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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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家
陆萧醒来时，还没来及睁开眼睛，就听到门外医生与陆笛的小声对话。
对话声明明很小，陆萧却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连俩人的呼吸声都听的清清楚楚。自己的听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灵敏了？
“手术很成功，因为瘤子离视觉神经太近了，手术过程中伤害到视觉神经，所以……”
“会失明吗？”陆笛明明用极其平静的语气问，紧捏着的拳头却微微的颤抖，不由的让医生打了个寒颤。
“也……也不会完全，出院后好好调养应该能恢复一定的视力。”
一定是视力？那会是多少？
陆笛把医生打发走后，轻声走进了病房。
陆萧不停的做着心理建设，许久许久后才鼓起勇气睁开眼睛。
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黑暗中有一点点晃人的光，就像是闭着眼对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一样。
可现在的自己，是睁着眼的啊。
“哥。”陆萧艰难的开口，声音很沙哑。
“我在。”陆笛赶紧上前握住陆萧的手。
“我们回家吧。”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陆萧用极其平静的声音说出自己的决定。
“不找乔落严了？”
“不找乔落严了。”
后来，陆笛问过陆萧很多次，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
陆萧都是苦笑着摇头。
自己已经瞎了，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拖累别人。
先不说，到时候乔落严能不能接受他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瞎子，自己心里面肯定是不好受的。
他不想让自己最爱的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
即使这样不负责任的不辞而别会让乔落严难过，但时间这味良药总会让他忘记吧。
陆萧在医院调养了一个多月，就逼着陆笛订下去法国的机票。
“我想，以后都留在法国吧。”
“好。”
“就在沙西尼陆小镇过完余生。”
“好。”
面对陆萧的提议，陆笛只能全盘答应。
不管怎么说，陆笛心里都是愧疚的。不管这半成功的手术是不是自己造成的，陆笛都愧疚。若自己当初不答应陆萧去什么正德大学读书，直接让他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好好调养，会不会就会好？
面对陆笛的自责，陆萧都会握住他的手：“哥，这不怪你。我也谢谢你让我去正德大学，让我认识乔落严，这将是我一辈子最幸福的记忆。”
2.诺言
似乎沙西尼陆的每一天都阳光灿烂。虽然看不到阳光，但那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空气里太阳的味道无不叫嚣着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在得知自己失明的消息后，陆萧就慢慢学着盲文，现在也基本可以弄懂书上的内容。
有书陪伴的日子，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聊。
陆萧坐在庭院里看书，已经回到法国一个多月了，每天生活在无尽的黑暗里，除了听听鸟儿叫，似乎只能看看书打发时间了。
突然院子的大门被人打开，陆萧听了听声音，今天负责做饭的保姆阿姨来的挺早啊。
陆萧没有理会进来的人，继续躺在躺椅上。
感觉到身上的阳光被遮住，自己被置身于一片阴影下，然后一个重物趴在了自己的腿上。
“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陆笛的声音在头上方响起。
陆萧顺势摸了摸趴在腿上的生物，长而柔软的毛，还摇着小脑袋在自己手掌上乱蹭着。
这种手感和乔落严的脑袋很像啊。
想到这里，陆萧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它是只导盲犬，半岁大的金毛。”陆笛介绍，“给它取个名字吧，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就它陪你吧。”
陆萧想了想，叫：“诺言。”
诺言，落严，乔落严。
让我用这种方式麻痹自己，以为你还在身边。
3.等待
陆笛问过，眼睛看不见了会不会很难受？
陆萧沉默许久后回答：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是人类与这个世界沟通的纽带啊，看不见了当然难受。不过，时间长了会习惯的吧。只是，有时候，当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置身于黑暗中，与外界失了联系，不是害怕，是寂寞，那种听不到声音的寂寞。让人有些窒息。
