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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

  •   绮罗生那日在意琦行家里吃过饭便走了。回到花店里还觉得这一趟走的迷迷糊糊,合着自己是去当了回厨子。

      但是若问他觉得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第二天还是饭照吃,花店照开,学生也依然照带。

      周三的时候恶骨拎着书包过来找他,绮罗生看这个小妮子眉飞色舞的向他炫耀自己的月考成绩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许多。但仍然把人推进屋让她做题。自己蹲在门口瞅着前几天刚买回来的名品牡丹,小心翼翼的松松土。

      恶骨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看的清楚,不由得敲敲玻璃喊了句:“绮叔,这是您买的第几盆牡丹了?”

      绮罗生站起身捶了捶自己发麻的腿,手上沾了不少泥土。他拿水冲干净了,拿毛巾擦了擦才说道:“你管我这是第几盆,做你的题!”

      他这一嗓子喊得颇有气势,结果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这牡丹颜色挺好。”给吓得一个激灵。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前几天还一起吃过饭。绮罗生闭了闭眼睛,转过身去面对着意琦行一脸的若无其事,语气似乎还带着点调侃的问道:“这么有空?怎么,又想请我吃饭?”

      “你上次不是说想要做醉虾来着。”意琦行扬了扬手里的竹篓,眼睛里带着柔和的笑意:“我家没有曲酒,你这里总有吧。”

      绮罗生看着他微扬的嘴角,忍了半天才没把刚刚擦手的毛巾甩他脸上,只是表情很不自在的问道:“不成,我学生还在……”

      这话刚落恶骨就拎着书包一蹦一跳的从屋里跑出来,看到意琦行却立刻装出一副乖学生的模样,只是冲绮罗生摆摆手说道:“绮叔你今天放我一天假吧,我爷爷不会说你的。我走了!”她没有等绮罗生点头就迅速的推门闪出去。

      绮罗生对着她已经消失的背影咬牙切齿也无济于事,转过目光去看意琦行,两个人的视线堪堪对上。

      意琦行自然而然的拉着他推门进屋。绮罗生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这是我的花店还是你的花店。”

      “好说,你的就是我的。”意琦行把竹篓放到厨房,回答的云淡风轻。

      绮罗生听的手一抖,好悬没把捧着的名品牡丹摔得粉碎。

      意琦行倚在门边,看着绮罗生背对着他,手里利落的收拾着那些活虾,剪去虾枪、须、脚放于盘内,边上摆着冰块,淋上曲酒。然后把葱白切段均匀的摆在虾上面。

      这样的情景,大约五六年前也见过。那个时候他跟绮罗生都在读研,在外面租的房子,说好了一周做饭轮班来,自己却总是看书看过头,绮罗生到了饭点就会饿,看他看书看得入神也不好叫,只是自己去厨房做了端出来。

      意琦行想的入神,绮罗生喊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绮罗生手里端着个青瓷花边的盘子放到桌上,他方才还因为意琦行的话有点别扭,现在却是眉眼带笑的问他:“这个菜总要配酒吃吧,我给你拿点。”他这话说的干脆又不容拒绝。

      意琦行坐到他对面持着筷子的手都一顿,不由得严肃的考虑这几年到底是谁教的绮罗生要先发制人。

      绮罗生只是说要喝酒,却也只是拿了一个陶瓷的酒壶和两个小杯过来,等倒满了推给意琦行一盏,然后抬手喝了自己的。

      绮罗生之前说是吃饭,却发现两个人面前除了一盘醉虾一壶酒便什么都没有,他自己才喝了三杯便被意琦行伸手拦住。

      “别喝了。”意琦行抬眼看着他,口吻称不上是严肃。可绮罗生听着就不由自主的真的不再去碰那壶酒。但也像是受不了这凭空的安静一样,绮罗生开口说道:“你有一留衣的电话么,他前段时间打给我还问你了。”

      意琦行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打过,本来说好这段时间就能回来的,结果……”

      意琦行摇摇头有些想笑:“结果他的签证找不到了。想要回来大概还要过段时间了。”

      绮罗生失笑:“这下好了,等他回来一定拿这件事情好好笑话他。”

      意琦行夹了条醉虾放在嘴里,来之前想和绮罗生商量的事情被他压在心里,暗自决定还是过段时间,过段时间再说。

      有酒便能打发很长的时间,等他们两个把盘里的菜吃完时钟正好指在八点。绮罗生向外面望了望问道:“你还开车回去?”

