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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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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十分年轻,中性的长相有着跨越性别的极致俊美,即使只是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裤,也一样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惊艳。
他的皮肤很白,是那种长年不见天日的苍白,身高比黎绘还要高出不少,黎绘要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黎绘望去的时候,男人也正好垂眸,目光不偏不倚和黎绘对个正着。黎绘这才注意到,男人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桃花眼,浅茶色的眼眸笼罩在一层迷蒙水雾之中,说不出的勾魂摄魄,右眼角边下方还生着一颗小小的、殷红的泪痣。
本来这种冶艳至极的容貌,再配上这鲜艳如血的泪痣,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妩媚,甚至是妖异的感觉。
然而,或许是男人身上那股即使如长刀深藏在鞘中,却依旧能让人感觉到锋锐凛冽的气质太过强烈,让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不由自主地忽略掉他容貌上带给人的冲击,那颗泪痣带来的妩媚,竟生生被他的气质压制得毫无存在感!
看到他的人,能注意到的就只有他身上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叫人不敢生出半点冒犯之心。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刚刚那话的缘故,黎绘竟真的觉得眼前的年轻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自己真在哪见过对方似的。
可实际上,她记忆里找不到任何关于眼前男人的事情。
这把嗓音配上这么一张脸,自己如果真的见过绝不可能忘记。
但如果真没见过,那刚刚男人说的那话,和自己对他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
诸多疑惑在黎绘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想了想,还是问道:“不好意思,但……我们认识?”
年轻男人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的神情淡化了他身上的凛然,平添了几分玩世不恭,瞬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看来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他薄唇微动,正要说点什么,却像想起什么似的,忽地抬眼看向黎绘的身后,嘴角的弧度瞬间拉直,收回目光看向黎绘,淡淡说道,“不过没关系,姐姐有需要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帮你回忆回忆。”
男人的声音平淡,说出来的话却很能引人遐想,但不知怎么的,黎绘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味道。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想离眼前的男人远一点,却被身后的椅子拦住而没能如愿,所幸她的动作幅度很小,没有弄出什么响动来。
但她这细微的动作仍是被年轻男人捕捉到,男人的嘴角瞬间下压了0.5度,身上那股锋锐的气势却是倏地强上了几分。
黎绘顿时感觉有点压力山大,最初对眼前年轻男人的惊艳,瞬间被反感取代。
这种B KING的气场……
面前这家伙,长得再好也掩盖不了他就是个装逼小鬼的本质!
心里有些微恼,黎绘面上却仍是带着歉意的笑容。
她正要开口解决这件事,也好赶紧送贺怡湘回去,却在这时,贺怡湘疑惑的声音倏地从旁边传来:“绘绘,你和这位先生……认识?”
“不认识。”黎绘的回答铿锵有力。
她刚刚仔细翻找过了自己的记忆,在里面找不到半点曾跟这男人有过的交集。
既然她不认识眼前这个装逼的家伙,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这家伙认错人了。
连“姐姐”都能认错,再想到眼前人刚才的神情变化和话里暗藏的意思,黎绘已经大概能猜到对方嘴里的“姐姐”,跟对方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她可没兴趣给人家的风流债背锅。
黎绘正要跟眼前的男人把事情说清楚,男人就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了。
“既然姐姐说不认识,那就不认识吧。”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黎绘,突然一把抓住黎绘的右手。
黎绘一惊,才想要把手抽回来,男人却是飞快地把一样东西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微凉触感,黎绘下意识朝手中的东西看去。
那是一条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的银项链,细细的银链上坠着个,约摸只有一节尾指指节大小的长命锁。锁面上雕刻着祥云图案,在团团祥云之中,一个小小的“绘”字清晰可见。
黎绘瞬间瞠大了眼睛,左手下意识抚上自己空空如也的脖子。
这是……
她的项链!
“我的项链怎么会在你手上?”黎绘惊诧地望着面前的年轻男人,目光瞬间变得犀利。
她小时候出过一场意外,侥幸才捡回一条小命。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她总是会睡到半夜就突然惊醒,然后整夜不停地哭泣,搅得一家大小都不安宁。
相识的老人说她那是惊了魂,得找仙爷或是仙姑收魂压惊才行。
她父母绞尽脑汁、用尽办法都无济于事,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带她回老家请了位仙姑收魂。
那位仙姑给她收了魂之后,又给了她这条带着长命锁的项链。
据她妈说,她看到这条项链的瞬间,整个人就死死地把项链抓到手里,任大人怎么哄怎么骂,都不肯撒手。仙姑也说一看到她,就觉得她跟那条项链有缘,项链就是特地拿过来送给她的。
说来也怪,自从戴上这条项链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半夜惊醒哭闹过。
小时候的记忆太过久远,她已经有些记不清,但每每看到这条项链,她都会从心底油然生出一种,这条项链对她而言非常重要的感觉。
所以这条项链她从小到大一直戴在身上、从不离身,就连贺怡湘想用更贵重的项链来跟她换,都被她不假思索地拒绝,两个人还差点因为这事闹翻。
可在几天前,这条项链突然就不见了,任她翻箱倒柜,几乎整个家都翻过来,也找不到项链的踪迹。
她知道自己应该是不知不觉中把项链弄丢了,可任她怎么回忆,却半点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弄丢、怎么弄丢的。
为此她难受了好几天,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却没想到项链竟然会出现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手里。
等等,她的项链在这个男人手里,而男人也知道她就是项链的主人……
黎绘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件事,难道说,男人嘴里的“姐姐”……
真的是自己?!
