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姻缘（苏兰）》象八亿

1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心有所属中
　　方兰生从小在琴川长大，从未出过远门，他这一逃了家，方如沁这个做姐姐的日不能寐，天天都惦记着自己那淘气的弟弟，生怕他在外面饿着了，冻着了，被人欺负了。因此，在跟茶小乖打听到方兰生的下落后，她立即就启程来了江都。
　　方如沁来江都无非就是为了两件事：一是让方兰生跟她回琴川继承家业；二是让方兰生与孙月言完婚传宗接代。是以，方如沁连带着把孙月言也带来了江都，就希冀着这温柔端庄的孙姑娘能让方兰生回心转意，莫要再惦念修仙这些虚无缥缈的事了。

　　方兰生见了方如沁，自是很高兴的，他口头上虽常常抱怨方如沁管他管得太紧，让他没了自由，但在私心里，他仍是敬重方如沁的，这出门在外，他挂念的人也不就是他的二姐么。
　　方兰生笑弯了一双眼，说：“二姐，你怎么来啦？”
　　方如沁说：“我若不来，你还想得起琴川吗？”她嗔怒地戳了戳方兰生的头，说，“真是翅膀硬了，都学会离家出走了，你知不知道姐姐有多担心你，月言有多担心你！”
　　方兰生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再说了，你说你来就够了，你让孙姑娘来做什么。”他这话越说越小声，说到末尾了还去偷瞄百里屠苏，颇是有几分心虚。
　　百里屠苏心中是千回百转，他的心虚半点不比方兰生少，他以往面对方如沁时，是把对方当做好友，如今再面对方如沁，却是从头到脚都不自在，颇有几分见心上人家长的窘迫感。
　　百里屠苏干巴巴地说：“如沁姐，好久不见。”
　　方如沁落落大方地说：“屠苏，好久不见，你气色不错，这一路多谢你对兰生的照顾，他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百里屠苏说：“没有，兰生他并不麻烦。”
　　方兰生笑着说：“姐，你听到没有，我才不是麻烦呢，我可是个大福星。”
　　方如沁说：“你是哪门子的福星啊，屠苏会这么说那是给你面子。”
　　方兰生跺脚，说：“才不是呢！”

　　方家姐弟久别重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百里屠苏也不好打扰，随便找了个借口先回房去了，到了房间门口时，他顿住了脚，往楼下望去，却见那一直安安静静的孙月言在与方兰生说着什么。百里屠苏握紧了拳，连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起，他不喜欢孙月言，当然，这不是说孙月言有什么不好或者是惹到了他百里屠苏，他不喜欢的是孙月言的身份，和她对方兰生的一片痴心。
　　大厅里的方兰生似有所感，他一抬起头，就对上了百里屠苏的目光，他忙往旁边挪了两步，与孙月言拉开距离，再对百里屠苏粲然一笑，这一笑把百里屠苏刚升起的那点火气就浇了个干干净净的，他对方兰生扯了扯嘴角，这才回房了。

　　陪了方如沁一下午，入了夜该就寝时，方兰生径直就往百里屠苏的房间走，方如沁叫住了他，说：“兰生，你走错了，那是屠苏的房间。”
　　方兰生这才恍然大悟，而后有点小小不甘地说：“哦。”

　　方兰生草草洗漱后就上床睡觉了，可他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他就想不通了，为什么孙月言就认定了非他不嫁呢，明明他们二人也无甚交集，说是一见钟情未免也太过夸张。方兰生也挺苦恼的，孙月言一心要嫁给他，连名节也不顾了，一个弱女子千里迢迢从琴川跑到江都来找他，这传出去了，不晓得得被人传成什么样，而他的二姐呢，对孙月言很是喜欢，老是想着让他与孙月言尽快成婚。两个女人个个都逼着他，也没人考虑过他的感受，他喜欢的是谁，他想要过的什么生活，似乎他自己是没有选择权的。
　　方兰生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深感男人就是难。他兀自烦恼了一会儿，又盯着墙壁发起呆了，在这一墙之隔外，住着人就是百里屠苏，也不知这木头脸没有他给暖被窝能不能睡得着呢。

