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之梦魇者》歌德斯尔摩

16、关于自残行为

　　在老城区，没有灯红酒绿的夜生活，这里的一切，更像是一个被人遗忘了的拄着拐杖的老人，有一种陈旧的气息。不过目前而言，洛黎很满意他的生活环境。这里没有大城市里的嘈杂，没有彻夜不熄的灯光，天空还是原始的黑色，有星星点缀……这可以让洛黎感觉到一种安宁的气氛，就像他出生的家乡，就像他在加州理工大学读书的那几年……

　　只有这种时候，洛黎才会有种他的生活没有天翻地覆的感觉。洛黎现在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要干什么……他的生活从离开了加州理工开始，就彻底失去了方向。

　　学术怪咖都是一个样子，他们只有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面才意气风发!造物主是公平的，这样的人都在其他地方有极大的缺陷。洛黎就是这种人之一。他没有什么自己生活的能力。他会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不会理财，除了放到银行里，他什么也不会干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洛黎真的很胆小。也不一定是特定的某一方面胆小，反正总是不该淡定的时候淡定，不该急躁的时候急躁……洛黎喜欢动力学，也喜欢机械。但是现在，洛黎在研究所里面提不起任何精神去做研究，做设计……他想设计武器，设计007专用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是，他现在却只能和一帮学工业设计的研究生设计外观……偶尔有个机械设计，就他妈的是个电机……怎么样让风速大？噪音小？洛黎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大学都没上完!韩国那边专利早就出来了，鹰翅形的最高效啊！人家客户就提了个要求而已，又没要你弄个专利出来！

　　洛黎不喜欢这种没有挑战性的工作……每次一画图纸就想哭……他妈的都和门外汉一样，还来指手画脚……就那么个东西，哪里就需要用图层画了啊！越想越觉得自己真可悲，就和壮志未酬身先死的诸葛亮似得……

　　洛黎小螃蟹百无聊赖地望着外面发呆，实在是没有睡意。三两口，把啤酒罐子里剩下来的温了的啤酒喝完。“味道跟马尿似的！”洛黎最讨厌天气热，然后是运动，现在再加上一个——讨厌喝温的啤酒。又没有口感，还涨肚子。

　　“早知道就不喝了……”洛黎哭丧着脸，胃里直恶心。想半天，还是从口袋里面摸出根烟，再次爬起来，十分艰难困苦的挪动到窗户边上，调整了好几个姿势，好不容易把窗户打开了。又摸了半天，找出个一次性的塑料打火机，点了烟。洛黎这是想冲冲嘴里苦涩的啤酒的味道。刚抽了两口，就看见楼下的街道上一个年轻的女子慢悠悠地溜达过去了。

　　“我操，都什么点啊！还在外面溜达。”洛黎心想。一开始，洛黎小螃蟹特别在意，只当是个在外面游荡的女人而已。这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酒吧什么的，多在城东区呢！这里最多有个夜市大排档什么的，还一到10点准就没了，这里也就是个生活区而已。这姑娘别是喝多了，瞎转悠转到这儿来了。洛黎皱皱眉头，有点小担心。

　　老城区也不是什么安稳的地方，穷人一多……也不是说，洛黎就歧视穷人了怎么的——他自己也就是个穷光蛋——反正确实就是这个样子，在大城市里面，穷人一多的地方治安就不好。这些地方也不好管，外来人口多——洛黎自己也是外来人口——谁知道这个筒子楼里面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也许什么小偷，什么不法分子，都藏在这儿呢？

　　反正，洛黎就知道，二楼B座那里——具体是哪一户他忘了——就有个□□女。洛黎常常看见她带着不同的男人回来。上回，他还听见三楼的抱怨呢，说是天天晚上让□□个不停，吵得人都睡不着觉!不过也只能忍着，这种筒子楼里面，邻里彼此之间都不熟悉。更何况，这话题，也没法开口跟人家说。总不能说，嘿，姑娘，下回工作的时候声音小了些吧？

　　洛黎抽了几口烟，可能是出于有点担心那个姑娘，还把人家仔细看了一下。结果这一看可好，这不是徐嬛丽么！虽然说隔着那么老远距离，而且还没什么路灯，但是，徐嬛丽那身衣服离洛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的确就是徐嬛丽最喜欢的一件连衣裙!那件桃红色的收腰大摆裙，好像是真丝的，还是什么大牌子，一条要好几千块钱，还是欧元，听说是徐嬛丽去法国玩的时候从香榭丽舍大街买的。再看看，那姑娘一头大卷波浪，也和徐嬛丽的发型一样。可别真是徐嬛丽啊！

　　其实就是个熟人，但是洛黎想想，还是准备下楼去。虽说徐嬛丽在办公室里面人缘不好，自己和这个姑娘关系也一般，但是，总不好让人家一个姑娘家这么着游荡着吧！万一真遇见危险呢！

　　洛黎就这么个人，做不了自己良心上过不去的事情。所以，他每个月才过的这么缩手缩脚的。那个被他捅伤了的室友，他自己每个月非要给人家汇医疗费。其实人家早就好了，而且，毕竟室友几年，还是有感情在的，所以当时也没要洛黎的钱。而且当时，洛黎手上也没钱。但是现在，洛黎每个月都打点钱过去，就是想把人家之前看病的钱一点点还了。还好，估计在过个5年，这钱就还结束了，到时候洛黎就能轻松不少。

