人當成瘋子抓起來嗎?心理真強大。」
她沒有看到他剛才的表情,聞言也只是對著手中的玩偶喃喃自語般說出了自己一直長埋在心中已久的想法,此刻阿斯普洛斯的表情變得更加微妙,別開頭去,嘴角的弧度更加大,眼裡的笑意也更深了。
真是……不知道應該怎樣形容這個女孩才好了,是不是長期生病,思想觀念也如此與眾不同……不過她說得又好像頗有道理。
「那個……我叫晴天,昨天真是很感謝你送我回來,幸好你沒有生病,現在又要麻煩你了,真是過意不去,算起來,我欠你的人情好像越來越多了。」
氣氛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微妙古怪,晴天回過神來,想了一想,還是轉移話題比較好了,而且,自己不正是欠他一個正式的道謝,也可以趁著這時候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免得自己又心裡不舒服,又想得太多了,抑鬱成疾,有甚麼事就打鐵趁熱好了。
栗棕色長髮的女孩有些腼腆地笑了,但眼眸依然澄澈如同一泓清泉,色澤柔和得像是秋日被餘暉梁紅的天空。
「人情?」他回過頭來,「我怎麼記得我們好像已經扯平了。」
他送她回家,她借他雨傘。
「不算不算,」她很是認真地扳著手指數著,一縷栗棕色的長髮在貼著臉龐垂下,「昨天你自己淋雨送我回家,我還欠你一個正式的答謝。還有你托人把傘子還給我,間接幫了我和薩莎重遇了。現在你又要坐在這裡照顧我——話說,你怎麼不親自把傘子還給我?這樣比較方便吧?」
他沒有回答,這一次她只好安靜而納悶地盯著他看等他開口,環境太靜謐,越是看下去,不願停止思考工作的腦袋開始了胡思亂想,因為有一個大大的真人坐在自己面前免費任自己看,各種與他有關的事在腦海中也清晰了不少,譬如……虎牙……?
噗。
話說他到底有沒有,自己好像記得不太清楚了,但他弟弟很明顯是有的,那麼他也是有的吧,畢竟是雙胞胎……虎牙一直也是她的萌點,她可以讓他給她看一看嗎……
她還真是一個從來都把重點放錯了的奇葩,雙子座的強大沒空去感嘆、眼前人俊美的容貌也沒多觀察,反而把心思放在……無力搭理了……
良久。
他終於抬眸,不由得一愣。
床上的女孩靠著抱枕,懷中抱著自己心愛的布娃娃蜷縮成一團,不知何時已經熟睡了,呼吸平穩而輕淺,長髮有些凌亂地披散開來,他猶豫了一下,上前輕輕地把被子替她蓋上。
下樓的時候,剛好薩莎和馬尼戈特回來,紫髮女孩還失落地說醫生竟然不巧在這個時候去鄰村看症了,但從阿斯普洛斯的口中得知晴天已經睡著了,算是放下心來。
薩莎再想了一想,決定還是不再打擾,婉拒了莉拉留他們下來進餐的好意,笑著說改天再來拜訪,也許將來會邀請晴天去她那兒玩,女人笑著回答那真是可惜了,然後很是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在他們離開前再留下了一句令他們不太理解的說話。
「對了,麻煩你們幫我做一件事,回去的時候,代我向他問好,告訴他,莉拉.希貝爾回來了,不打算再輕易離開了。」
我回來,可不是那麼簡單的……我是為了你們才回來的……這些年來,我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