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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一百一十四回 ...

  •   一百一十四 [过盘龙寨内寻细底请亲朋撰书报开封]

      长这么大徐良还真就没碰上过这种事儿。听吧,面前的人行踪诡秘自己又毫不认识。万里有一是个歹人,自己最少也得陷入圈套。可不听吧,他又说的又实在是个好机会。如果真的能躲过岗哨上到天柱山,那绝对于自己等人有很大的帮助。
      这一次来人并没有催促徐良决定,也没有再用话来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他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山西人,脸上方才的诚恳逐渐带出了玩味似的笑意,只是外人不易察觉。他相信胆量这个东西徐良肯定有,只是区别于是谨慎还是轻率。若是面前的人一口应承了自己,那倒是让自己失望了。
      考虑的途中徐良没忘记用目光去审视这个陌生人的态度。只可惜面前的这位,真真就让人摸不着头脑,根本没办法仅凭几眼去判断他是敌是友。但左右权衡了利弊之后,老西儿还是决定按他所言,亲自上一趟天柱山。他知道这是个冒险的抉择,如果换做是展叔或蒋四叔,一个沉稳慎重,一个深思熟虑,这事儿到了此处八成就会保险为先。而徐良则不然。都说年少的气盛,过人的本领下自然也难免藏着过人的傲气。徐良并非卤莽,也不是自负过高,他只是相信凭自己的机警和能为,一旦发觉上了当,想要撤身逃命绝不在话下。
      “既然如此,山西人就暂且信你一回。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要问个明白。”将大环刀收好,徐良边问,边开始掸起了方才被扔了一身的土面子。
      看到如此情形,来者也不好明笑。只是从徐良这轻松甚至能算得上松懈的态度来看,此人果然是胆大至极。“徐大侠有话请问。若是能言在下绝不隐讳。”
      徐良撇了下嘴,显然对方的回答让他心有岔词。但好在如今站在此处的是他山西燕而不是锦毛鼠,否则就凭这句话,面前这小子最少也能挨一两句“好听的”。“既然你不报通名姓,总得让山西人知道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来人笑着点了点头。早就料到徐良会问,他也就自然想好了措辞。“这件事说来话长,现在也还不到详细讲说的时候。不过这些事从头到尾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不管是天柱山,还是刘道通,这些人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当然,你们开封府和上三门也跟我没什么交情。要说什么为国效力,替百姓除害等等,也不是我的目的。”
      “既然把事情跟你撇得这么干净,做什么还要淌这趟浑水?”有句话叫“无利不起早”,还道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徐良就算是用头发丝儿来想这件事儿,都知道面前的人说的纯属推搪之词。
      对方又是淡然一笑,仿佛徐良明显地怀疑根本不需要他去辩解。“说我是吃饱了闲的没事儿干也好,说我就是想瞎起哄凑热闹也罢。总之我现在就是想帮你这个忙了!”
      面前之人的表情稍稍一变,甚至就连口气都跟方才有了些许不同。好在徐良并未发觉这种改变夹杂着恶意或是杀机,反倒是这种略微带硬的口气让徐良暗呼了口气。试想一个人若是想引你上当入局,怎么着也得找一些听起来说得过去的理由来哄人。就算装高深不说原由,也没有突来任性的道理。想到这里徐良呲牙一笑:“真是有意思!既然如此,山西人今天就豁出一头去了!”三老子倒要看看你能帮上什么忙!
      见徐良晃了两下肩膀一副就欲动身的架势,来人赞许地点了点头:“徐大侠稍等片刻。”说罢他扭身走向一旁的树下,蹲下身拍了拍坐在树下那憨人的肩头。“你一个人回去上药吃饭。不用等我。”
      不知道那会儿吞的药是什么做的,现在这个憨人虽然没经包扎处理,血已经不再往出流了。而且见他一副木然无觉的表情,就知道伤口肯定已经不疼了。这会儿听到主人的话,他用力地点了下头。而后伸手指了一下徐良,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腿伤。
      想来这憨傻的家伙自从十年前被自己收下到现在就再没受过多少伤痛,今天被徐良这一镖钉得疼了,竟也想要自己为他出气报仇了。不能跟仆人解释,当然也不可能现在伸手报仇,他只好安抚似地笑了笑,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油布包塞到憨人的手中。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抚了抚对方的头。
      能够待人如此的家伙,至少可以看得出此人的心地不坏。徐良将腕上的袖箭匣口重新扣紧,至少暂时他相信自己不必要动家伙扔零碎儿。

      上山的路很顺畅,并没发现任何明岗暗哨。尽管他二人挑选的路线比较隐蔽,这还是让徐良感到意外。
      “这天柱上的贼头子胆子可不小。”对聪明之人不用说得太过明白,徐良只是不经意地看了对方一眼,而后又看似感叹地道了一句。
      那人当然不会不懂徐良的意思:“这地方不是天柱山,自然没有岗哨。”说完勾起一侧嘴角,露了一丝窃笑。
      感觉情形不对,徐良却没有当即停住脚步。反正已经跟来了,他倒是觉得如果跟了这么久不跟到底探个究竟,实在是亏得慌。“既然不是天柱山,你带我来这儿不会是为了找人游山逛景吧?”
