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爱》柳舞楼台

18、18

　　生活差不多回到了原点，只偶尔和宋川一起兼职或者去电影院看场电影，通常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就约几个同学在树林里打牌之类的，也很惬意。宿舍里的人常问，宋川是不是你男朋友？林月说不是，但是没有人相信，林月也就不再反驳，想一想，宋川的确有发展成为一个好男人的可能性。
　　林月常常想，大多数人的一生其实就是在各种各样平凡的苦恼中度过，她并不是特别的人，也就只有这样直到死亡，但是她至少要选择让自己更快乐的方式。于是陈飞扬也就渐渐被遗忘，只偶尔一个人的时候有点怀疑，那个优秀的让人怀念的飞扬的确是自己认识的吗？疑惑得多了，就连自己也不相信。
　　阿姨到中年，身体出了点问题，一直感觉非常不舒服，到医院检查了下，却是由于缺乏运动和年轻的时候不注意保养，体质虚弱，要先理疗。
　　又是秋天，林月炖了大锅的汤拎到医院。病房走廊浓重的化学药水的味道让人总想起不好的东西，不少病人家属愁苦着脸。林月讨厌医院，没有活力，没有希望。
　　她推开阿姨病房的门，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女人拉着阿姨的手，细细地说话，阿姨苦着脸，眼角有泪痕。林月犹豫地招呼一声，阿姨忙坐起来，招手让林月进去。
　　“这是黄阿姨，小时侯常抱你的！”阿姨介绍那个笑得憨厚的女子。
　　林月偏着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但还是笑着打招呼，“月月长这么高了！”
　　林月放下手里的汤盒，阿姨忙招呼道：“你也来喝一碗，小月的手艺不错，和奶奶的差不多！当年你和我生孩子的时候，可没少喝！”
　　黄阿姨笑着，眼角全是皱纹，斑白的头发在额头晃动，神情里更多的是讨好。这样的女子一看就是苦了大半辈子，没有享受过好生活。看她的衣服也很贵的样子，但是她的感觉非常不自在，一直在拉自己的衣角。林月想不出来阿姨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个好朋友了。
　　阿姨的朋友，永远都衣着得体，画精致的妆，即使五十岁了也坚持上健身房，保持良好的体态；坚持不进厨房，有体面的工作和收入，家庭要么幸福，要么保持独身，有关系不错的男性朋友；但是黄阿姨手上有掩饰不了的老茧，她应该是个在厨房里操劳了一辈子的普通女人！
　　黄阿姨接过阿姨递过去的汤，不住赞叹。
　　“叔叔没有来吗？”林月好奇道，太阳快下去了，一天都要过去了。
　　“他是很忙！”阿姨淡淡道。
　　黄阿姨放下碗，笑着说要走。
　　阿姨忙道：“你也别急着走了，反正你家里也没有人。就我两说说话啊！”
　　黄阿姨不自在地笑，“还是要回去看看！”
　　黄阿姨出门，她的腰身已经没有一点苗条的影子，只在脸上还有几分年轻时秀丽的影子。
　　“她是顾林妈，我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了！她是个苦人，天天在家里发呆也不出门呢！”阿姨看茶几上的鲜花，“你坐下来啊，别挡我光！”
　　林月开始削水果，“要不要叫飞扬回来看看你！”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医生说理疗一段时间，以后常检查就没事情了！都是以前穷给闹的！”阿姨拉扯被子，突然道：“林月，你以后可别找个穷小子！”
　　“为什么？”林月张大眼睛，阿姨以前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阿姨笑，即使保养得好，眼睛角也有了皱纹，“你可别说年轻时候吃点苦没关系，这关系可大了！你看我这个年纪的女人，哪个身上没落下毛病？没钱生孩子，没钱坐月子，生完小孩就马上工作，再累也没办法，就你奶奶心疼我们这些小媳妇，把自己养的鸡全给我们了！”
　　“现在条件好了，不会了！”林月小声说，她自己能挣钱。
　　阿姨笑着，“阿姨知道说了你也不信，只怕你吃苦！”
　　“我不怕！”林月从来不怕辛苦，她只害怕一个人，害怕身边没有在意自己的人。
　　阿姨拍拍林月的肩膀，“你黄阿姨，年轻时候可是个美人，当年院子里追求她的人可多了！就不知道怎么看上顾林他爸那个粗人了，那时候没钱，没少吃苦，连月子里都要伺候他，一不得心还打啊骂的，她也忍下来了，以为老了会好点；没想到现在更糟！”
　　“你看顾林那个样子，就是他爸惯出来的！”阿姨看窗外，“我现在这个年纪，什么也不指望，就看飞扬能过上好生活。”
　　林月低头摆弄水果刀。
　　“小月，你真的忘记以前的事情了？”阿姨问。
　　林月抬头，大家都在问这个问题，是不是以前，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她迷茫地摇头，想要问，心口却隐约有痛，还是没问。
　　阿姨微笑，很满意的样子，“你啊，我看着长大的，自己女儿一样！忘记了好，最好是永远都不要想起来！”

　　林月陪了一会儿，走出医院大门，黄阿姨在门口徘徊，见林月出来，忙迎上去，“小月！”
　　“阿姨，你怎么还在呢？”林月笑道，“有什么事？”
　　阿姨拉着林月的胳膊，“我们到那边说去！”说着就拉林月去旁边的一个小花园。
　　“小月，你和顾林熟？”阿姨试探着问。
　　“还好，一起吃过几次饭！”
　　阿姨皱着眉，想说什么，又犹豫的样子。
　　“阿姨，有什么事吗？”
　　阿姨的脸抖着，皮肤暗沉发黄，“好几个月没回家，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他爸也不管管，就知道给他钱！”
　　“阿姨，他都那么大个人了，肯定不会出事的！”林月试图安慰她，但明显没有效果，没有不了解自己儿子的妈妈，黄阿姨是操心更多的母亲，为难道：“我上次就提了下，让他结婚来着！你知道，他大学毕业了，不正经工作，不是个事，就想结婚了收心！”
　　林月有点想笑，但看这位母亲满脸愁容，疲倦又无力的样子，没敢说什么。
　　“我就想，你要看到他，就给他说声，好歹回家看看！”
　　“好的！”
　　黄阿姨再三道谢，非常卑微的样子；回家也没舍得打车，只站在公交车里给林月挥手，不断说，“回去吧！回去吧！”
　　林月站在公园门口看，一个女人的卑微，到底是自己的原因还是男人的原因；这个寂寞又愁苦的母亲，她的家庭，她会不会感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