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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单选题Test fou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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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吧,本世纪最大的新闻。
一个格兰芬多在邀请一个斯莱特林结下交情,友谊地久天长。好样的,想必斯内普教授愿意穿丝袜跳钢管舞上课告诉小巨怪们梅林嫁给了亚瑟王,来证明这只是一个梦,傻瓜。
德拉科缓缓地想,牵动僵硬的唇角扭成了一个讥笑。
但很快他就将这一抹讥讽变成了一个微笑,别傻了德拉科·马尔福,德拉科听见一个冰冷的声音,这不正是你想要的?
是他在今天主动出击,对一无所知的圣人波特释放了疑似友好的信息。
这不过是抢占先机的利用,而天真的哈利·波特就如他所愿钻进他的陷阱里。如果说有什么不同,他绝不曾想过哈利·波特活像个没人爱的小可怜,也不曾想过曾经轻蔑地挥开他的手、站在韦斯莱身旁冷言冷语的黄金男孩,比他想象中更好骗,更热情,也更直接。
瞧啊,哈利,这就是十一岁的你。
德拉科冷冷地端详着这双饱含期待的眼睛,那神情似乎在好奇,又似乎在考验哈利的真诚。
哈利翠绿的眸子鲜活又羞涩,跳跃着惊人的生命力。德拉科想起另一双眼睛,碧绿色,染过鲜血,见过死亡。他们是一个人,他们、不是一个人。
那双眼睛的主人强大而有活力、总是冷静自制、温和自信,但他不是一开始就那样,他只是活成了大家希望的样子,有希望也会有未来,胜利会站到他的身旁去。也正是因为如此,那双碧绿眼眸里所盛有的万世欢愉才这么可贵。
因为他是所有人都希望,他最终担负这一切时并不痛苦,反而变得坦然又温暖,仿佛做这一切正是因为他喜欢,而不是所有人将他逼到这条路上。
但德拉科知道,自己不行。
所以救世主是波特,他对自己翻白眼。
德拉科害怕鲜血与战场,恐惧失去力量与掌控,他甚至会在一个过去的回忆、一场无尽的梦境里被击倒。他傲慢地想要掌控一切,哪怕卑鄙地利用一切,德拉科听到那些冷笑声远去,而自己稚嫩的尚未变声的嗓音回到耳边。
再这样缄默的审视下,哈利紧张地攥紧了刚刚做好的魔法袍。
每一分一秒都带来的沮丧,可能是三分钟还是五分钟,哈利觉得时间漫长得可怕。终于,他听见德拉科轻巧地微笑了一下,“波特。”
“是?”哈利糊涂地应话,心中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看得出来你是刚刚回到魔法界,虽然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如此。”德拉科近乎温和地说,那语气里是波特难以察觉的理智与冷酷,“你所知道的太少了,身为波特,你甚至不知道我,一个马尔福,是谁。”
哈利心底那些温顺的安宁的情绪,在一刹那被狂风卷起。
他透过眼镜去看德拉科,那张傲慢又苍白的脸和一路上见到的巫师不同,又那么相似地直戳那个令他不安的问题。
哈利·波特究竟是谁?那个在黑魔王手中活下来的幸运之星?还是那个被养在壁橱的小男孩?过去每一天他的亲戚都戳着他的脊梁骨说他是灾难、怪胎,但今天他收获了从未有过的热情。然而哈利知道,那些都不是他自己,那是失去双亲被近亲不得已收养的佩妮姨妈的外甥,那是头顶莫须有的光环的大难不死的男孩。
哈利·波特不应该是他自己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盯着他头顶上那层关系看着他,似乎不是这些,他就不该得到任何友善的待遇。
哈利沉默地想着,难以回答德拉科的问题。
难道他是波特、他一无所知,就不配和眼前的人做朋友吗?哈利自暴自弃地想。那为什么还说愿意这样亲切地道歉?在一开始拒绝他不就好了?
他只是想交一个愿意和哈利做朋友的朋友。
德拉科拧了拧眉头,隐约察觉到眼前的哈利·波特那奇怪的情绪化,但他无意思考那都是什么。
他毫不费力地保持该有的傲慢,冷酷地将该说的话继续下去,就像他一开始打算的那样,“我怀疑你在三天后就会懊恼愤恨今日对我伸出的手,甚至恨不得回到今天冲着我挥出你野蛮的一击,大声声讨我今天如何惺惺作态、如何虚伪的欺骗了你,甚至、”德拉科顿了顿,眯着眼注视着被他的话唤回注意又陷入震惊的哈利,“不用三天,不用明天,就现在,你走出这家店,和你的接引人了解一番马尔福究竟是什么人,波特。”
他目光平静又隐含轻蔑,不错,他要放弃了来自哈利·波特那唾手可得的友情。尽管德拉科丝毫不怀疑哈利·波特此时的真心实意,但说实话,这个满脑子正义感和曼德拉草的巨怪波特能对一条斯莱特林毒蛇保持多久的忠诚,谁能说得准?
