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绣无江》木子童话

12、城中风月（下）

　　蜀绣带着满心的疑惑，还是鼓起了勇气，举起手，推开了门。
　　和刚刚看到的旖旎风光不同，这个房间，满满的都是字画，映入眼帘的是满屋子的水墨景致，以及浅浅淡淡似有似无的墨水香。一进入房间，蜀绣一下子就被直面对她的一幅画吸引了，画卷并不浩繁，只因那画上是一位男子，一位蜀绣到现在为止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甚至风采神韵胜过了女人。男子一身黑白色长袍，就好像从烟雨水雾之中沐浴而出，脱离画的本身，栩栩如生，腰间一个檀木令牌安安静静就那样垂着，随意系着的腰带由浅入深，由淡到浓的黑色随着微风飘摇而起，腰带末尾那重重的水墨色就好像是一只黑色的蝴蝶吸引了成群成群的五彩斑斓的蝴蝶蜂拥而至，画上人闭目而笑，微微扬起下巴，双手在身后轻轻搭着，修长的手指间竟然还逗留着几只小巧顽皮的蝴蝶。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好像只要这样，他的出尘脱世便可以延绵千年，定格不变……
　　蜀绣站在画前，好像已经看到了男子，明明看起来也没有多大，但是竟已是这样成熟的风韵。
　　“倩月，这是谁啊？没有允许，怎么随便进来？”
　　蜀绣听到有人说话，猛地转身，可是一转过来，她又马上不动了。因为……她看见了和画上一模一样的男子，依旧是那件水墨长袍，依旧是那块檀木令牌，依旧是腰尾重墨腰带，依旧一身儒雅，背手负立。
　　“你谁呀？”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蜀绣，一只眼眉微微挑着，一脸的不屑一顾，和他画中淡然看世界，凡间事非己事的气质完全不搭边。
　　“额，你……你好，我……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一个黄色衣服的漂亮姐姐，我也不知道这个……这个倩月……是倩月姐姐对吧？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蜀绣抬头仔仔细细看着面前这个画中人，简直像是穿越过来的，完全分不清是在画中还是在生活中。她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个人放大的脸，桃花眼，薄嘴唇，瓜子脸，凌霄眉，简直是完美，当然，如果不是这么瞧不起人表情，会更好看的。
　　“漂亮姐姐？还黄衣服？”男子翻翻眼皮，瞬间想起了什么，他斜着眼睛得意地冲着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的倩月挑挑眉，倩月轻哼一声，“切！真是不像楼主！”
　　男子得意的转过来继续低头看着蜀绣：
　　“你口中说的那个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男子正说得开心，
　　“那个……我没这么说……”蜀绣小心翼翼打断了他的话，莫名其妙看着眼前这个和画中男人一模一样但是气质却完全不相符的磨磨唧唧的男人。
　　“不知道别人说话不能随便插话呀？真是没礼貌！”男子微微瞪了她一眼，又继续抬起头一脸陶醉的继续说道：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任何衣服都可以驾驭的那个非常漂亮的姐姐，就是……你面前的无比俊朗的……我。”男子终于说完了，末了还一脸期待的重新低下头来看着蜀绣，就像是一个等待奖赏的小孩子。
　　蜀绣已经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心情该怎么形容了。一方面完全被“漂亮姐姐是个男人”给震住了，另一方面，她心目中那个风度翩翩，不用任何动作也能招惹蝴蝶的俊逸男子的形象已经完全破碎了！现在她面前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男子就是个自恋狂的嘴脸！蜀绣的期望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失望也就越大，心中莫名的一股火就冒上来了，而且她居然被一个男人的风采给吸引了？没道理！
　　蜀绣决定管他的什么礼不礼貌，现在自己的痛快才是最重要的！
　　“你说完了？”蜀绣特意摆出一个比男子还不屑的表情，退后两步，这样显得自己的气势可以增强一点儿。