      徐良的反应让对方颇为意外。但凡人发觉上当受了骗,就算不立刻火冒三丈,至少也得停下脚步问个究竟。可徐良则不然,问是问了,脚步却丝毫未停。看意思甭管自己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他都会紧跟到底。不用说这人的能为如何,就冲这一点,他就觉得这白眼眉其人值得一赞!“还道是艺高人胆大,徐大侠果然是大家风范!实话跟您说,这地方是名叫后桥山,再走一个山头向下,那儿有个盘龙窟。天柱山自从被孟光德占领之后,前半片山被布防的风雨不漏。就惟独后山连着天柱的那块地方无人把守。一来要想顺着天柱下到山寨非得是绝顶的轻功好手,二来也就只有这座后桥山下的盘龙窟才能上到天柱后接的山梁。所以我今天带您走这条路,绝不会有人把守。”
      似乎身旁的这个无名士对一切都十分了解。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抱着何等目的来告之自己这一切?看来此人若不是刘道通或是孟光德身边的亲近或是过熟的仇人,就是跟自己这边的哪位亲朋交情甚密。不过这个疑惑,恐怕不到事情到了最后也真是难以问个清楚。“既然知道有一条道能通上上寨,山上怎么没派人在这附近埋伏?”
      这位无名士抿嘴一笑:“孟光德即便能有再多人手调派,分到周遭看山的,也不过是区区数十人。而那盘龙窟中的守卫,可比那些喽罗兵顶用多了。一般人进到洞动就绝无生还的道理。不过话到这里在下不得不问:徐大侠,如此危险,你可愿同行?”
      徐良无所谓地笑了笑。“山西人这辈子还没怕过什么。既然你能知道怎么个走法,就自然有条活路。你且不怕,我又怕甚?”
      无名士伸出手一挑大拇指:“徐大侠,在下佩服!”
      问清了路途,一路之上徐良就再没有言语。尽管时刻谨慎地留意地形和边上的人。他却并没有显得有多紧张。
      果然,凭借着二人的轻功,山坡刚刚向下没过多久,树丛之中秘岩之后有一个五尺来高的洞口。周围的草木因为秋至而开始枯黄凋落,因此即便没有夏中之时枝叶繁茂的遮挡,光是落叶被风吹到窝处的积叶,就足以迷惑人们的眼睛。更何况要是没有人带路,这地方根本不会有人找得到。行来的这一路之上,不光没有踩药挖菜者留下的小路,甚至连狩猎留下的痕迹都没有。
      来到洞口附近提鼻子一闻,徐良只觉得一股腥湿发霉的气味儿刺鼻,险些做呕。“这就是盘龙窟?”
      无名士点头:“徐大侠说对了。此地正是盘龙窟。”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两个纸包,而后将其中的一包递到徐良面前,“洞里的物件忒多,免得一条条地动手,身上撒上这玩意儿他们便会自动躲开,不会沾身。”
      接过纸包,拿到鼻子下面一闻。“雄黄?”
      “还有些辟瘴的草药。”为表清白,无名士立刻打开纸包。里面的药粉不多,他只是将鞋和衣摆掸上些许,又在腰带、两肩,发束和双手上摸了摸。一包药刚好用完之时,才发现徐良也已经准备妥当了。“里面昏黑,徐大侠暂闭眼目。”说完他从百宝囊中拿出火折子,然后弓下腰先一步进了洞口。
      对于里面的一切徐良一无所知。在这种时候,危险之高不言而喻。即便前面有人先行进洞,可后跟进去的人也不表示就能安全得了多少。如此情形,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头部,而此时,能起到这种作用的,也就只有“胆量”二字了。
      随着整个身子钻进洞口,徐良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方才洞外就闻到的腥霉味儿更甚。尽管刚进洞内,可里面的阴冷已经让人觉得浑身打憷,有些汗毛根发竖了。
      洞口不大,但洞里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窄小。片刻的停顿过后,徐良睁眼探出单手。上摸不到洞顶,便立刻停起腰身。至少直着身子比弓着腰摸索要舒服多了。
      待二人逐渐习惯了昏黑的光线之后,无名士这才将火折子打燃。“徐大侠,您可千万跟紧,这里面有二十几条岔道,可能通到天柱山后山梁的就只有一条。这洞之所以叫盘龙窟是因为洞里有蛇虫无数,能不动刀最好就不要动刀。闻到血腥味儿,难保没有巨蟒出来寻食。”
      听完这句话,徐良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莫说徐良是侠客,就算是侠客的祖师爷到了这种地方,也不可能没有感觉。低声暗自叨咕了一句,这种时候还真不确定自己跟来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了。“这里离出口有多远?”
      知道凭徐良的性子就算是心中有怕也绝不会退缩,但无名士依然送出了一个赞许的笑容。“并不太近。不过只要不走错道儿,肯定比在山上走要快得多。您现在就紧跟着我走,尽量别踩到那些畜生。”
      徐良点头,二后便不再说话。留意这前面人的脚步,当然,也得时刻提防了脚下是否有会动弹的物件。
      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尚且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等到逐渐向里行进,再也不见洞口透进的丝毫光线,火光映照下的洞窟之中顿时变的诡秘异常。虽然早就有准备会见到虫蛇,徐良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些蛇和虫子的数量会如此之多!