      意琦行冲着他点点头,他喝得酒度数并不高,却也喝了半瓶有余,多少有些微醺的意味。但是他眼睛亮的很,脸也没有红。因为这一点,便总有人说他不太好交,喝酒不脸红嘛。

      绮罗生沉默了一会才转过头来对着他说:“别开车了,万一碰上交警就完了。你去我家对付一宿吧。”

      他说这话似乎是深思熟虑了已久。绮罗生只是想,如果几个礼拜前碰到意琦行之后的一切都失控了,那么你怎么可能指望有一个理智的结果。

      意琦行似乎一愣,不知道是酒精让他反应迟缓还是他真的在考虑这句话。他的回答也很简单,只是一个字:“好。”

      其实绮罗生住的小区已经算是老房子那一片的了,但是环境依旧不错,地段好又安静。他领着意琦行一前一后的爬楼梯,临到门口了绮罗生才说:“先提醒你,我这可没你家那么整齐……”

      “那也不会乱到哪儿去。”意琦行看他拿着钥匙开门,等进了屋才确定了自己的确没说错,虽然有些小乱但是依然十分整洁。

      绮罗生让他随便坐,自己去厨房烧水泡茶。意琦行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你得有几天没在家住了吧,一点人气都没有。”

      绮罗生扯了个借口回道:“那几天店里生意忙,就没回来。”然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岔开话题:“你要喝什么?我这里只有花茶。”

      “随你,别喝了之后睡不着就好。”意琦行在客厅转了转,一路走过来他方才微醺的状态早就不见了,此时目光分外清醒的在面前的茶几上转过。

      绮罗生虽然干净,但是也有些迷糊,东西总是随手放,等用的时候找不着。两个人一起住的时候都是他归置东西绮罗生擦擦屋子。虽然看着这人现在的生活状态一一一意琦行摇了摇头。真是跟当初一点都没变。

      意琦行拿起凌乱散在桌面的几本杂志拢在一起,“啪嗒”一声一个小盒从两本杂志中窜出来掉在地上。意琦行弯腰捡起来盯着看了半天,正好这时候绮罗生端着一套茶具走出来,他举着那个盒子冲绮罗生晃了晃,眉头一皱尽量平静的问了句:“你……抽烟?”

      绮罗生却有点像干了坏事被抓现行的小孩儿一样,往桌上放了茶具就一把抽走意琦行手里的烟盒,还有点匆忙的解释道:“没有的事。我身上连烟味都没有……怎么可能……”

      他解释的有点慌,等说完了才发现自己那话更像是在掩饰什么,只好挫败的垂下头:“反正我真的没抽,随你信不信了。”

      意琦行半天没说话,微微眯着眼睛盯了他片刻然后轻声说了句:“信你,来喝茶吧。”

      绮罗生愕然的抬头看着他,却迅速的反应过来。他面前摆着的茶具是成套的,有些已经养出了温润的色泽,应该用了很久。

      等绮罗生倒了一小杯放到他手里,看到意琦行一饮而尽后皱了皱眉才肯笑着开口:“你这是喝茶,其实应该是品的。”

      “都一样,左右都是用来喝的。”意琦行放下杯子倚在沙发旁,眉眼间露出了些疲态。

      绮罗生察觉到了便站起身过去拉意琦行,带着人往卧室走,边走边说:“困了?我这没有客房,你将就吧。”

      他的卧室东西堆得少,反倒显得比客厅更大了点,绮罗生拉了床头灯指了指衣柜旁边紧闭着的洗漱间:“里面有热水,沐浴露放在架子上。”

