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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陆 曾经沧海难为水 ...

  •   陆曾经沧海难为水
      木时的记忆力一向超于常人。24年前年近7岁的他在龙哥哥第一次开启暗门时,便丝毫不差地记住了敲打怪石的秘诀。
      那时,龙哥哥一定想不到,他的一时大意竟埋下了往后龙家灭门的隐患。木时想着,露出了连他都没察觉的苦笑,苦若黄连。
      借着偏西的月光,木时按着东方苍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的大概方位在怪石面朝古松的方向敲打着。不多时,秘道出现了。里面的迷魂阵早已破败,木时从袖里取出火折子,第一次看清了这条曾令他魂牵梦萦的秘道。
      蜘蛛网、骷髅白骨到处都是,一时间方才的甜蜜被屠杀时的血腥抹去了。胃里一阵恶心,他索性灭了火,才有了前行的勇气。在黑暗里,他的思绪又飘到了24年前。
      ……
      当小木时重新有了知觉,他知道自己躺在一张价值不匪的床上,他天生对鉴赏宝物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即便是在还无法清醒地睁开眼睛的时候。接着耳边有少女清脆如铜铃的甜美嗓音再回荡。
      “他长得好像木师傅哦。看这眉毛,看着睫毛,看这小鼻子,看着小嘴儿……呵呵,不用几年,他一定出落得比他父亲还俊哦!”
      “喂,别说了,少爷来了。”另外一个娇细的女声小声嘀咕道。随之而来,室内盈满了属于那个人的清香。
      “你们先退下吧,药留下,小家伙醒了我来喂就可以了。”
      去,他才不是小家伙咧!小木时心里抗议道。
      香气逼人,他坐到了床边。
      “要是醒了的话,就先把药喝了吧。”
      奇怪,他怎么知道他醒了?可只要一想到那药苦里吧唧的味儿,他就决定继续装睡。可惜他的小九九全被他的龙哥哥看得请清楚楚。龙哥哥接下去的一句话令小木时诈尸似地坐了起来。
      “既然还没醒,那这碟百花糕我可要独吞咯!”
      见小木时开始生龙活虎地跟他抢起碟子,龙哥哥笑着把药碗递了过来。
      “乖,只要喝了这碗药,百花糕,你要吃多少有多少。”他边说边挤眉弄眼外加讨好似的笑着,小虎牙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
      说到吃,小木时登时心花怒放。也不管这是美人计还诱食计,就直接夺过药碗。
      不就是喝碗药么,他才不怕咧。自己给自己打着气,豁出去似地一口气就让那碗黑漆漆的药见了底。接着他就把头埋进了百花糕里,边吃边用含糊的声音问道。
      “一谮没字到……(你怎么知道)”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吃百花糕,对不对?”见小家伙猜中心事的一愣,龙哥哥得意地笑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百花糕乃我龙涎山庄的特产,很名贵,常吃可以强身健体、百毒不侵。而它原料里必不可少的百花露只有这里才有哦!”
      “这么说来……”小木时不苯,他已经猜出一些端倪。
      “不错,每年上元灯节你父亲会去见你母亲,而百花露便是给你的礼物,他希望你可以在逆境中顽强地成长。”听到这儿,小木时嘴一瘪,已肿得跟桃儿似的双眼一眯,脸颊上立刻多了两条蜿蜒的小溪。他赌气似地往嘴里猛塞糕,差点没噎着。
      龙哥哥可急了,侧头嘀咕道:“我本事还挺大哦,老把以前就算被人拳脚相向也面不改色的小家伙弄哭……”
      是呀,他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的。自从遇到了他才……
      小木时没有深想,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笑道:“谢谢你,我可以叫你哥么?”
      “早就是了,不是吗?”龙哥哥揉着小木时头顶雏鸟般的柔软的发,笑了。
      窗外,晴空如洗,那片一直颠沛流离的云朵也没了影踪。
      应该和他一样,回家了吧。小木时这样想着,笑了。

      小孩儿的恢复力真是惊人,才一喝完药,就嚷着让他的小龙哥哥带他四处转转。他对这个世人口中谜一般的龙涎山庄充满了好奇。
      本以为会看到美仑美奂、气势磅礴的建筑,谁知,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掩映在香花美草中的木屋。不过细看之下会发现,小至一扇窗菱和一道门楣都有巧夺天工的雕刻,而且每幅雕刻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关于星宿的故事。
      经过几天的观察,小木时发现:龙涎山庄实为四象分布。龙家老爷居于东面的青龙园,小龙哥哥则在北面的玄武园,他和门客们住在西面的白虎园,下人自然就在南面的朱雀园了。
      啥,你想问他木时小孩一个怎么懂这么多?说来话长,全得归功于他的母亲。如果忽略他母亲女奴的卑微地位不说,她也算是一奇女子,知书打理。她在木时还很小的时候便教他识字,待他稍大一些,又想方设法地让他去守藏书阁。于是才有了今日的木时。
      过去的生活令小木时学会了伪装和隐藏自己的思想。因为他知道,有时“愚钝”会是很好的保护色。所以当小龙哥哥兴致勃勃地要教他习字时,他扬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满是期待地撒娇道:
      “好耶!那我想先学写哥的名字,可以么?”
      小龙哥哥自然是乐得合不笼嘴,他挽袖执笔,在生宣纸上写下了如行云流水的两个字。
      “记住了,这是我的名字,龙鸢。”
      “鸢?”
      “就是鹰的意思。你来试着写一下。”
      小木时迟疑着用右手接过小狼毫,也学着龙鸢方才的架势写起来,只可惜写的就跟鬼画符似的。
      “不对,应该这样握笔。”小木时还没反映过来,龙鸢便从身后握住了他执笔的手了,“运笔要讲究笔画……”
      小木时觉得自己一定又着凉了,要不然他的心为何跳得如此的快呢?
      他练了一天才写出满意的。看着那两个透着龙氏笔风的“龙鸢”,他觉得自己将来一定能弄出双手同写的绝活。因为他是个左撇子。
      “作为奖励,这些百花糕全归你。”龙鸢说着变戏法似地变出一碟点心。可是这次,小木时竟然破天荒地没有以饿虎扑羊的姿势来抢,脸上不见半点欣喜之色,反而眉头紧蹙,似有难言之隐。
      “怎么了?吃厌了?”
      见龙鸢的脸倏地靠近,小木时扬着红彤彤的小脸拨浪鼓似地摇着头。
      “还是胃口不好?”龙鸢把他看了个遍,那种眼神好像疯长的藤蔓,绑得小木时呼吸困难。他咬紧牙关,摇头,小鼻子上有细细的汗珠渗出。
      “我知道了,张嘴,啊——”他们离得太近,近到木时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了。他只觉得摄人心魄的香气朝他铺头盖脸涌来,一时间,乱了心神。
      “啊——”小木时条件反射地从嘴里拉出了一个长音。
      “果然,有虫牙,很痛吧。”龙鸢用食指在那颗虫牙上晃了晃,“别担心,很快就不痛了。”他拔下一丝乌发,小心地将它缠在早已晃当当的牙根上。
      “小家伙,晚饭想吃什么啊,是要菊花酿排骨还是桂花莲子羹……” 就在小木时眨巴着眼睛淌着口水地想到底吃什么好时,那颗虫牙已随着龙鸢优雅地一扯,掉了。
      真的一点都不痛!
      “好了,现在你想吃什么都没问题了。”龙鸢笑了,弯弯的眉眼像窗外那轮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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