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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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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方童那辆二手车拧歪着车身徐徐停在宁育路站牌前。
“茵茵,快上来。”蒋郁半倚在副驾驶座位降下车窗招手。
简茵理了理被风吹散乱的长发拉开车门,迎面扑来一股令人反感的酒醉味道。
“开慢一点。”蒋郁捂着胃部面向半开的车窗,夜风将她肩头的长发吹成野草。
回到住处后方童一路搀扶着浑身瘫软的蒋郁,简茵拎着蒋郁的包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你,站在那不许动,说说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外面游荡?”蒋郁轻飘飘一扬手把外套扔在一旁,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
“下午我去陆江港的书店做兼职,下班回来的时候公交车中途罢工乘客被迫下车,我沿着站牌一路走到沿江路,停在那儿看了许久热闹,所以将时间拖到很晚。”简茵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向蒋郁解释事情原委。
“既然阿童已经把你送到我这,为什么不索性直接打电话让我回来?而是执意选择这么晚一个人回学校?”蒋郁双眉紧蹙着用力拍打沙发扶手。
“我本来是不想给你添麻烦,结果反倒让你不开心,对不起,蒋郁,我下次不会了。”简茵撑着一双酸涩涩红通通的眼睛给蒋郁道歉。
“你只考虑过给不给我添麻烦,那你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全吗?”蒋郁全然不理会简茵的道歉。
“蒋郁,这事怪我,我本来是答应把简茵送回学校,结果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糟八,鬼使神差地就把车开到咱们公寓楼下,无端弄出了这档子事,归根结底这一切问题都在于我,你不要再为这个再批评简茵,可以吗?”方童在一旁见缝插针地替简茵解围。
“好,我不说她,现在十一点半,茵茵,你站在那儿反思到十二点,然后回卧室睡觉。”蒋郁看一眼尴尬站在面前的方童,抬手瞄一眼手腕表盘上的时间。
十二点一过,窗外街道两旁的路灯齐刷刷熄灭,灯火通明的宽广房间内,冷白色光线幻化成一团团光晕,围绕在执着盯于一处的眼前跳耀,浴室花洒下哗啦啦的水流声在静夜中隔着磨砂玻璃门传送到简茵耳道,时钟分针一刻不停地嗒嗒敲击着此刻像被剥去一层表皮般异常敏锐的心脏。
墙壁上时钟分针指向十二点一刻的时候蒋郁散着半干的长发趿着拖鞋来到客厅,宽大的长浴袍将她欣长的身影衬得有着孤伶。
“茵茵,十二点过了,你怎么还站在这儿。”双手插着浴袍口袋站在对面的蒋郁语气分外柔软。
“你给的惩罚结束了,我给自己的惩罚还在继续。”简茵微低着头目光落回脚下的帆布鞋。
“傻孩子,一点小错误而已,不至于。”蒋郁闻声散开眉头轻叹一口气,抽出细瘦纤长的手掌揉了揉简茵的脸。
“蒋郁,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让你担心。”简茵深吸一口气扬起面庞,怔怔望着面前满眼疼惜的成熟女子。
“好了,这件事过去了,茵茵,没事的,真的没事的。”两人目光相撞,蒋郁眼中的光芒随之地震般急剧震颤了一下,而后那人一抬手关掉简茵身后的电灯开关。
月光下蒋郁那双温热的手掌紧紧怀抱着年少的简茵,如同哄婴儿入眠般轻轻摇晃着心思若水一样清澈透明的少女,简茵下意识地伸出沁出一层细汗的手指头,隔着浴袍以同样的姿势回馈着蒋郁柔软潮湿的脊背。
“茵茵,其实有的时候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拒绝留在我身边,当年你选择去恒市生活的时候我想不明白,现在你选择住在学校宿舍一个人去打工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可以放心依赖我?难道我那么不值得信赖?”蒋郁口中吐露出一连串平日里头脑清醒时断然不会讲出口的疑问。
“我不是不想依赖,而是不敢依赖,我本身就不是那种可以独当一面的干练女生。
可我自己的妈妈都靠不住,又怎么可以再去依赖你,你总会嫁为人妇的不是吗?
如果我真的像你所说的去依赖你,万一你有一天像妈妈一样抛弃我怎么办,万一你有一天像小姨一样离开我怎么办,那样我会死的。
蒋郁,我已厌倦去做一根攀援盘绕在树干上的附生薜荔蔓藤。”简茵长久在胸口紧绷着的那根弦在前一刻蒋郁倾吐内心时几欲断掉。
“终于知道你内心所想,对不起,一直误解你,对不起宝贝。”蒋郁闻声慨叹良久。
那晚简茵一夜未眠,旧时对蒋郁的防备与不信任化做深深的愧疚,于内心深处拷问着毫无安全感的软弱灵魂。
“茵茵,你人怎么在这儿?”翌日清早蒋郁洗漱一番后端着一杯浓咖啡来到客厅,见家中沙发上凭白睡了个人,惊吓得捂住胸口后退了一步。
“昨天下班时间晚,到你这里来住了一晚。”简茵刻意将昨晚发生的事轻描淡写。
“我昨晚喝得有点多吧?”蒋郁凑到沙发旁歪着头试探着问简茵。
“恩,还好,不过你经常喝醉吗?”简茵顶着两只黑眼圈仰着头问蒋郁。
“过于的人生里统共醉过三四回,我是个酒品很糟糕的人,因此我向来都严格控制酒量。”蒋郁搅动着手中的咖啡耐心对简茵解释。
“酒品糟糕到什么样子?”简茵忍不住好奇追问。
“糟糕到醉透时会与人掏心掏肺,一直扯着别人的手不松开,口里絮絮叨叨地向外倾倒内心深处的秘密,大到生理缺陷,性癖好,小到何时早恋以及对工作人生的各种消极不满,这些在现实生活中不曾对人提及的秘密每每在那种时刻都会被我像工厂排污般一股脑倾泻到江河湖海。”蒋郁似辅导功课般细细同简茵描述醉透时曾发生的各种失控情形。
“那酒醉之后发生的事你都会记得吗?”同去陆城大学的路途中简茵置身于车水马龙中忽然问及。
“当下心里很清楚,隔天醒来会立即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三两天后,记忆便会像被压塌的记忆枕头般慢慢恢复原型,继而很快还原拼凑出当时酒醉后的种种离奇情境,而后得知发生一切,悔得无地自容痛不欲生。”蒋郁将关乎酒后记忆的实情一五一十讲给简茵。
“怎么?我昨晚有把你当做我的秘密回收桶吗?还是我又做出些什么其他天理不容的离谱事情?”相隔许久蒋郁针对前一刻简茵提出的问题补充了一个问句。
“那倒是都没有。”简茵闻声眯着眼牵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