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宠》木吉菌子

64、（番外篇·崇业三十年）

　　崇业三十年，南涝严重，崇业帝下令广求治水人才，兴建水利。
　　然南方水灾乃历朝历代之重患，想要朝夕之间彻底摒除，实属万难。崇业帝却有雄心壮志，誓要为天下人除绝此患，故欲遣江南道监察御史，选拔能人任之。
　　丞相季清于傍晚时分进宫面圣，发现萧明烨还在翻着众臣推举人才的折子，烦恼地皱着眉，似在犹豫斟酌。
　　季清知他不看完是不会主动休息的，也不劝慰，只到他身边安静坐下。萧明烨握了他的手，叹道：“真不容易，朕还想着在退位前做一番成就呢，但这治水的确是有些棘手，各位见解相左，实在有些为难……不然朕撒手丢给天赐算了，天天游手好闲得、没事就寻你家那宝贝小女的开心，真是让人不省心……”
　　季清听他任性地抱怨，笑着拍拍他的手背，安抚道：“太子殿下那是喜欢卯儿呢，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处一处罢。治水的话，我的陛下英明神武，遇难向来迎刃而解，又怎么会被这件事情困住？只是陛下这些天来焦虑此事，没有好好休息，累了而已。何况陛下拖了一周的风寒前几天才刚刚好，有些虚弱也不意外……”
　　萧明烨听着他沉稳温和的声音，不由搁下朱笔，伸了个懒腰，忽然整个人靠在了季清的身上，放松地呼了口气。
　　“嗯，不然皇后给朕念折？”
　　萧明烨懒洋洋地挑了挑眉。尽管年近五十，两鬓有些斑白，年轻时英俊的长相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依然像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季清的视力依然不错，身体也保持得还算健康，此时见萧明烨眉目之中隐藏着一丝疲惫，自然义不容辞，接下了这个简单的任务，接着崇业帝没看完的折子，拿起一本款款朗读，并在念完后与其讨论折上内容，再代他添上朱批。
　　这种事并非第一次做，想必众臣看到与往常不一的字迹也见怪不怪了。萧明烨本还是歪着身子靠着季清毫无形象地盘腿坐着，但很快坐不住的变成了躺着，一边舒服地枕在季清的腿上，一边捏着他空闲的左手饶有兴致地玩着。
　　“就枕一小会儿，要是腿酸了可要告诉朕一句。”
　　萧明烨信誓旦旦地说着这话，季清却只漫不经心地应和了一句，毫不介意地任他枕着。天色已暗，点上烛火的室内倒是一如既往的敞亮，寝宫之中燃了定气安神的熏香，这股好闻的香气萦绕在季清的鼻端，却又不十分浓郁，让人心情宁静而平和。
　　再也没有什么需要畏惧的东西。
　　他继续读着奏折，与萧明烨讨论，然后蘸了蘸墨，细细地写上批语。就这么过了几个之后，他发现现在手上的这张又推举了一位新人，称其从小遍识江河……季清念完，不由发表了一番自己的见解，却没听见萧明烨有任何回应，低头一看，果然见到崇业帝阖上了双眼，呼吸均匀，已然是陷入了睡眠之中。
　　季清看着他熟睡的安稳模样，脸上不由露出一个笑容。虽然萧明烨总说自己一定不会枕上太久，但他往往没过多久就能睡着，尤其是在疲倦的时候。
　　这个习惯是他看着长大的帝王从小就有的了，却没想到一直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改掉。他总会在醒来后懊恼地解释一遍，说季清在身边，他全身心地放松下来，怎么都能睡着；又斥他傻，斥他怎么也不知道叫醒自己，但最后还是宝贝得搂住他，扶他站起，给他揉一揉有些麻木的腿。
　　作为给予爱的一方，萧明烨自然是常常心疼和反对季清各种“傻”的行为，殊不知季清也总将自己看做一个给予爱的人，希望为萧明烨做点什么。
　　任他的脑袋枕一会儿大腿实在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何况真的酸麻得受不了，他也会让人拿来枕头代替。虽然萧明烨的态度显示着无论季清有无回馈，他都会一直霸道地宠爱下去，但季清却是这种重情重义的性格，无论萧明烨宠爱与否，他的心中都会一直念着他，为他考虑，为他好。
　　现在是崇业三十年，互相的珍惜让他们互相扶持着走过了这许多年。而未来，他们还将执手，继续走下去。
　　季清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前段日子受了风寒而整天耍脾气的老孩子身上，继续看着剩下的折子，挑了重点记在别的纸上，并附上了自己的建议，方便帝王继续批阅奏章。
　　期间兰亭轻轻进来了一趟，为帝王拿来了薄被盖在身上，又换了枕头让他睡得更为舒心。虽然直接躺在寝宫这张小案边的地板上有些坚硬，但好歹垫了一层厚厚的绒毛软席，不会着凉。
　　大门重新关上，寂静的寝宫里除了偶尔翻动书页或是提笔写字的声音，就是二人交织交错的呼吸声。季清因为刚才给兰亭帮了把手，又整理了一下书案，左手已经从萧明烨的手中抽了出来，但不知为何自己的手明明自由了，反倒莫名觉得有些别扭了。
　　季清无奈地笑了笑，暗叹自己真是一辈子也逃不开这个人啊，无论主动还是被动，便又将手探进被中，像当初他选择紧紧抓住这个人一样……手指缓缓地、坚定地穿过指缝，握住了这双与他一样布上了岁月的刻痕的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