      火折子的光线不强,因此能够看到的范围并不太广。但在前后不足一丈的距离之内,大大小小竟然盘踞着百十来条蛇蟒。本来潮湿的地面和墙壁偶反着火光会让眼目稍微舒服那么一点儿。可怎奈这一路走过去的各种说不出名字的蛇虫实在太多,不得不让人对那些潮湿凝成的水珠儿观之欲呕。
      因为雄黄撒在周身,所以蛇虫不敢靠近。听着那些“嘶嘶”地声响,老西儿只觉得汗毛根发竖,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筋都紧紧地绷了起来。时下里他再闻不到那些难闻的气味儿,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并不是人为开凿出来的洞穴,所以天然而成的通道自然就没法子平整规矩。地面上除了一些坚锐的突出之外,更多的则是遍布着青苔和水珠的大石块儿。然而这样的地方反倒更湿滑难走,根本就没办法迅速地通过。
      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辰,徐良忍不住问:“我说。这个地方啥时候是个头?”
      无名士呼出憋着的气息,侧过身将光亮放在二人中间,而后回道:“这才刚走了还不到一半。”
      徐良可并不想在这种地方停步歇息,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往周围扫了几下。发觉到蛇的数量有些减少,这多少让他透了些气。“这地方怎么有这么多没腿的畜生!”
      无名士见徐良朝自己伸手,便明白对方不想停歇。因此转回身继续带路:“这可就没人知道了。我这也是无意中听一个采药的老头儿嘴里听说有这么个地方。”
      仅仅是听人说有这么个地方就敢把自己带进来?徐良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相信。但见到这位无名士跟自己一样额头上渗出了细汗,老西儿也就没再追问。事情到了这个时候,要是此人是想暗害自己引自己入圈套,那牺牲未免就太大了。别看他们二人都没有对身边的情形表现出惊恐的怕意,徐良却可以肯定,是个人进到这里,都得把心搁在嗓子眼儿上喘气儿。“难怪山上那些贼人没有派人把守。这么个鬼地方,还真是比什么都保险。”
      难得在这样的环境下徐良还能说出这种话来,无名士的脸上也随着老西儿醋酸味儿十足的话音儿笑了一下。
      时而说上几句,不但能让置身黑暗之中的人缓些压抑和恐惧。甚至还能从对方的言谈中试探出彼此想要知道的东西。至少能感受到对方的性情如何。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徐良本能地感觉到脸上有一丝凉意。没等自己询问,前面的人伸出左手向前方一指:“前面就是出口。”
      老西儿点头紧跟上前,几乎与无名士并肩而行。对方也没侧目,而是加紧脚步往上急走。洞穴地坡度越高,地面的湿滑便会给前行带来障碍,因此也就只有快些加紧才能顺畅一些。不管是领路的无名士,还是没头没脑跟着到了如今的山西燕。两个人现在都是同一种想法,出去这个地方,哪怕是透一口新鲜无浊的空气都是好的!

      出了盘龙窟来到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巧了今夜乌云遮住了天幕,不见星月,四周的一切也就没法看得清楚。
      尽管外面也同里面一样漆黑,但这感觉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徐良深深地猛吸了几口气,而后晃动了两下肩膀,可算是能暂时松下来这根筋骨了。回忆起洞中的情形,还真是有些后怕。若是没有这个无名士带路,里面如迷宫一般的岔路多不胜数,自己恐怕得在里面转悠俩月。而且老西儿如今盘算着,将来若不是万不得已,这个鬼地方能不用还是不用为妙。万一哪个人一个不慎被毒蛇咬伤,再有个好歹倒是麻烦。
      此时无名士将身子靠在一棵树上,轻声道:“现在天色已晚,眼目不当,根本没法顺天柱下到山寨。依我看最好等到天似亮似不亮的时候再行动。”
      尽管此时已经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徐良还是点了点头:“若这趟我能平安回到衙门,一定要好好感激感激你。不过……”
      知道徐良要说什么,无名士赶紧拦道:“徐大侠不用再说了。在下家中良田千顷不缺钱财。而且性子懒散也惧怕官府那些条条框框。况且这也谈不到恩惠,你也就甭用那‘感谢’二字。只是有一样,我帮忙可不白帮。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就知道这小子费这么大劲帮忙准不会一无所图。徐良呲牙笑问:“答应不答应的也得你先把事儿说了我再决定。”
      无名士微微一笑,而这一笑自然并不指望徐良能够看到:“这个要求么……我现在还没想好,咱们这是先交货再收帐。以后我什么时候琢磨出来了。再什么时候到开封府去找你。不过你放心,我保证不是让你干那些滥杀无辜违犯法纪之事。”
      这可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什么事儿都有!“既然这么说,山西人就暂且把这事儿记下。”至于将来的事儿么……自然是将来再说。等到时候真要是个能帮能解的,自己定然不会干瞅着。可要是个违背自己原则的事儿,那就当今天这小子的话是给三老子唱出猴儿戏了!
      这之后四周再一次陷入寂静。不能点火,以免被山寨里的人有所察觉。不能入睡,不光是因为高山林中夜风入骨,也是这种地方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毒蛇猛兽。为保安全起见,还是加些小心为好。
      即便是如徐良这般能为的人,累了这么多日子,身子骨儿也不可能丝毫都不觉疲累。加上方才在洞窟之中需得提气慢息而行,所以现在整个人都靠在了树杆上有些昏昏欲睡。这种本领如他们这样的绿林人都是学过的。不用睡觉,只需要安静地调整气息就能达到休息的目的。而这种时候似睡非睡,头脑虽不见得十足情形,却绝不会对周围的一切失了警觉。
      可待徐良自调息假寝中彻底恢复常态之后,竟然发觉身旁左右没了人息!这不得不让老西儿心中惊异。虽然不能说自己的能为高得没边,可这么个大活人在自己身边起身离去自己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这要么那无名士是个鬼怪,要么就是此人的轻功绝顶之高!