德拉科的傲慢不允许自己成为格兰芬多学院里一个对黄金男孩低头的笑料。
“不,不会的。”哈利迷惑又执着地说,他全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被德拉科反复的态度弄蒙了头。
“我完全可以等你去问,波特先生,我就在这家店里,而对角巷任何一个巫师都乐意回答你的问题,”德拉科神情既冷漠又温和,“我有的是时间。”
哈利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几番轮转、饱受摧残的心思所生成的挣扎和动摇全都一一写在脸上。
就在德拉科以为哈利应当转身离去,好好思量他这些话时,哈利变换的脸色停留在一个天真又无畏的表情上。哈利轻声地、踟蹰地问:“那么,马尔福是愿意与我成为朋友的,对吗?”他的声音就像是一支激流勇进的战歌。
德拉科挫败地感觉到哈利·波特又一次强硬地击中了他的盔甲,就像很多年前那个晚上关于关于阵营的抉择,哈利·波特总是这样讨人厌,不给人丝毫退缩的机会。
“是。”德拉科听见自己冷静的声线最终如此说。
只比眨眼更短地时间里,哈利面上炸开了比烟花还要灿烂的笑容。
德拉科看见了哈利那双碧绿的、纯粹的、澄澈的不可思议的眼眸。
希望、活力、热情、坦诚、真挚……打不倒的圣人波特。
你瞧,一个波特就是这样狡猾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打破规则,不理会所有的约定俗成,遵从自己的心意。德拉科推开了那些挫败的情绪,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陈列在脑子里犹如清单的计划,“但这不代表可以,波特。”他像是叹息一般说,高傲的神色里精准地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针,轻轻地戳破了欢乐的气泡。
哈利站在原地,越发地糊涂。
德拉科轻声开口,“你要知道,波特,这甚至不用脑子想,你跨出这道门之后,任何人都会告诉你我在欺骗你,并试图利用你。”
“当然,我当然愿意因为这份偶然的缘分成为你的朋友。”德拉科真诚地说。
哈利从德拉科面容上看到无可奈何,他心里升起一股执拗。他想要知道原因,想要了解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句话也不会说。
“他们会告诉我什么?”哈利问。
哈利急切地想要找到出口,就像被关在壁橱的岁月里,一直想要走出去,飞上自由的蓝天,“马尔福是什么人?既然所有人都会告诉我,请你,”哈利深吸了一口气,“请你,告诉我。”
德拉科隐隐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他知道他引起了这个男孩全部的好奇与关注。他的淡眸既冷漠又饱含真诚,叫人稀里糊涂,捉摸不透,“不,我没法告诉你。”
“你要知道,我可能会欺骗你,狡猾的,有预谋的,用一些花言巧语。”德拉科慢悠悠地说,仿佛说的不是自己,“我想想他们还说过什么,”他在哈利身旁来回踱步,语气高昂了些许,模仿起令他印象深刻的韦斯莱的口气,“没有人会相信马尔福,他们满嘴跑火车,鬼话连篇,他们全家都是邪恶巫师,斯莱特林的毒蛇,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信了他的鬼话……”
哈利感觉浑身不舒服。
他想起达力·德思礼,达力和学校里的人总是这样说话,“那是个怪胎,我妈妈说他不懂感恩,不要理会他,真不敢相信你还要和一个邋遢鬼怪胎在一块儿。”
德拉科停下了脚步,“很快,你也会加入这些团伙。”
哈利哆嗦了一下,艰难地对德拉科说,“不,我不会的。”
“不不,别这么说波特,你不会想成为一个异类的,对吗波特?和别人一起加入攻讦和敌对马尔福的阵营,会让你更加轻松。”德拉科微微一笑,撕开了初见时的温和与绅士,傲慢地步步紧逼。
哈利困惑又茫然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失去了自己该有的思考。他不明白只是想结识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同龄男孩,为什么变成了思考这么困难的问题。
但哈利还是在晕头转向中,坚定地说,“不!”
“听着,我能体谅这些,”德拉科懒洋洋地退了一步,不再用尖锐的话语紧逼这个可怜的一无所知的男孩,但他显然没有放过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你没有必要冒着哈利·波特竟然和邪恶巫师为伍的恶言恶语……”
哈利奇妙地感觉到孤独。
在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中,他竟然因为德拉科的话语感到孤独。
哈利小声说,打断了德拉科,也在孤独中神色清明地拨开了混乱的云雾,直指核心,“所以,如果说,我知道了一切,并且没有为这一刻的决定后悔,”他的眼神坚若磐石,散发着温暖的生命活力,“你能否告诉我,你永远不会欺骗我?你能否成为我的朋友,马尔福?”
