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贰〗[谢乐]从别后》黑爪子的猫

2、【壹】

　　偃甲鸟落在肩上，偏头啄了啄乐无异脸颊。
　　青年偃师点开机关，凝音石传来狼王嗓音，一句中原不平，早日返归，尽付兄长关怀。
　　京畿事变，皇帝重病，三子夺嫡，正是愈演愈烈，适逢他送返闻人，料想无事，欲回长安一探双亲，岂料身陷局中，一时难以脱身。
　　其偃师身份，本无足轻重，然与三皇子李焱交好，且为定国公之子，令人忌惮二者关联，与乐绍成有关。
　　大局未定，内乱不休，乐绍成遂嘱乐无异连夜出关，鲲鹏一夜千里，定睛看方知落在何处。
　　乐无异出神片晌，浅叹道：“纪山……”
　　他立足南边崖上，遥望北面模糊山影，一时触景伤情，喟叹不少。
　　曾记崖上一座竹木小屋，远在尘嚣外，久不迎客，蒙尘暗度。
　　馋鸡轻叫几声，幻回明黄的小鸟，钻进袋子里去。
　　只乐无异还停着步，但觉此刻无论歇在哪处，都比眼前……
　　他想着，还是迈步走了去，每一步落得扎实，沾着泥尘，踏着碧草。
　　山道蜿蜒，九曲十八弯，而子时将过，万籁俱寂，惟蝉鸣永在，摇曳轻响。
　　漫步山涧，听溪水淙淙，看月影独照，别有一番滋味，直至半山古刹。
　　昔年旧路，换了时节也未曾变，而此时心境，与曾有希冀，终成两别。
　　——不妨……看一眼，也是好的。
　　冲着这念头，脚步也似轻快许，到洞底机关前，瞧着那人手笔偃甲，仍是经年模样，仿若时光驻留，不曾更改。
　　一路下到底，石门沉沉闭着，却再难不倒他，砝码是为测量，考的正是演算一项。
　　他推着砝码，边看向洞底石木，从前未留心，现时却有足够时间，容他慢慢想、慢慢记。

　　**

　　谢衣睁开眼，置在胸前的手让他恍惚发了梦。
　　梦里是曾走过魂河，浸湿发鬓，掩没口鼻，此作终焉，亦将伊始。
　　尔后他醒来，独自一人置身岸边，有萤火浅浅萦绕。
　　湖水飘荡，递来寒凉触觉，而他手指微勾，一瞬被划出道口，是疼痛知觉。
　　忘川崩断，只余一截在他掌中，内里灵力缓缓溢出，悄然混入血脉中，与他身合。
　　谢衣皱眉，端详两手指掌，虽沉缓，却由忘川之力，渐暖起来。
　　而周身萤火，亦作纷扰，似迫切涌入他身中，与他灵力互为牵引，释出人之生息。
　　神奇是有他人记忆，随忘川而来，纵是头颅被斩，脏腑被摧，身体发肤经受之事，便由木屑、碎石一一留下，藏于深处。
　　沈夜之徒、偃师谢衣，杀手初七。
　　三者争相绞缠，纵是抵挡相抗，也奇迹相融，蕴出幅幅图画，流月城、人间界。
　　历百年沧桑，惟愿回护一人一城，哪怕无路可退，亦不悔，而与忘川之力相叠，却叫身中平白多出其他情愫。
　　谢衣倚在树旁，面向穹天湛蓝，碧草芬芳，水流淌在足踝，浸湿靴袜，冰凉透心，他笑容发苦，若是重生，又何必这般模样——
　　“这便是……死不去罢。”
　　最后仍是拾起伤怀，循记忆踏出巫山，天地广袤，无垠延展，而昨日既去，来时，又往何处寻。
　　他尚有叹息，心头却鼓起一丝急切，催他茫然前行，似正寻觅。
　　谢衣迟疑一瞬，生生顿住脚步，适才感觉——
　　也罢，一时还无打算，权且作游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