　　洛黎也没管自己光着上半身，就穿着条沙滩裤就准备下楼。结果这时候那姑娘回头了。洛黎简直就是吓的呆掉了，手里烟掉了，烫着了自己的脚都不知道。我操，这哪是个年轻的姑娘呀!那张脸皱的，看着都有七老八十了！

　　天神啊！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力量才能把一张人脸弄成这副德行啊！都皱成什么样了？还不止是皱了，感觉都扭曲了!两边脸的下颚骨不一样大小，还坑坑洼洼的，鼻子的地方就是个洞!眼睛也不对，眼裂特别长!胸口还往外面淌着脓血还是什么东西的……

　　卧槽!那人竟然还抬头了!以洛黎良好的视力，完全可以从四楼看清下面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那脸现在竟然直直的对着自己这四楼的窗子呢!那样子，好像还看着呢!这估计是洛黎有生以来看过最恶心的一张脸了，简直可以和自己在加州理工大学的时候看见的幻觉里的那张脸有的一拼了!

　　洛黎这下才感觉到疼，着急忙慌的蹦跶了两下，好歹把烟头从脚背上弄下去了。脚上的人地拖在地上胡乱划拉了几下，把那烫破了他的脚的烟头踩灭了。水泥地就是这个好。要是租的是精装的公寓楼，现在洛黎就有的哭了——要赔木地板的钱了……

　　等洛黎再一抬头，楼底下哪还有人影啊！洛黎自己家楼底下就是那一条街，直直的通到头，四周虽然还是有几个小巷子的，但也不可能就那么消失了啊！那得什么速度了！但是，事实就是底下那张说不上来成什么样的脸的人，竟然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有人又该去看心理医生了！洛黎蔫儿吧唧的想。明天就是周末了，洛黎想，他确实是要去见见那个心理医生了。虽然，每一个小时200块钱，花的让洛里肉疼，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洛黎想要过正常的生活的话。

　　洛黎对自己的精神状态十分紧张。洛黎本来以为，离开了加州理工那种充满竞争和压力的环境，自己的症状应该会好很多的。

　　事实上，刚刚扎根在这个城市的时候，那在加州理工大学宿舍里的事情，确实没有再发生过。虽说每日的怪梦还是不停，但是，好歹没有实质性的状况发生。直到前一阵子……

　　洛黎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就算回到了国内，那每天晚上都有的诡异梦境还是没有消失，但是，自己没有再出现过这样的幻觉了。本来以为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可惜，前几天发生楼梯道里面的皮影人的事情，再次打破了他认为自己已经痊愈了的想法。现在又出现了这个。

　　洛黎就和浑身骨头被抽了似的，沿着墙壁滑下去，坐到了地上。他觉得全身都没劲儿了，连呼吸都变得特别困难。洛黎把头埋进了胳膊里面，他特别想大哭一场，去他妈的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
　　洛黎突然就感觉到一阵绝望，他这样的人，真的还可以有明天吗？他现在还可以分辨出来是不是幻觉，要是哪一天，自己真的分不出现实和幻觉了呢？洛黎抖着手，又点了根烟……他的烟瘾越来越大，也是因为这个。这个想法每天都和洛黎如影随形，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害怕自己哪天真的又把人给捅了……害怕发现自己手上出现沾了血的刀……洛黎至今还记得室友的鲜血溅到自己手上的感觉，灼热的37度，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要是到时候倒在自己身边的人是穆青呢？要是是自己的家人呢？洛黎简直不能想象。

　　简直就是《禁闭岛》里面的情形——退伍军人得了战后创伤，自己的妻子因为缺少陪伴变得神经质……结果，妻子溺死了自己的儿女，放在桌子上……士兵一把火烧死了自己的妻子……最可怕的是，士兵被送到了精神病院之后，完全不记得这些事情。为了找出他生病的原因，医护人员陪他演了场侦探游戏。他一步步查找真相……最后，只有一个问题——是作为一个疯掉了的好人死去，还是作为一个负罪的恶人活着……

　　洛黎一遍遍的反复看着这部电影，每次都一身冷汗，洛黎实在忍不住，把烟熄灭在了大腿内侧……最细嫩的皮肉被烧灼的疼痛终于让他放声大哭。那双漂亮修长的腿，靠大腿内侧的腿根处，却却有着不下十几个新新旧旧的烟疤……

　　洛黎并不想真正的远离人群，他甚至还想要一个能够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爱人。洛黎想做好多事情……他想做007的装备师，想到不同的地方走走看看，感受一下这个世界……当然，他也想吃全世界不同牌子不同口味的方便面……

　　如果说，洛黎可以解决掉自己身上的麻烦，就拿着这点钱的工资，也可以让自己活得快活。对面的那个冰山帅哥K，就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情人。洛黎发誓，如果有一天自己全好了，他一定要向K告白，然后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运气，可以拥有一个长得如此之帅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