      意琦行摘了眼镜,从身侧兜里摸出一个盒子,仔细的擦了镜片才合上盖放到床头。

      绮罗生见他自己进去洗澡,先换了睡衣窝进被子里,借着暖黄色的灯光伸手拿了意琦行的眼镜盒。白色的盒子已经因为用的年月太久而微微泛黄,左下角几只枯瘦的老梅斜斜探出。

      绮罗生对这些是再熟悉不过的,因为当初一一这几只梅花就是他亲手画上去的。他没来由的手抖了一下,把眼镜盒放回去后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通,最终找到了个米色格子的,老旧的颜色,摆在一起却又没来由的和谐。

      这一瞬间,绮罗生似乎觉得自己已经给失控的一切找到了理由。

      意琦行擦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点热气。他往床上一瞄发现绮罗生似乎已经睡过去,却还微微侧着身子给他留出了位置。意琦行走到床边小心的关了灯,然后往床上一躺盖好了被子。

      这似乎是久违的亲昵距离,意琦行转过身去,耳边是绮罗生平稳的呼吸声。他却似乎想要一些更真切的理由来证明这不是幻觉或是梦境。意琦行将手臂慢慢的缠上绮罗生的腰,把人往怀里一带。

      这个无声的瞬间,无论是清醒着的意琦行,还是正在装睡的绮罗生。都在他们的脑海里分外鲜明起来。

      绮罗生清晨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难得的一夜无梦。等他打算抬抬头伸伸胳膊的时候才僵住了身体。意琦行平缓的吐息落在他的颈后,绮罗生一瞬间像是被施了电影里的“统统石化”一样,一动也不动。

      他往上小心的挪了挪,目光落在对面的窗户上。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水流顺着透明的玻璃往下滑,绵绵不绝。绮罗生睁着眼睛发呆,当察觉到缠在腰间的手臂慢慢收了回去,竟然莫名的有些心慌,下意识的就闭紧了眼睛,和大学时惯用的赖床招数一样。

      绮罗生听着身后的意琦行悉悉索索的起床穿衣服,然后安静片刻,他都能感觉到那目光落在自己脸上许久。可绮罗生却抹不开面子睁眼,只得尽量往装睡上靠。最后听到意琦行开门出了卧室,然后便是隔着门板模模糊糊的听不清了。

      隔了大约二十几分钟意琦行又进了屋,在床头不知道倒腾了什么才又出了门。这次呆了没一会绮罗生便听到自家的防盗门被响亮的关上。绮罗生这才猛的坐起身,脑子一阵眩晕。他这才发现昨晚除了吃了两口虾喝了几口酒就真的什么也没吃。此时真是腹中空空。

      绮罗生匆忙的套了件衣服拿着钥匙就要出门,手从床头柜上一扫才突兀的发现昨晚放那的两个眼镜盒只剩下了一个一一一却不是自己的那个,而是画着梅花的,泛着米白色的那个。

      他深吸了一口气,确定了意琦行的确是故意的,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憋着口闷气拿着钥匙走出卧室。

      结果看到客厅的桌子上放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红色的柿子上打着蛋花。一碟炒好的油麦菜剩了一半。然后是应该刚热好没多久的两只小笼包。

      难为意琦行能在他家厨房里翻出这么多东西。
      绮罗生看着这充满了饭菜烟火味的屋子。心里的闷气早就烟消云散。他觉得自己大约是拿定主意了。

      意琦行晚上下班就往绮罗生的花店跑,这次绮罗生的表情倒是觉得意料之中。收拾收拾打发了恶骨先回家就领着人往家走。一切都顺理成章的再自然不过。

      等到了门口绮罗生才发现意琦行手里拎着个小包,他瞄了意琦行一眼清了清嗓子揶揄的说道:“又让我做饭来了?”

      意琦行把包往他手里一塞示意他打开看看,绮罗生好奇的扯开拉链往里一瞧,竟然是一堆洗漱用品和毛巾之类生活物件。他突然就笑了,抬起头对着意琦行说:“这算怎么回事儿。复合了?”

      意琦行慢慢的摇了摇头,拉住绮罗生手扣住五指。略略弯腰抱住他的时候下巴磕在了绮罗生的肩头。低沉的声音盘绕在绮罗生耳边,意琦行说:“我觉得我们从来都没分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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