　　“说完了，嗯？”男子以为蜀绣是想跟他一起赞扬他的外貌，骄傲着呢，结果一低头看见蜀绣突然大转变的表情，一时没反应过来。
　　“夸够了没？身为一个男人，穿女子的衣服不说，还引以为傲？那你是不是也想要三从四德呀？”
　　“你居然……”男子看见蜀绣竟然那样说他，立马不乐意了。
　　“不知道别人说话的时候随便插话是不礼貌的啊？”蜀绣马上用刚才男人说她的话来反击他。“画中那个人是你吗？是你亲戚还是你模仿的对象啊？没有人家那个气质还非得装有气质，也不知道害臊！”蜀绣眼睛上上下下扫了那男子一眼，好像是在打量什么珍稀动物。
　　“喂！小屁孩，你也太……”男子一听蜀绣不大的年龄就敢这样教育他！出生以来还没有谁对他的长相说过一个不字。
　　“唉，都说了不让你插话，怎么这么不长记性！”蜀绣一脸不屑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快气的炸掉的男子，心里得意地想要跳起来，可是还是装作深沉的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教育着这个骄傲过头的男子。反正她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以后也见不了面了，大不了说完之后逃走呗。
　　“我最后想说的就是，我爷爷从小就教育我要谦和，凡事要认真。所以对于一个连穿女生衣服都不害臊，还挖苦素未蒙面的小孩子的人来说，这些你应该好好学学啊。还有，你的衣服我不感兴趣了，反正……是男人的衣服，与我无关。”
　　“小丫头！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伶牙俐齿有的时候也不是好事的！你居然敢这么侮辱我！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在谁的地盘上！”男子已经没什么理智可言了，完全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气到了，堂堂风月楼楼主现在气的就差原地蹦三圈然后落下来直接砸她身上了！“我是谁你知道吗？我是楼主喂！你还自称小孩子？有这么嚣张的小孩子嘛？而且你以为我比你大多少啊？我已经年少有成了，你瞅瞅你，鼻涕还没擦干净呢！”
　　蜀绣翻了个白眼，“你今年多大啊？”
　　“呵呵，本楼主今年一十有五！”男子还沉浸在自己年少有为的自恋中。
　　“欧，那……那也不小了。”蜀绣心里暗暗惊讶了一下，凭良心讲，她的确是惊呆了一下，但为了不降低自己的气势，她也就只好装作很淡定。硬是将自已想要瞪圆的眼睛收了回来。
　　“切，你就装吧！看在你还是小屁孩的地步，我就原谅你了。”男子虽说是一楼之主，但是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只不过因为长相俊美成熟，所以当谈生意和交换情报谈事情的时候，那些已经中年甚至偏老的谈判者也就只是以为风月楼楼主是一个年少有成，并且行事谨慎但是方式怪异的年轻人而已，没有人可以摸出来到底他的年龄是多少。
　　蜀绣也没搭理他，只是看着已经渐渐阳光收敛的窗外，才想起来衣服还没有置办呢！
　　“行了行了，不跟你吵了。倩月姐姐，你把我带下去吧！我再不去裁缝店，就要打烊了，它们关门早吧！”蜀绣走到倩月的身边，已经有些着急了。
　　“啊？你要做衣服啊？早说嘛！虽然你对我很没有礼貌，非常没有礼貌！但是，本楼要向你展示一下我的审美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上的！倩月，通知玄织堂，准备开工，一会儿我会把这个小丫头的量身数和样本图送去的。”
　　蜀绣一看他要给自己做衣服，特别不舒服，“不用了，不用了，我随随便便有的穿就行了。不用那么麻烦的。”
　　男子根本不管蜀绣的反抗，“行了，又不要你钱，正好我设计了几个样图还没机会做呢，正好！而且外面没有我这里这么快的！玄织堂的速度，京都不敢说是第二。”男子拍拍她的肩膀，有了一些稳重的样子。
　　“对了，小孩儿，你叫什么？”
　　“蜀绣。蜀山的蜀，锦绣的绣。”蜀绣看着他给自己做衣服，心中很感激，而且冥冥之中蜀绣感觉这个人真的是个好人，尽管和映白一样，不太会好好说话。
　　“礼尚往来，你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男子眼睛亮亮的，哪怕是在白天，也闪耀着不可忽视的灿烂，俊美的脸庞在柔软的阳光中勾起了蜀绣以后心里无可替代的微笑。
　　“尉迟少堂，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