　　方兰生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敲了敲墙，低声喊道：“木头脸，木头脸。”
　　没有人回答他，方兰生想，也许木头脸已经睡了。他不禁小小的郁闷，莫非光他一个人眷恋着百里屠苏的体温，而百里屠苏都不想他的么！他撇了撇嘴，又原路返回床边，可他刚一掀被子，忽然有一双手从他身后搂住了他的腰，吓得他就要放声大叫，那搂住他的人机智地捂住了他的嘴，才没让他在这大晚上的扰人清静。

　　方兰生吓得不轻，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撞鬼了，可等他冷静下来，他才发现这个怀抱是多么的熟悉，多么的令他心安，这人不是百里屠苏又能是谁呢？
　　方兰生的手覆上百里屠苏的手背，示意自己不会再叫了，百里屠苏这才松开了他。
　　方兰生转过头，对着百里屠苏吹了一口气，说：“木头脸，你怎么走路都没声的，吓死我了。”
　　百里屠苏说：“嗯。”
　　方兰生说：“嗯什么嗯，好好说话。”
　　百里屠苏说：“我是习武之人。”然后他在心中默默补充，若是连你都能听到我的动静，那我以后出门再不敢说自己是天墉城执剑长老门下了。

　　百里屠苏衣着整齐，连焚寂剑都背着，显然是压根儿就没睡下过，方兰生笑了两声，顿时就心理平衡了，这木头脸才是想他想得都无心睡觉呢！
　　方兰生说：“嘿嘿，木头脸，没有本少爷陪你你连觉都睡不好了吧。”
　　百里屠苏说：“嗯。”
　　方兰生说：“就是晴雪多事，多租一个房间干嘛，弄得咱俩跟奸|夫|淫|妇似的，到了夜里还得私会，你说咱俩光明正大的，又不是偷情，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啊……”
　　百里屠苏听方兰生越说越不像话，干脆一把将人抱起，放到床上，用被子将他整个人都盖住，免得他再胡说八道。
　　百里屠苏解着纽扣，说：“客栈空房多，我们没有理由挤在一个房间里，而且如沁姐也来江都了，若她看到我们……还有孙姑娘，她……”他解开了最后一颗扣子，在床的外侧躺着，他想就着孙月言的事与方兰生多说几句，毕竟方兰生接过对方的绣球，是全琴川都认定的孙家姑爷，如果他百里屠苏要与方兰生在一起，那孙月言这个坎就不能不跨过，可话到了嘴边，百里屠苏又不知该怎么说，便消了音。
　　方兰生不是笨蛋，百里屠苏的弦外之音他也听懂了，他卷起百里屠苏的一缕头发，一圈一圈地缠绕上自己的指头，缠得太厚了，他又放松了力度，把头发拉直，拉直后又一圈一圈地重新缠上，如此往复，他说：“木头脸，我们跟二姐坦白吧。”
　　百里屠苏半合的眼蓦地睁大，他凝望着方兰生隐匿于黑暗中的脸，迟疑地问：“兰生，你想好了？你我都是男子，如沁姐她……”
　　方兰生说：“我才不管你是男的女的，我只知道我喜欢的是你！死木头脸，别告诉我你怂了啊，你不是百里少侠么，斩妖除魔不是手到擒来么，这点胆量都没有哦~”
　　百里屠苏倾身亲吻方兰生的眉心，说：“好，无论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方兰生说：“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不许耍赖。”
　　百里屠苏说：“嗯。”

　　方兰生和百里屠苏想着第二日就与方如沁摊牌，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俩的坦白因为一些意外而搁置了。这意外便是襄铃。
　　方如沁见过几次方兰生与襄铃玩闹，便当方兰生钟情的人是襄铃，而她从风晴雪处得知襄铃是一只狐妖，当即就修书一封送去了天墉城，请了陵越来收妖。在方如沁的观念中，妖都是坏的，都是迷惑人的，她的弟弟定是被那狐妖诱惑了才对温婉可人的孙月言视而不见，才会一门心思的想要去闯荡江湖！
　　方如沁这封信是她来江都前就送去的，一算日子，陵越也该到了。