      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偶有稀疏之处能看到点点星光,裸露的天空由墨黑逐渐开始有些变淡,看样子已经快过寅时了。既然那人摆明了想甩开自己独自离去,徐良淡然不会傻到高声呼唤或是四下里去寻找。况且现在的光线足以看清楚周遭的情形,他也并不一定非得要人带着自己继续。
      山梁上没有现成的路可供行走,但天柱山的天然石柱却很是显眼。别看天才刚刚有些见亮,那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在天地间立着,任是谁人都不会找不到目的地在什么地方。
      没用一盏茶的工夫徐良就来到石柱附近。但眼前的情形不得不让他皱了下眉头。凭着现在的光线已经能够隐约看到石柱下方的山寨,但从山梁到石柱本身只有几棵树的枝杆可供通过。然难的还不光如此,石柱垂直而立,从自己所站的位置要想向下,要么就得学过壁虎贴墙的能为,要么就得费力借着寻找山石的突处缓慢向下顺。可看上起二十丈来高的距离,一个没弄好掉下去,就算摔不坏自己,也不能确定下面有没有设下了埋伏。
      只不过时辰不等人,要是现在不行动,等天再亮那么一点儿,恐怕山上就该有巡逻的喽罗兵了。到那时候就算不掉下来,也是被人发现挨铁橛子的结局。仔细地审视了一下自己即将面临的局面,徐良没容自己再多想后果。那膈应人的盘龙窟自己都闯过来了,下个石崖还能把自己给吓回去?所以找到着脚的地点,站在原处先行将衣服收拾停当,而后脚尖点地一蹿而起,头一下不偏不倚地落到了一棵大树伸展向外的枝杆上。
      往下看并不清楚,但还距离山寨圈起的山头还有一段距离。这地方要是掉下去,估计就是进了山谷底儿了。没敢松劲儿,一口气又连跳了七棵树,这一次徐良是真的觉出累了。但好在脚踩的树下就是山寨的围墙之内,如今只要顺着天柱的石壁往下爬就成了。

      而就在徐良加倍小心潜入山寨的同时,房书安却起了个大早,在自己的房间里抓耳挠腮,想不出个好招儿往衙门口送信。
      自从在黄岭县见到徐良之后,老房的心就一直没回过原位。不敢让同行的几个小贼知道,也不愿意跟白玉堂和展昭等人碰到,被徐良放开之后,第二天他就假装肚子疼没法赶路。等到混进了天柱山,打听到了展翔的确就在这个地方,他却又没由头下山送信。
      这几天来,他是天天寻摸着机会,可上到山上的人都只有一个结果,有上无下。除了每天送菜送米倒馊扔粪的之外,投奔孟光德的这些人没有一个离开山寨的。虽然谁也没有这个规定,但老房可是个聪明人,天柱山上好吃好喝山下周遭都是穷乡僻壤,下山能有什么事儿干?自己要是做了那个出头鸟,刘道通那个老狐狸没准儿就能查出苗头。
      “半个月没给消息,那白眉毛准得以为房爷是说了不算算了不说!到时候再被他逮到一顿胖揍,那多屈得慌!”反正也睡不塌实,瞧见外面天已发亮,老房拎了个茶壶一边暗自叨咕,一边推开房门往厨房走。来到院中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石柱,心里面也不那么痛快。“看来这人没能耐就是不成。人家都在前山吃喝,房爷这样的就得住在这么个地方看着石头柱子!”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正当徐良从石柱上下到山寨不知附近有没有机关埋伏的时候。打老远就看到从一排房子紧把头那个门里走出一个人。而此人的脑袋大到出奇,且还一边走路一边晃悠着。不用老西儿上前仔细分辨,就冲那细脖子大脑袋的模样,天下就再找不出第二个这副尊容的。
      三蹿两蹿来到房书安身后的树下,从地上摸起一块小石子儿甩到了大脑袋身上。
      后腰眼儿被打得生疼,老房本来就又着急又憋气,一宿没睡好再被这么一打,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脾气。更何况他就算是想破了大脑袋,也不能猜到拿石头子儿扔他的人会是徐良。所以扭回身瞪大了眼睛厉声呵道:“谁?!大早上不睡觉撒什么癔症?”
      见到这个大头鬼,徐良的心情就较之方才好了不少。因此听了这句话,根本没有动怒。“别吵吵!是三老子!”
      先是听到了徐良的声音,房书安顿时打了个激灵,而后再见到人就在身后之时,他就觉得两腿有些发软。“我的亲爹诶!!”没再二话,一把拉过徐良的胳膊,几步就将人拉进了自己的房间。松开手紧闭房门,将门栓牢牢插紧。这才算是喘过来这口气。“您怎么到了这儿了?!”惊吓不假,却不得不佩服。能够只身潜入防备如此严密的贼窝,且还能安然无恙没有任何惧色的寻找自己,这干爹自己算是认着了!
      徐良现在哪有时间来回答他这个问题,再说了,那盘龙窟没准儿将来就能被派上用场,房书安说要弃暗投明不加,待他没有彻底扒掉贼皮之前,后手还是得留的。“你不用问那些事情。我问你,你上山这么久,可有打探出什么消息?”