陆萧有一个MP3，里面只有一首歌。
那是曾经，第一次帮聚，陆萧第一次跟乔落严去KTV时，陆萧第一次听乔落严唱歌时，悄悄用手机录下的歌。
陆萧喜欢在午后躺在院子里，一边沐浴着阳光一边静静听着那首歌。
因为在KTV里录的，声音有些嘈杂，但乔落严的声音还是很清晰，近在耳边。
即使你离开，我热情未改
这漫长夜里，谁人是你所爱
花不是盛开，爱沉入大海
假使你怀念我，为何独处感慨
……
……
但我不懂说将来
但我静待你归来
在这心灰的冷冬
共你热烈再相逢
……
……
陆萧一直不明白，当时那么好的气氛，乔落严为什么要唱这么伤感的歌。
仿佛有预见一般。
即使你离开，我热情未改。
即使自己离开了，乔落严还依旧想念着自己？
陆萧放下耳机，摇摇脑袋。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自己这么残忍的离开，却还贪婪的希望乔落严想着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再回去，却又喜欢乔落严在等自己回去。
真的，陆萧虽然觉得这样的想法很自私，但却阻止不了这样的思绪，爱一个人，本来就是自私的吧。
4.希望
很久很久以后，陆萧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熟悉了这种无边的黑暗，已经习惯了有时候寂寞的仿佛要窒息一样的难受……
陆笛回来时，身后跟了一个人。
陆萧觉得，失明之后，唯一的收获是自己的听觉和嗅觉好了不少。
就好像现在，院子里传来的脚步声，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判断出是两个人。
“陆萧，我给你介绍个人认识。”陆笛走过来坐在陆萧的身边，“他叫杰西，是个医生。”
“医生？”陆萧有些疑惑。
杰西坐在了陆萧的另一边，手掌在陆萧眼前晃了晃，然后用一口纯正的法语问：“能感受到什么吗？”
陆萧摇摇头。
杰西拿出笔记录了一下，又问：“手术做了多长时间了？”
陆笛帮忙回答：“三年多了吧。”
“嗯，我们可以试试通过一些按摩手法和中药调养，应该可以恢复些许视力，但是并不能恢复全部。”
“些许是多少？”陆笛摩擦着手掌，仿佛比陆萧本人还要紧张。
杰西想了想，“能恢复多少，我也不敢确定，只要陆萧本人配合，再加上自己努力，恢复的视力多半可以达到生活能自理的程度。”
这其实是个很笼统的说法，有些盲人依旧可以生活自理。
其实陆萧无所谓，能恢复一点是一点。
陆萧乖巧的听从着杰西的安排，偶尔按摩按摩脑部和眼部周围的神经穴位，每天要喝的中药自有人帮忙准备好。
其实，杰西来之后，他除了每天要喝两大碗苦的难以下咽的中药外，也没什么变化。
一天晚上，杰西带着陆萧进入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你感觉你现在身处什么环境？”
陆萧闭着眼感受着周围：“很黑很空旷的房间？”
杰西点点头：“现在把眼睛睁开试试。”
陆萧睁开眼，眼前依旧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杰西拿出手电筒在陆萧面前点亮，陆萧下意识紧闭了下眼睛。
“怎么样？”
“好像，有些刺眼。”
杰西自豪的笑了笑：“看来最近的调养有效果，再调养几个月，估计能看见点影了，不过要恢复到以前的视力，估计不太可能。”
“谢谢，其实我也不指望恢复到以前了。至少，走路不会闯到电线杆就行了吧。”
“那肯定没问题。”
5.相遇
吃完午饭后，保姆阿姨收拾着饭桌。
陆萧在玄关穿鞋，然后朝正在欢乐地吃着狗粮的金毛喊了一声：“诺言，快来。”
诺言抬头看了看还在穿鞋的陆萧，迅速解决完盘中的狗粮，然后欢快的跑到陆萧面前蹭着他的小腿。
陆萧摸索着拿到狗链，套在诺言身上，对保姆说：“阿姨，我出去买点书。”
保姆有些担忧的问：“要不我帮你去买吧？”虽然陆萧已经完全可以跟着诺言出门散步，但保姆阿姨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叫陆笛给你带回来？”
“阿姨，我可以的，好久没出门了，我得出去活动活动啊。”
“那你注意安全。”保姆阿姨叹了口气，继续收拾着桌上的餐具。
“好！”
陆萧要去的书店其实有点远，附近也有书店，但有盲文书的却只有那家店有。陆萧自己去过几次，跟老板也熟了，每次有想要的书就会告诉老板，叫老板帮自己订下，到时候直接去取。
老板也是个随和的人，今天专门打电话跟陆萧说陆萧心仪已久的那本书终于到了，于是吃过午饭的陆萧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出门了。
正好好久没出门了，带诺言出去遛一遛也挺好的。
陆萧从书店出来后，已经快傍晚了，想着阿姨等下一定要担心自己了，脚下的步子就忍不住的加快了频率。
在经过一条小路时，诺言突然有些不安分，朝着远处叫了几声就转身拖着陆萧往反方向走。
诺言一向是很温顺的，今天这种情况有些反常，难道遇到心仪的小母狗了？
正在陆萧浮想联翩的时候，诺言加重了力道，挣脱掉了狗链，跑了。