　　这一日，方兰生特意起了个大早，想要去方如沁跟前挣挣表现，这样等他和百里屠苏放出重磅消息时方如沁想必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可他这算盘还没打响呢，就见陵越来了，他尚且来不及惊喜，就见陵越去追襄铃了。方兰生百思不得其解，也跟着追了上去，但他的速度又哪儿及得上陵越他们，等他赶到时，襄铃已身受重伤，现出了狐狸真身。
　　方兰生大惊失色，问道：“陵越大哥你在做什么？”
　　陵越说：“兰生，人妖殊途，你们不能在一起。”
　　方兰生说：“什么跟什么啊？我和襄铃就是朋友而已！”他一把抱住陵越，把自己当成绳子用，不许陵越再去追襄铃了，“哎呀，你别追了，襄铃都受伤了！我和襄铃什么都没有，你别乱讲啊。”
　　陵越眉头皱成了一个死结，最终没有推开方兰生，他收了剑，敛了周身的气势，问：“到底怎么回事？”
　　方兰生说：“这话该是我问你的吧！哼，你好不容易从天墉城出来一次，不说先来看看我就罢了，还一来就打襄铃，枉我一直把你当成好人。”
　　方兰生越想越生气，再不理陵越，转身去追襄铃了，襄铃受了重伤，万一这一跑远了没人照应伤上加伤怎么办？无论如何，襄铃是受到他的牵累才受伤的，他作为朋友，哪儿能坐视不理。

　　方兰生运气不好，在找襄铃时天降大雨，把他淋了个透心凉，这便让他愈发心慌了，若襄铃在别处淋了雨，会不会就这么死了呢？他这么一想，就生出了不找到襄铃决不罢休的念头。方兰生在大雨中游荡了小半个时辰，这雨始终不停，淋得他头脑发胀，眼前一阵白一阵黑的，他一恍惚，再也站不住，身子后仰就要倒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色的身影迅速窜出，熟练地搂住了方兰生。
　　百里屠苏起床比方兰生晚，待他起来时正碰到了陵越，在与陵越分别述说了近日的经历后，陵越提起了方兰生和襄铃的事，百里屠苏心道糟糕，也没空和陵越闲聊了，立刻就出了客栈去寻方兰生。可江都太大，他对此地也不算很熟悉，走遍了大街小巷，用上了轻功，这才在雨中看见了那个摇摇欲坠的人。

　　百里屠苏解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方兰生身上，他拍了拍方兰生的脸，问：“兰生，你没事吧？”
　　方兰生已是半昏迷的状态，他迷迷糊糊地说：“没事，木头脸……襄铃她……”
　　百里屠苏说：“放心，我会找到襄铃，我先送你回客栈。”
　　方兰生说：“嗯”
　　百里屠苏背起方兰生，迅速地往客栈赶，方兰生一倚靠在那令他安心的肩膀上，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晕了。
　　两个人都是心事重重，因此，谁也没注意在街道的拐角有个女人撑着伞，哀戚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方兰生在琴川时吃得好穿得好，鲜少生病，这一病起来，却是病来如山倒，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才悠悠转醒。他发着烧，脸色苍白，嘴唇干得起壳，萎靡的形象与平日里聒噪的方家大少爷相去甚远。
　　守在方兰生床边的人是方如沁，见自家弟弟醒了，她的愁容才淡了些，她一边说着“你太不爱惜自己姐姐会很心痛”一边要给方兰生喂药，方兰生偏过头，一口也没喝。
　　方兰生问：“屠苏呢？”他喉咙干得厉害，嗓子也哑了，说起话来很是费力。
　　方如沁说：“屠苏去找襄铃了。”
　　方兰生问：“找到了吗？”
　　方如沁说：“找到了，她没有大碍。好了，不说这个，你先把药喝了。”
　　方兰生说：“姐，你为什么要请陵越大哥来除掉襄铃？你都不问问我的意见我的想法吗？”
　　方如沁说：“我问了你你还会让我找陵越吗？”她摸了摸方兰生的额头，语重心长地说，“兰生，襄铃是妖，你是人，你有没有想过，她能活多久，你又能活多久？你们两个是没有结果的。”
　　方兰生说：“我们两个本来就不会有结果的，我喜欢的人不是襄铃！”他正视着方如沁，因生病而染了水汽的眸子中有着难得一见的认真与郑重，他说，“姐，我喜欢的另有他人。”
　　方如沁问：“谁？莫非你喜欢的晴雪？若是晴雪的话……”
　　方兰生说：“不是，我喜欢的人是百里屠苏！”
　　方如沁一怔，手中的药碗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