      房书安将空茶壶放会桌案,先请着徐良坐下,他这才跟坐回答:“您让我打听的事儿我是打听到了。展翔的确被掳到天柱山。而且出主意的人是刘道通,跟着刘道通来的还有萧顺。”
      “果然是这些杀不死的臭贼!既然你已经打听到了消息,可有送信到衙门?”
      老房摇头:“我倒是想呢!可哪儿有那机会啊!这山上招揽了三百来口子绿林人,就算是有一多半都是跟我一样混吃混喝的货,可还有一半是精明透亮的主儿不是。投奔到山上的人一律是有上无下,我也无能为力。这两天愁的我觉都睡不好,把您老盼来了,我这一颗心也就落地了。甭管怎么说,我不能让我老房这颗好心糟践了不是。”
      房书安的话说的唠叨,徐良知道这小子是怕自己以为他不干活再收拾他。其实老西儿根本就没那个心情,也没那个想法。若是丝毫都不信任这个大脑袋,他绝对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見到面就跟他联络。“既然打听到展翔就在天柱山,你可知道他现在被关押何处?现在情况如何?”
      房书安听后连忙晃头:“我只知道一开始人刚被抓上来的时候是被囚禁在了石柱下打凿出来的牢房里。可后来不知道為什么被孟光德的大儿子给接到了后三寨。打那之后前山的人就谁都不清楚情况了。好像就連刘道通都没敢过问。”
      这倒是出乎了徐良原本的预想。“那孟光德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那大儿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要说旁的事儿老房可能差点,要说到问私话打听点小道消息,他却是比谁都有本事。“要说详细的这么短的时间我也打听不出来。不过我听说孟光德是什么后蜀王孟……孟昶的嫡孙。头几年一直在蜀地暗下招揽人马,说是要為祖先报仇。当然了,话说得是不错,能不能就兩说了。谁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半年多之前转移到了这个地方。至于他那个大儿子名叫孟骥。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能耐。其他的……暂时还没打听到。”
      其实现在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了。至少知道了孟光德的出身,也知道了展翔并没有被关在石牢当中。但是为什么会被孟骥带进后三寨,是一个必须要打探清楚的问题。“房书安,你想什么办法也要打探到展翔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最好能弄清楚他为什么会被孟骥带到后三寨。”
      这个要求可让老房耷拉了脑袋。“按说爹爹有事吩咐,我这做儿子的就得遵命照办。可孟光德爱惜家人如命,别说是我这路货色,就算是他最心腹的那些‘臣子’没有他的允许也没法子越界。哦对了!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来,三天前于月人那小子不知道从哪里来投靠到山寨。凭着多少年前就跟着刘道通屁股后面转,所以孟光德收留了他。本来就凭他那个身份也得跟我一样呆在这地方看后山。可不知道为什么被派去了后三寨,大伙私下议论,说是那小子专会伺候男人,所以让孟骥看中了。我想要是能找到他来逼问,事情就都能问清楚了。”
      看来自己离开之后的第二天,于月人就冒险进了山。莫不是那孟骥真像那些人说的一样,是个喜好男色的主儿不成?若是这样……展大哥岂不是也有性命之忧?思想到这些,徐良赶紧晃头并用力捶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别说做兄弟的不该这么想,就算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也不该存着这种倒霉的想法。“你可知那后三寨在什么地方?怎么个走法?”
      房书安思考了片刻,却没有直接回答徐良的问题:“不是我拦您,后三寨有兵哨日夜把守。您最好容我想个法子,等我摸清了于月人究竟在什么地方,咱们爷们儿再去堵他不迟。我这地方平常没人来,您就好好歇歇腿儿。我这就去厨房打水弄些吃喝。顺便在那儿打听打听。”

      半宿的浅眠,东方刚开始有些发白,展昭就睁开了眼睛。
      均匀的呼吸打在自己脸上,看起来玉堂依然在睡梦当中。轻轻地将搂在腰间的手臂挪开,展昭掀开被子坐起身,伸手拿过枕头边上放着的外衣,登了鞋起身下地,披上衣服来到了窗边。将窗户微微打开一点缝隙,发觉到没有过凉的冷风吹入,他这才又一次敞开了些许。
      天上依然有星有月,但逐渐转灰的天空已经能映脱出眼前的景物。对面便是翔儿居住了两年多的房间,可如今人却被囚在了那群恶人的手里。究竟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那么平淡无求的人身上?