“等等，诺言。”陆萧慌忙的喊了一声。
这条小路陆萧并不熟，只知道回家的方向，这个时候诺言又跑了，不禁有些慌乱了。
陆萧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等一等诺言吧，说不定等下小母狗对它没兴趣，自己就跑回来了呢，即使不回来，自己这样摸索着回家，虽然有些困难，但是应该也能做到的，反正诺言也能找到家自己回去。
想到这里，陆萧苦笑了一下，自己居然会这么依赖一条狗。
不知道等了多久，其实也并没多久。陆萧就听到诺言狂奔回来带着的风声。
诺言像是在道歉又像是讨好一样蹭了蹭陆萧的小腿，陆萧蹲下身宠溺的摸了摸它的脑袋，说：“下次不许再丢下我一个人乱跑了。”其实，真的当诺言丢下他跑走的那一瞬间很害怕，不是害怕回不了家，而是害怕诺言就这样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
就像当年，他丢下乔落严那样。
陆萧真的很像扇自己两巴掌，这些年不管做什么时，怎样都可以联想到乔落严。
即使真的很思念很思念，却也只能思念。
在自己还处于这样狼狈的局面时，他不敢回去找他，即使以后真的恢复视力后，也依旧不敢回去。
说到底，还是懦弱。
害怕他看到自己狼狈得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更害怕看到他看见自己时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的样子。
四年啊，也许他早就变了吧，会不会已经跟某个女孩结婚了呢。
失明了，思绪就会格外天马行空，就这么一小会儿，就可以神游到那么远的地方。其实有时候发呆是一种很好打发时间的方式。
可是，现在的处境实在不适合发呆。
就是因为思绪的游离，陆萧那增强几倍的感官都罢工了，丝毫没注意到一个越走越近的身影。
“陆萧……”头顶上方的声音有些颤抖，却格外的好听。
那是自己思念了四年的声音啊，就这样近在咫尺，仿佛做梦一般。那一声叫声，深入骨髓，唤起了这四年里所有的思念。
明明想抱抱那个声音的主人，想问他过的好不好，但身体给出的第一个反应却是逃跑。不能让那个人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不能……
“咚……”撞上了电线杆。
好吧，虽然不是第一次撞上电线杆，但这一次无疑是最疼最狼狈的一次，不光是生理上的疼，更多的是心理上的。
最后还是让那个人看到自己这么蠢的样子。
突然，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里，耳边又是那好听的要命的声音：“嘿，眼睛看不见很容易迷路吧？我带你回乔落严的身边好吗？”
好，好，好。怎么会不好呢？
他还想着自己，看到自己这么蠢的样子却丝毫没有嫌弃的样子，那自己还逃什么呢？
“学长，我好想你。”不管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再放开了。
即使不能复明，但也要做个生活能自理的瞎子，绝不脱他的后腿。
更何况，杰西说过，有可能呢。
6.幸福
眼睛被纱布缠了五天，纱布里是杰西精心配置的药泥，据说对复明很有效。这是杰西翻了好多个星期的书，前往不同城市才凑齐的药材做成的。
感受着杰西的动作一点点的将纱布拆下。
房间里的另外两人都紧张的连呼吸都近乎停滞。
杰西取下纱布，开了盏昏暗的灯，怕灯光太强刺激到陆萧的眼睛：“怎么样？”
陆萧缓缓睁开眼，向四周看了看，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中间站着的人身上，“学长，我能看到你了。”说着便扑了过去。
乔落严瞬间一个激灵，接住了扑过来的陆萧。
“太好了，太好了！”陆笛简直高兴的要落泪的冲动，兴奋的握住杰西的手：“谢谢！！”
陆萧从乔落严的颈项里抬起头，与他对视，视野中的这张脸明明还模糊的连五官都看不清楚，但他知道那就是乔落严，即使对那张脸的记忆还停留在四年前，但依旧可以凭借着那模糊的轮廓认出来，这是他最爱的人的脸。
杰西从陆笛手里抽出手来，轻咳一声：“这只是第一个疗程，没想到效果就这么好，估计最后视力的恢复会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乔落严高兴的摸了摸陆萧毛绒绒的脑袋。
陆萧笑的很开心：“学长，等我治疗结束就和你回中国好吗？”
乔落严当然是满意的没有任何异议。
陆萧想到什么，小心翼翼的回过头问陆笛：“可以吗，哥？”
陆笛无奈，都做好决定了才问自己，即使他反对也不可能吧？何况陆萧现在这么开心，脸上的笑容是这四年里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或者说这是陆萧在他眼皮底下活了二十三年，都未曾见到过的笑容。
即使有些难以聚焦的眼下，也掩盖不了因为预见幸福而绽放出的光芒。
“你高兴就好，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谢谢杰西，谢谢哥。”陆萧眼睛亮了亮，转身又抱住乔落严，“谢谢落严。”
谢谢你还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