德拉科久久注视着哈利。
“你将得到最忠诚的朋友,波特。”德拉科近乎温柔地说。
随后的七年里,哈利无数次回忆起这一刻德拉科的眼神,灰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循循善诱、志在必得的冷酷,狡猾又冷淡,他却宣誓着最温柔可靠的承诺。而德拉科所做的、所说的,一句一句摆下陷阱,用凌厉的咄咄逼人、迟疑不定的以退为进,叫哈利从这一刻起就隔绝了一切响在耳边的对德拉科·马尔福的诋毁,坚信自己看到的、认知的、不会强行用想法侵犯他的德拉科·马尔福,是他最好的、最忠实的朋友。
多么狡猾且无情,哄骗得人团团转。
当然,这时的哈利毫无察觉,只为拥有第一个同龄朋友而兴奋不已。
“此外,如果你后悔了,你随时可以给我寄信通知我这件事。”德拉科懒洋洋地拖长了语调。
“我当然不会。”哈利懊恼地说。
德拉科只是耸了耸肩。
哈利马上找到了前一句话的漏洞,“所以我可以给你写信?”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噢是的,你得到了给马尔福寄信的荣耀,尽情高兴吧。”
“我要怎么给你寄信?”哈利对嘲讽充耳不闻,眼神如若点亮的绿宝石。
“如果你的脑子还长在脖子上的话,感谢梅林,用猫头鹰,先生。”德拉科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张羊皮纸,用魔力潦草地写下了两行字,又塞进哈利怀里。
是的,只要在信上标明“马尔福庄园,德拉科·马尔福收”,并告诉猫头鹰目的地,猫头鹰就会准确地将信送到目的地。连黑魔王也无法阻止这个,除非伏地魔给飞在途中的猫头鹰来一个阿瓦达索命咒。
猫头鹰送信系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在经过巫师培养后对所有地点的识别能力也是魔法界难以解释的神奇现象。有趣的是,任何拼写错误,都能使得这封信遗失或者寄往世界不知名的角落去。
哈利紧紧攥着那张羊皮纸,“猫头鹰?”
“不然你打算用孔雀寄信吗?”德拉科轻哼。
哈利涨红了脸,小声地、羞愧地问:“你是说寄来入学通知书的……?”
在德拉科的眼神下,哈利又迟疑地开口:“但是我并没有猫头鹰。”
不,你有的,只是后来死在了战场里。德拉科慢吞吞地想,可停留在他脑海里的却是另一些思绪。
真有意思。
首先他从波特的模样得知了哈利·波特这些年被养在麻瓜界,显而易见是邓布利多的主意,在魔法界里哈利·波特在哪儿都是显眼的,你瞧他头顶那闪电的疤痕,怎么能不成为食死徒的眼中钉肉中刺;紧接着他又从波特的言行中得知,哈利·波特对魔法界的阵营关系一无所知,瞧瞧吧,一个波特竟然不知道马尔福曾是他仇敌的死忠拥护者;随后,现在,他的试探给了新的发现,哈利·波特毫无魔法界常识,显然在这一天之前,他被隔绝在魔法的屏障之外,彻头彻尾地被当成一个麻瓜养大,破旧的麻瓜衣衫可说明不了这点,至少魔法界多的是买不起新衣的穷鬼,更别说麻瓜了。
多有意思,活像个小可怜的哈利·波特以他非凡的能力和运气,以及无数人的帮助写下了拯救魔法界的传奇;而从小就活在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德拉科·马尔福却成了路上不起眼的一个配角,一个卑鄙小人,甚至在最后为了苟活臣服于那个他嘲笑了七年之久的年轻男孩。
德拉科扫开那些冷笑,懒洋洋地提供了具有建设性的意见,连语调没有变化,“对角巷的猫头鹰,欢迎全英国的巫师使用。”
哈利先是欣喜万分,紧接着一张脸渐渐僵硬,很快就泄气皱成了花椰菜。
德拉科没想到哈利·波特还有这样的变脸本事,这张脸显得悲痛万分且惨不忍睹。
哈利的眉毛纠缠在一起,瞧不出一点儿那个格兰芬多的黄金男孩嘲讽他、敌对他、威胁他那样得意又勇敢的神色。
他小心翼翼的,像是在害怕来之不易的友谊就此断裂,注视着德拉科。
“我可能不能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