      展昭知道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思索。只可惜他控制不了那种担心和自责。在昨夜见到展翔之后,他在担心上就又加了层疑惑。知道侄子暂且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就是觉得更加不放心。似乎有什么阴谋和危险正在四下逼近。而自己明知如此却无力阻止。
      “玉堂,你说翔儿这一夜能睡得着吗?”没有转回身,展昭只是面向天空幽幽地问着。在坐起身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身边的人早就已经醒了。或是说他也跟自己一样并没有睡稳来的更为准确。
      没有像往常一样将偷偷起床的人拉回自己的怀里,他只是想让那猫儿自己静一静。人总是会有需要安静的时候,更何况是展昭这样本来就喜静的人。“我相信翔儿能坚持到现在,就绝对不会不顾我们的担心让自己遭罪。”掀被子下了地,兩步来到爱人的身后,伸胳膊将人紧紧地搂在怀里。“猫儿,别想得太多。咱们总得留下最大的心力想法子救人不是。”
      若没有玉堂在身边宽慰着自己,恐怕自己早就不知道该如何虑清自己的思绪了。愤怒、急切、焦虑、担心、自责……这一切的种种都在自己的心头挥之不去。幸亏有了玉堂,有了这个宁可把他自己心里的怒恨气闷吞进肚子,也要宽慰自己的人。“你说得对。可是我总觉得不踏实。”挣扎着转过身,看着玉堂注视自己的目光,轻轻地叹了口气。
      五爷心疼地扶住猫儿的颈边,落在爱人唇上的吻温热轻柔,只是为了让他觉得暖和,觉得踏实。“你若是都心焦无措了,还有谁来管束五爷的脾气?猫儿,甭管发生什么事儿,五爷都在这儿陪着你挺呢。”
      想起昨日玉堂愤怒的言辞,在听及耳边窝心的话语。展昭深深地吸了口气,舒缓了一下压抑的情绪,眉心的结业随之稍缓了下来。“玉堂,不如现在就想想都有哪些朋友可请吧。”
      松开胳膊,五爷道:“我昨晚盘算了一下,二十天的时间太短,而且能送信的人又根本没有几个。咱们还是得挑那肯定能来,且来也有用的人才成。”
      展昭认同地点了点头:“说得对。可附近左右也没有我们认识的朋友可请。”
      五爷思虑了片刻:“恐怕跟我们最近,二十天内能赶到得也就只有柳大哥了。”
      “既然如此这第一封信你先写。无论如何请柳兄能尽快赶到。”甭管到时候能不能上台打擂,这时候,人多心里就有底。
      笔墨纸砚没有被撤走,五爷转身将这些从躺柜挪到了桌子上。“尽管柳大哥这个人为人孤僻,可好歹也是西方侠不是。在这边总是比我们认识的朋友多,叫他想什么办法也多请来几位,哪怕是为了撑门面呢。”
      回想当年的锦毛鼠,那历来都是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主儿,如今竟为了让自己安心如此行事。以玉堂和柳青的关系发书信请人自然不需多虑。可要让朋友再豁出脸去求人,那就绝不是白五爷以往能干得出来的事儿了。“不知道这件事得折腾多少日子,若是师父能得了消息赶来,至少我们能有个主心骨儿。”
      说到那个失踪了一年之久的老头子,五爷抬头撇嘴:“没准那老头儿早就得了信儿在往这边赶呢。再说了,就算咱们俩的功夫不敢说无人可比,好歹也算是少有人敌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吞,五爷就不信凭咱们俩还赢不了那些臭贼了!”
      刚在心中感慨完这老鼠换了脾气,可谁知转眼间这人就恢复了嘴脸。“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从容应战不假,可也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猫大人吩咐五爷自当照办!再说了,十阵赌输赢,咱们俩只要能保证赢下两阵,就离小翔回来近了一步不是。”果然跟这心思太细的傻猫说话不能太过张扬,平常是准招来他的白眼,现在想鼓鼓士气,却又平白惹了他的叮嘱。可这样也好,至少在五爷听来这些话入耳得很,再唠叨多久他都乐意听。

      用罢了早饭,展昭刚想让厉传风找人将自己和玉堂写好的八封信送出去。外面就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守门的差人。
      “报几位老爷,开封府来人了!”差人的脸上露着一个多月不曾有过的喜色。就像开封府来了人马,大人就能立刻回府一样。
      得了这个消息,屋里的五个人立刻都瞪大了眼睛,心也像是开了扇门一般。“来的都是谁?”李才没等白展二人问话,急切地先行问了一句。
      差人回:“蒋平蒋四老爷带着十来个人,小的也不认识。”总之知道是自家人,是救命的援兵就对了。
      展昭和白玉堂等人没有像李才一样追问,而是放下手中的物件夺门而出奔了前院儿。
      “四哥!你们可算是来了!”五爷紧走两步上前一把抓住蒋四爷的手腕子。他这还是头一次发觉见到亲人会是这种盼望的心情。回身拉过展昭,这才又往四哥的身后看了看。发现来的可不光是开封府里的护卫差人,且还有一些多少年的朋友。
      展昭先是朝四哥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人群躬身一礼。“诸位,展某先行谢过!”不管翔儿是不是朝廷命官,不管这件事开封府是不是必定要处理。这些朋友跟着四哥前来,必然是因为跟自己等人的交情。为了侄子让大家劳碌奔波到这个地方拼命,实在没法不让觉得心中感动。
      先跟四爷一起赶来的自然都不是外人。了解展昭的脾气,大家伙儿也就自然在客气之外多了三分的心疼。欧阳春赶紧挪身在到展昭身前抬手将人扶直:“咱们兄弟多少年的交情,你这又是何必。”
      展昭对哥哥们苦笑:“哥哥们有所不知。”言罢他转脸看向智化和丁兆兰等人,“外面不是讲话之所,快都里面请!”
      一行十二人被让进厅房,李才见到这些老熟人,又思及如今的局面,老泪溢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心里嘴里只有一个说辞:“大人算是有救了!大人算是有救了!”而实则有救无救现在还没人知道,不过是他心中觉得能为极高的熟人已经尽数赶到,便觉得再没有不救的道理了。
      虽说没有人会笑话李才的失态,大家伙儿却依然随着他的情绪有些紧张。蒋平问道:“咱们都是自家人,客套话也就甭说了。你们可查到了小翔是被何人所掳?”
