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徒的救济》靥书

1、第 1 章

　　基里勒奥拉大教堂里鲜血飞溅，信徒削下渎神者的头颅，剥下他们的法衣在圣火上燃烧。圣徒将脚踏上宝座，宣告这场清教活动已将正式结束。
　　赫洛伽正在做最后的工作。他是这场活动的发起人、信徒的领导者，在额前比过五芒星之后环顾四周，将染血的靴子毫不留情的践踏在倒地不起大主教身上。
　　“原主教罗尔·伯勒格，以神的名义，把亵渎了神的你从宝座上推下。”
　　他严肃的宣告道，举起双手表达着自己对于神使堕落所感觉到的痛苦。信众们便陆续聚集在他面前跪倒，共同感受着失去了道标的不幸。
　　火的烟在教堂上空盘旋，他的宣告就和信徒的哭泣声一起沿着这痕迹上升。但在这片和谐的神圣氛围中却突然参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愿神厌倦这烦人的占领仪式…… 不管怎么说，我已经烦透了。 ”
　　——踏在宝座上的圣徒说。逆着光无人能看清他的长相，只有一头灰发反射出些微的莹辉。他的声音长长的、拖出让人觉得受到了侮辱的尾音，但由于他在这场活动中所起到的旗帜作用，并没有人对此表示不满。
　　“不觉得应该马上烧死他，然后把这些垃圾收拾干净吗？”那圣徒又说，不同于宝座下情绪激动的人群，他脸上只有一些仿佛在等着什么无聊事情般的不耐。“或者换种说法——让我们来做些稍微有点儿意义的事情吧。”
　　。
　　“其实您应该有些耐心，埃尔先生。”信徒的首领说道；他穿上了华丽的贵族袍，端坐在人群散尽的礼堂的中央；垂着手盯住自己的指尖，像是能在上面看见不存在的鲜血。他的声音也低沉，如同已然笼罩的夜色:“牺牲应当得到足够的尊重。”
　　但回应他的是一声按捺不住般的嗤笑声。
　　“得了，赫洛伽，别像个搞砸了演出的糟糕艺人一样。”灰发的圣徒剥掉身上的法衣，任由它随着动作滑落在污渍未尽的地板上。然后他弯下腰，从圣柜里拿出瓶酒，满意的摇晃了一下，接着举起手来向宝座上的人示意:“——说真的，现在来哀悼无辜的主教不觉得可笑吗？在你杀死了他之后？”
　　宝座上的胜利者并不回答这讽刺的话，于是青年就耸耸肩，丢下酒瓶走上前来:“还是说……你想和神的宠儿谈谈心？”
　　他问道，把手按在装有神子骸骨的圣棺上，面上终于有了一些感兴趣的神情。
　　赫洛伽顿时色变:“不！请别开这种玩笑！”
　　“你不相信我能做到？”
　　“我知道您能！所以才请您别这么做——埃尔先生！”他见青年毫不动容的揭开了棺盖，居然真的要对尸骸施术，终于恼火的叫起来:“ 埃尔·桑 ——该死的！别再炫耀你那手见鬼的本事了！”
　　埃尔·桑一下子爆发出一场大笑，那么剧烈，几乎载进眼前神圣的棺椁里。这笑声就像黄油刀刮着奶酪，一下就削掉了赫洛伽脸上的愤怒。
　　“……活见鬼。”他说，抽动着脸上的肌肉也让自己笑了笑:“我应该让您待在防熊的陷阱里，这样现在我就会坐在自己家里了。”
　　埃尔·桑笑得更厉害了，捂着小腹摇摇晃晃的去捡起酒瓶，一扬手把它扔给他:“不，你会饿死，我对这一点有十足把握。难道成为从‘魔鬼’手下拯救了基里勒奥拉教区的英雄还不够补偿你的失望之情？”
　　“可我失去了……失去了一些东西。”赫洛伽轻声说，笑声显然无法让他从杀死主教的冲击里摆脱出来；捧着酒瓶的手颤抖:“虽然得到了不用死去的命运。”
　　“不管怎么说，当时我落下无罪的清白……从陷阱里拉出了污秽的救济。” 他说，握不住的打碎了瓶子，甚至开始发抖: “您到底是个圣徒……或者是个鬼？”
　　埃尔·桑的回应是掏出个苹果咬了一大口:
　　“随你的便，我信仰的神从诞生之时就已经死去，失掉神的圣徒和鬼有什么两样？”
　　——他每说一个词就咬下一块儿果肉，很快就把果实连皮带籽的吞进肚子里。接着开始吮手指，一根一根，把从指尖到手掌，把滴下来的苹果汁液舔掉——
　　“你给了我……嗯……[无罪的清白]，哇，听起来很贵重……想要什么样污秽的救济作为回报呢？说吧，别管那已经死去的道德良心了，你只能到死后的世界去——啊，”
　　好像运转过快的思想也会哽住喉咙一样，他的话突然停住了。埃尔·桑扭头看着主教，就像是他眼前的空气里写着这些话似的。
　　——然后他呼出一口气，连同卡在了喉咙里的感叹。
　　“啊……现在你想要这个了，真是有趣。”
　　灰发的鬼、已死的神的圣徒嘟囔说。第一次，有什么东西在他黯淡的眸子里苏醒，迅速的熠熠生辉起来。
　　“天哪，天哪……你真的想去地下追寻你失去的【无辜】是不是？亲爱的赫洛伽？”
　　他上前去搭着赫洛伽的肩膀，让不堪重负的行凶者的头颅贴住自己的胸口，还有些黏腻感的手指安抚性的搭在他的头顶。
　　“想不到我遇到了个……犯下罪行的……‘圣人’。说真的，你不觉得为已经犯下的罪行忏悔是件愚蠢的事吗？”
　　“……不过没关系。”
　　他笑着说，同时指尖抚上青年的后颈，温柔的用了力。
　　“——这次我也会救你的。”
　　。
　　。
　　。
　　【——《圣徒的救济》——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