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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金砌的赵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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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方十二月初,京城里已经落了好几场雪了。
分明早应该暗了的天色,却被未散去的积雪照得绀红。
屋外有人通报,那人又来了。
赵潜不得已将公文收了起来,舍不得怀中热腾腾的小金炉子,又觉得揣着见人不大妥当,思忖了片刻,便是放下了捂手的小暖炉,披了一件外衣出去了。
霍兮已经在前厅等了好一会儿了,但却丝毫不见急促之色,万分不在意地瞅着厅上安之若素挂着的几幅价值连城的字画。
“赵大人您来了。”简简单单地一句,自在得如同在自己家中模样。他应该是习惯了等待赵潜款款而至,又或是习惯了杯中的龙井变凉却不曾饮一口。
赵潜总是猜不透此人的所作为。
上她府上者,不过两种人:一者是当朝官吏,有求于她,行礼送贿;另一种是媒妁,向她递交京城里头其他姑娘的庚帖八字。
而霍兮两者皆不是。
一非为官,而非为媒。
频频送礼三个月有余,却是丝毫不提求她所谓何事。
赵潜在等,等着他开口那一日,他究竟会提出一个什么条件。
而霍兮所送的金条玉器、书籍字画数目并不多,赵潜皆一一将之记在入册,以备后患。
“赵大人府上好生热闹,一到年末,便是门庭若市。”霍兮调侃而言。
赵潜望向他面上浮起的轻笑,并未露出无过多的表情。赵潜心知肚明,自己在外臭名远扬不说,更是受了儒士庶民不知多少谩骂,若不是握着手里这点钱权与讨得皇帝小儿欢心,哪还有人屑他一顾。
而闻霍兮继续道:“我来京城三个月,这才明白赵大人原是媒人手札里头排名一等一的人物。此言当真不虚,霍某好生羡慕。”
“赵大人年轻有为,自然受得姑娘们瞩目。这络绎往来的,不少都是来说亲的。可恕我唐突,”霍兮墨意晕染的眸子深了些,“赵大人为何迟迟不娶妻妾?”
一语敲入赵潜心里,小小地忡惊之后,赵潜想着是否应该说些什么。是说自己一心只为天下苍生,无心儿女私情好呢?还是说自己并无意中之人,不闻风月之事更佳呢?无论是哪一个,听上去都假得很。
身为女子,赵潜却是以男儿姿态活了大半辈子。入朝为官,若是被拆穿了身份,则是欺君之罪,比之如今的妖言佞臣还要罪加一筹。
“今日你来,所为何事。”赵潜思酌半晌,将话题引开。
霍兮见此,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身姿随意而散漫。
“无事便不可来找大人了?”
听霍兮这话的意思,好似并不顾忌钱财利益,倒是冲着与她交友这一纯粹目的而来。而赵潜肯定是不去信的,霍兮自己都不信。
既然他不点破,赵潜又正好有着空闲,就生了好奇心陪他耗着,总之谁不欠谁的。
“其实,霍某得知一绝妙的去处,大人可愿与我同往?”霍兮望向赵潜道,说的好似真的是同友人相携而行似的。
何况赵潜哪有莫逆,所相熟之人不过都是一些不得不防着的或是不得不护着的同僚罢了,算不得朋友。
“不去。”应声直截了当,赵潜云缎面的烫金靴子踩在汉白玉铺的地上,皱着眉想着这地应铺成楠木,冬日方是不会觉得冷。
俗语“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正是此例,赵潜不愿在这大冷天挪动脚步,更何况哪儿都不如金雕玉砌的赵府。
甚至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