      展昭看了一眼玉堂,而后点了点头,没又多余的废话,从在黄岭县客栈徐良见到房书安开是,到后来于月人自请上山,徐良去汜殃关借人,最后再到昨晚四人怒奔天柱山,并在山上跟孟光德、刘道通定下了二十天后在太平台十阵决一胜负。
      说的人将这一桩桩一件件说得简单明了,听得人也都个个聚精会神听了个明明白白。等到展昭一口气将事情说完,众人的表情全都变成了一副模样。除了担心之外,更多的就是愤怒。而这种愤怒,多半都是为了一个人。
      别看欧阳春现在已经是出家之人了,可再比以前沉稳的性情也不会对那老杂毛的鬼祟行径无动于衷。“那刘道通简直就是武林一大祸害!”
      丁兆兰点头:“这个老东西若是不除,早晚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更缺德的事儿来!”
      蒋平从展昭手中接过孟光德亲笔所写的约书,仔细地看了一遍。“照这么看他们那边是一早就预谋着这个擂台的事儿了。估计也不会少请高人。”说罢他扭头朝身旁的几位言道:“各位,咱们现在也没有旁的能办,能请人的就去请人,十五天的期限,不管请不请得到人都必须得回来。咱们得留下时间养精蓄锐对付那些子贼人。”若不是亲近之人,这样的话自是没法出口。但现在的情形就是没有送信的太多人手可派。而且日子太紧,倒不如让这些人自己行动,倒还能加紧些日子。
      来的这些人除了亲人就是多少年的朋友,也明白现在的情形紧急,蒋平说完这句话人人都点头称是。但展昭见众人立刻就有起身的意思,他显得很是不安。“诸位刚进屋还没喝上一口茶,这……”
      智化赶紧摆了摆手:“我说兄弟,我们这些人之间还用得着这些吗?现在什么都没有找人救小翔重要。”
      丁兆兰也跟前一步朝展昭一笑:“你们就在此地打探山上的消息,我们这些人能呼风的呼风,能唤雨的唤雨去。”说着他看着白玉堂把手一伸,“老五,你肯定给柳大兄弟写信了吧?”
      五爷点头,并在一摞信中抽出一封递到丁大爷手边:“本来是想让差人去送的,既然大哥你来了,这活计交给你最合适不过了!”想当年自己为了得消停独享和猫儿的宁静,出主意让柳凌碧去纠缠丁兆蕙,没想到到后来竟然还真就成就了这么一对姻缘。现在丁家和柳家是亲家,既然要送信,丁兆兰当然是不二人选。
      丁大爷接过信揣到怀中。“我奔一趟凤翔府,路途不近,现在就得动身。诸位,不奉陪了!”
      屋中剩下的这些人,大家盘算了一下周围能请的朋友,没用半个时辰的工夫,也都各自选好了去处,奔了目的地。留下来未动的除了艾虎,卢珍,韩添锦这几位开封府的小弟兄之外,外请的朋友就剩下黑蝙蝠江欣了。
      四爷看着老友,呲着牙嘿嘿一笑:“我说兄弟,你可真了解哥哥的心意!”
      江欣撇了下嘴,转而同样贼笑道:“要不怎么说咱们哥们儿长得一样俊呢!说吧,这一次又让我干啥?”
      旁的能为这位黑蝙蝠或许谈不上多高,但其夜行术和轻功可是一绝。加上这个人模样不起眼儿,身材也如蒋四爷一样瘦小枯干,躲在犄角旮旯绝对不易被发现。有这么个现成的探山人选不用,那还待何人?可这一次跟上一回在狮岩峰不一样,万一不慎露出马脚展翔会如何可就没准儿了。所以四爷头一次对江欣板起了脸孔,十分严肃:“这次的事儿你可得加上十万倍的小心。想什么办法上到天柱山也要摸清楚小翔被关在什么地方。至于下一步怎么办,等你查清楚关人的地点之后我再告诉你。”
      难得见这水耗子跟自己这副表情,江欣的脸也随之紧绷了起来。“你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办!不过上山这事儿白天可不成,我现在就得去吃喝睡觉。”
      听完这个,李才赶紧开口:“我这就让厨房备下饭菜,江大侠您先跟我到后宅休息!”