就在黎绘正震惊着“风流债主竟是我自己”的时候,眼前倏然压下一道阴影。
她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拉开距离,一丝淡淡的檀香香气就已经窜进她鼻息。
年轻男人压低后多了几分沙哑的声音,也随之钻进她的耳里。他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慢悠悠道:“这是姐姐前几天晚上落在我床上的,姐姐醒了就忘了,还真是无情呢!”
黎绘的脸色瞬间青一阵、白一阵,差点忍不住一把揪住眼前人的衣领,喝问他前几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她脑子里没有半点记忆?
然而就在她动手之前,年轻男人就已经飞快跟她拉开了距离,不经意地扫了眼黎绘身后的贺怡湘后,才对黎绘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道:“物归原主了,姐姐后会有期。”
男人说完转身就走,黎绘下意识想拉住他问个究竟,手还没探出去,自己反倒是先被人抓住。
贺怡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纤瘦的手正紧紧抓住她的衣袖。
黎绘回头看去,就见她的眉心微蹙,原本就十分白皙的小脸,此时更是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就好像刚刚大病初愈一般,眼中与眉宇间的茫然比刚才更加严重。
被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黎绘瞬间熄了想去追那年轻男人的冲动,反手一把把贺怡湘扶住,关切地问道:“怡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唔……”贺怡湘用力地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
“绘绘,”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半晌才像回过神来般看看黎绘,又再看了看周遭一切,最后目光落在了她们刚才用餐的桌子上,圆圆的杏眼中盈满茫然和疑惑,“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
她缓缓皱起眉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贺怡湘脸上的神情和说出的话语,都让黎绘意识到贺怡湘的情况,可能比她料想中的还要糟糕一些。
“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黎绘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问道:“那你还记得什么?”
贺怡湘仔细回想了一下,片刻后才迟疑道:“我、我就只记得我约了你中午一起吃个午饭、好好聚一聚,你答应之后,我就先开车过来这里等你,然后……”
“然后我就都不记得了!”
眼前的一切已经说明,她和黎绘连午饭都吃完了,可她脑子里却找不到半点记忆。
这么古怪的情况,贺怡湘觉得自己应该害怕,但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却意外生不出半点害怕的情绪。
黎绘一直在暗暗留意着贺怡湘的神色变化,见她脸上一直只有茫然和讶异,而没有半点惊惶或是恐惧,黎绘心下一沉,不由分说先将贺怡湘扶到椅子上坐下,又一把抓起自己的手机。“你等我一下,我去买单,然后我们回去。”
她没说回哪,贺怡湘却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又抓住了她的手,语气坚决地道:“我不去看心理医生,我没有病!”
黎绘动作一顿,低头看进贺怡湘的眼睛,里面是跟刚才一样的茫然,黎绘倏地就放缓了神色。
“你当然没病,”她微笑着,轻拍了拍贺怡湘的手,“是我担心你的身体。”
“你看,你以前从没有发生过像今天这样,突然忘事的情况,今天咱们也没喝酒,你怎么会突然就跟断片了似的呢?”她用就事论事的口吻,循循善诱道,“所以会不会是你这次去重度蜜月给累到了?”
“你知道的,人太过疲累时,记忆力也会受到影响,才有可能出现这种断片的情况。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我想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你是不是旅途太过劳累,需不需要弄点什么汤汤水水之类的补补身体。而且……”
她无奈地看着贺怡湘,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心理医生是谁,又怎么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贺怡湘这才缓缓松开了抓着她的手,呐呐说道:“可,我也不想去医院……”
黎绘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毫不留情地拒绝道:“医院必须去,不然我放不下心。要么去医院检查身体,要么去看心理医生,你只能二选一。”
贺怡湘被她震慑住,下意识不敢反对,只能妥协道:“那就去医院吧。”
“好。”
达成目的的黎绘没有废话,立时就去结账。
但结完账后,她却没有马上回到贺怡湘身边,而是去了趟洗手间,从通讯录里翻出贺怡湘丈夫,季沐霖的号码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