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起》Kanon元亦

17、正文．十三

　　“小家伙，别管我，走吧。”张天梁再次说，他几乎没有一点力气了，声音很小，但是并不妨碍阮止听清楚，他回头匆匆看了张天梁一眼：“你别说话了。”

　　“你打不过的，快走！”张天梁很想吼阮止，但是他立即发现自己没力气发出那么大的声音，竭尽全力也只喊出了正常人说话的动静。

　　阮止不再理他，只是用力挥剑，将一只冲过来的小异虫斩成了两段。

　　异虫们明显更兴奋了，嘶吼声震得千云湖面泛起层层波澜，它们激动地扭动着身体，贪婪的眼珠红得发紫。要不是水龙一直围绕着阮止和张天梁，它们一定立刻就扑上来将两人撕碎。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阮止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他做不到。这些异虫之所以还在和自己僵持着，是因为畏惧水龙。一旦等它们意识到，只要它们一拥而上，双拳难敌四手，区区一条水龙根本不足以抵挡它们，那时候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小家伙，走吧，”张天梁无力的声音从阮止身后传来：“这样下去咱们都得死，走吧，你还能跑得动，我给你拖住它们，能活一个是一个。”

　　阮止这次连头都没回，他怕得要死，但是他知道，如果现在自己走了，就算活下来，也会被良心折磨一辈子。

　　如果自己能同时驱动多个物体，也许还能击退这些异虫，阮止想，可是他仅仅驱动一条水龙已经并不轻松了。

　　张天梁躺在地上，看到阮止突然浑身抽搐了一下，然后地面上的土壤开始活了一般地涌动，大地抖动起来，越来越多的泥土从地表升起，在半空中汇合，顷刻间，构筑出了一只巨大的剑齿虎，尖利的獠牙足足有一米多长。

　　剑齿虎仰天大吼一声，向一侧的异虫扑了过去，凶狠地咬碎了一只异虫的头颅，但立刻就有几只异虫扑到剑齿虎身上，将它压倒在地啃咬起来。剑齿虎再大，也抵抗不过数只10米高的异虫，很快就被撕碎，又化成了泥土。

　　阮止全身都被汗打湿了，体内的态能量严重透支，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腿软得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他的体重一般，环绕着他和张天梁的水龙也明显小了一圈。阮止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和沮丧，自己果然还是太弱小了，他保护不了张天梁，再过几秒钟，连水龙他都操控不下去了，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张天梁终于缓过来一点力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摇摇欲坠的阮止，一时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感到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鬼使神差地，张天梁上千轻轻抱住阮止，在他耳边低声道：“小家伙，我……”

　　张天梁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生死与共，就是这样的吧？

　　水龙终于支持不住了，它在阮止和张天梁的头顶慢慢瓦解，水淅淅沥沥地往下落，就像下雨一样，水珠越落越多、越落越快，很快就变成了一道道水帘……终于，水龙消失了，阮止倒在张天梁胸口，异虫们嘶叫着扑向它们的饕餮盛宴……

　　阮止在睡梦中感到很不舒服，腰下有什么东西膈得他难受，他艰难地抬起腰，用仅剩的左手去扫腰下的异物。这个动作让他累得半死，不知怎么的，他全身似乎没有一点力气。阮止摸了半天，发现让他不舒服的罪魁祸首居然和他还隔了一层毯子，于是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准备下床整理下自己的床铺。

　　“咦，你醒了？”

　　阮止抬起头，看到格里斯正端着一个食盘站在屋子的门口，他还没睡醒的脑子慢腾腾地转悠了半天，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些什么：“我怎么没死？！”

　　“差点就死了。”格里斯把食盘往床边的一张小木桌上一放，自顾自地拿了片面包吃了起来：“我和花荣落在千云湖西侧了，半天没等到你，还以为你跟你的小朋友叙旧呢，结果没一会看到千云湖南边似乎有很多大家伙，我们好奇心一上来就过去看了眼，正巧看到7只异虫正准备拿你当午餐，就顺手把你救回来了。要不是我们，你和那个张天梁现在恐怕正在虫子肚子里呢。”

　　“张天梁怎么样？”阮止连忙问。

　　格里斯撇撇嘴：“好着呢，你俩就是力竭而已，休息休息就好了，你比较没用，控制两个物体就累得晕倒了，睡到现在才醒。”

　　阮止松了口气：“太好了。”

　　格里斯把食盘往阮止的风向推了推：“吃点东西吧，有面包和苹果，你睡了有一天了。”

　　阮止拿了一块面包，他确实有些饿了，囫囵把面包塞进嘴里，然后又拿了一块：“我们现在在哪？”他瞥了一眼窗外：“看建筑不像是乌泽西。”乌泽西的建筑多低矮，但是屋顶都尖而高，窗外的建筑则高大繁复，屋顶基本都是平平的。

　　“的确不是在乌泽西，”格里斯点点头：“我把你们带回我家了，这是北大陆的里昂。”

　　突然有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间的屋门走了进来，是张天梁。

　　张天梁见阮止已经醒了，也不顾和格里斯打招呼，忙问：“小家伙，还好么，有没有不舒服？”

　　阮止摇摇头。

　　“你睡了那么久，吓死我了，”张天梁上前几步，直接把阮止紧紧抱进怀里：“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张天梁的双手插进阮止的头发里，轻轻地抚摸着，那神情动作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简直像是在对待深爱的情人一般。

　　阮止被张天梁搂得呼吸有些不顺畅，他挣开张天梁的怀抱，喘着气说：“格里斯说休息休息就好了。”

　　张天梁的目光死死钉在阮止的脸上，那目光里带着些灼人的热度，阮止不自在地扭过了头，他觉得张天梁今天有点怪怪的。

　　格里斯站起来，挪揄的目光在阮止和张天梁之间扫荡，他发觉这两个后生之间有些小小的暧昧气息：“我先出去了，你俩慢慢聊。”说着就大步走了出去，还不忘贴心地带上房门。

　　阮止觉得更不自在了，于是没话找话，把自己学会控制物质的事情跟张天梁简要地说了，但张天梁看上去对这个话题并不是很关心，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许久，张天梁斟酌着开口了：“小家伙，谢谢你。”

　　阮止疑惑地抬头，他不知道张天梁为什么要道谢。

　　“你差点就死了，”张天梁伸手抚摸着阮止的头发：“谢谢你保护我，谢谢你愿意与我同生共死……”

　　阮止有些不好意思，他当时拼死留下来，只是不想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而已，张天梁却理解出了同生共死之类的含义，这让他有些局促不安。阮止很想告诉张天梁，自己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对他好，可是阮止又觉得有些说不出口，只好别别扭扭地说了句：“要是我不那么做，肯定会后悔的。”

　　张天梁心脏一颤，从这句话里误读出了一股情深意重的味道，他的眸底变得深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