      一个时辰前才刚刚热闹的衙门转眼间就又恢复了肃静。
      老少爷们儿来到后院儿的书房当中,每个人心里都有着同一个疑问。那便是展翔究竟怎么了。不过小哥们儿们不敢问,四爷是知道问了等于没问所以根本不会去问。憋着事儿不能开口肯定心不痛快,所以房间里的气氛也显得很是紧绷。
      看着叔叔和哥哥们不言不语坐在椅子上发愣,艾五爷绷不住了。“我三哥这么多天还没回来,实在是让人着急!不如让我们几个往汜殃关的方向迎迎,万一三哥有事儿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蒋四爷赶紧摇头:“凭徐良的能为就算碰上贼人也不会有生命的危险。我估摸着,那小子肯定是碰上什么事儿了,先且再多等两日再说。别等到时候他回来你们又没碰到整个两拧。”
      话音还没落地,就听到院子里有人从院墙外翻入的声音。众人心中大惊,而后正好在窗边的五爷一胳膊将窗户磕开。就见一黑衣人正在院儿中抖落他那身明显湿漉的衣服,并且一边晃脑袋一边不知道哼唧些什么玩意儿。
      不用看脸,光听那声音众人就知道院儿里的人正是等了多日不曾回来的山西燕白眼眉徐良。
      见到侄子这副狼狈的德行,五爷也不知是气还是笑。起身片腿跳到窗外,离着一丈来远就闻到了一股腥臭味儿。“良子!你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迟归这么多日子可以暂且不问,能让如今堂堂的白眉大侠变成这副尊容,肯定也是所摊非小。
      徐良见到五叔满脸都是苦笑:“五叔有话等会儿再问,容小侄先去洗个干净!”说完了也没等其他人再开口,更没有同任何人打招呼,而是两步就窜进了自己的房间。
      五爷扭身看向窗内的老少,能做的只有耸了下肩膀满脸都是疑惑。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老西儿这才来到书房跟各位叔伯兄弟见面。只可惜就他房间那盆清水根本不足以洗净他身上头上的那股味道。可已经迟归了好几天,再管如何想要去彻底洗个痛快,也得把事情先讲完了再说。因此没等房中的几位开口询问,他就拉了把椅子坐到门口,将自己自到边关请人到遇见无名士领自己进天柱山的事说了一遍。
      徐良说得简单,无用的过程皆是一句带过。但在座的众人还是能明白事情的惊险。就如那盘满了毒蛇怪虫的洞窟,有足够胆量过去就已经是件了不得的事儿了。更别说从那么高的石柱上往下顺了,一般人从上面向下看头都晕。
      没有人插嘴,徐良继续讲说着房书安打听到了那些消息。自然包括了孟光德的身世背景,以及他的家中都有些什么人物。原本刚进山之时老房所探也不是太多,但徐良在山上隐藏着的两天里,大脑袋可是真的下了大工夫,因此老西儿也就知道得比之前更加详细。
      然这些都不是他们现今最关心的话题,在听到徐良在山上见到了于月人之后,厉传风忍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徐大人,您说月人现在被安排在大人身边?”
      徐良点头:“虽然刘道通那老家伙没安好心,可他万没想到于月人如今是我们的朋友。展大哥被带上山后因为救活了孟光德孙子孟冉的命,所以被孟光德的大儿子孟骥带进了后三寨,请他做了一儿一女的老师,也兼着照顾小儿子孟冉的病。所以打进了后三寨开始就没遭过明罪。每日里好吃好喝好穿好住,就是不允许离开院落一步,而那院子也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刘道通好容易拿了展大哥这个筹码,自然不肯就这么撒手,所以见到于月人上山,就想办法将他送到了后三寨,本意是想让他监视展大哥和孟骥。”
      听完这些话,所有人的心都回到了原位。如此说来,展翔是因为巧治了孟家人的病,所以才保住了自身不受迫害。而同样让大家担心的于月人却正好因为刘道通的龌龊心思得了平安。如此看来现在的情形还算是对自己人有利。至少只要孟家的那个孩子不死,或者病没全好,展翔就绝对不会有性命危险,甚至连皮肉之苦都不会近身。
      展昭长出了一口气后,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到了芸生的脸上。见他眉头稍释松下肩膀的模样,不知怎的也心安了不少。而此时的白五爷也终于将一贯的满不在乎重新放到了脸上。“多亏当年五爷让翔儿去拜江神医为师。现在倒真是个能救命的本事了!”
      蒋平把这份揪着的心略微抚平,却没有其他人那么放心。“听意思孟光德倚仗着自己的家世是想集兵造反了?”
      徐良回:“我看至少也是想霸地为王划土分疆。这两日在山上藏着,倒是见了几个西夏人和辽人。不过是没听到他们有什么进一步的行动计划。更没有发现山上有多少军兵人马。”
      若是如此,那孟光德肯让展翔教导自己的孙子,且不许寨上那些包括刘道通在内的绿林人接触,就明显有根本不会放人的意思。像他这样靠着绿林匪类企图谋权的人,肯定更珍惜那些学富五车的文人。别说展翔是状元出身,就冲他的身世背景,若是能把这么个人收服己用,可是比找几十个武功好的莽夫更有用处!
      好在这等事,以展昭和白玉堂的的心思一时半会儿也考虑不到这个,四爷也绝对不会将自己的这层担心说在人前。毕竟不管自己怎么琢磨,孟光德暂且不会伤害展翔是必然的了。“这件事可大可小。不管是救小翔离开虎口,还是为朝廷除去后患,这个天柱山和孟光德必须都得除了去。不过按说当年那些王公之后都封了官,这个孟光德怎么个意思还真是一时琢磨不透。”捋着两缕胡须思索了片刻,四爷用手点了一下艾虎,“你小子腿脚快,脑袋也好使,这件事儿事不宜迟,你即刻起身返回开封,把这里的事儿向大人和先生禀报。然后你再返回来,这边的事儿一时半会儿肯定完不了。”
      本来艾虎想着来到岷凉能为救展大哥出力伸手,谁知道屁股还没坐稳当,四叔就让自己回京。可推迟不了,只得撅着嘴点头。“既然四叔这么说了,小侄这就回去。”
      知道这小子有一万个不乐意,四爷却不会再做第二人选。“你今儿先别回,让你三哥仔细跟你说说究竟,明儿个再走也不算迟。”说完之后,朝诸位小弟兄一摆手:“良子,你赶紧先下去洗个干净。其他人也下去歇歇。”言罢转头对着厉传风一笑,“厉大兄弟,你留下来,我们哥仨有事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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