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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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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方睦忙得迷迷糊糊,倒不是店里生意突然暴增,而是闲暇出来的时间都用来琢磨这“忘忧面”了,名曰“忘忧”,何以解忧呢?古人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方睦首先想到了用酒,既然是面中所用,那酒的度数不宜过高,但酒中一定要有香醇的粮食味道,这样也更能提升面的香味。
特意外出选购了几坛酒,因为平日不喜饮酒,所以这酒也都是老板根据方睦的要求热情推荐的。
先只是在煮面的汤中兑入酒,虽然只是少量的一部分,但顿时酒香四溢,看了店老板所言果然不假。面好后,吃起来觉得此面爽净,微微有着酒的味道,还算不错,但是汤却带了些酒的辛辣。换了几种酒都不行,有些甚至带些苦味,有些微有辣意。方睦摇摇头,这样不对,不喝酒的人吃不了这面。
那如果把酒和到面中呢?方睦试着用酒和面,只是如果只是用酒和面,酒的味道实在太大,兑了一些水,还是味道浓郁啊。煮出来的面口感绵软爽利,只是酒味不小啊,虽然改用了更浓郁的汤汁,但还是遮不掉这泛滥的酒香。
用什么配料或调味料能掩盖掉汤汁中或者面中酒的味道呢?还有这有些辣的口感……如果掩盖掉了……不对!即使掩盖住酒的味道,即使吃起来不辣不苦,让人吃不出面中有酒,可也不能让不会喝酒的人不醉啊。对于不嗜酒或者干脆不喝酒的人来说……这不行!那么,加酒是不对的了。这样一想,却实是不应添酒,来这里吃面的人图的是吃饱喝足,虽是喝足,喝的却是面汤。人家本无喝酒之意,自己何必在这里给自己预留点可能发生的麻烦。
唉,“忘忧面”啊,你到底是如何模样的呢?
虽然面没有研究出来,但是并不影响方睦的生意,店里依旧红火。这剩下了的酒不能退还,也不出售,方睦也不喝,便都尽数给了湛擘麟,让他在非上工时间可以小酌或痛饮一番。
方睦酒量实在不好,只是前两日吃得几碗兑酒的面,便让他连着几日头脑发痛神情萎靡,湛擘麟几乎一手撑起了店铺。
方睦缓了几日方才渐好,刚一精神又开始准备研制这“忘忧面”了。
白天忙完,傍晚把这套拳法练上几遍,剩下的时间都用在了读书上,方睦查看着父母留下的书籍,多是一些养生医书,据说还是外公留下的。接连翻看了几日,却是一点与做面的关系都没看出来,方睦只好安慰自己,懂了些养生常识也是好的。
研究了这段时间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方睦不禁有些泄气,晃到院子里看到戳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湛擘麟,心里有些奇怪,他似乎最近经常发呆,刚想走近看看,他却已转过身来。
方睦冲他笑了笑算是招呼,只是这笑容有些勉强。
湛擘麟眉头动了动,没有理他,而是转身回了房间。
牵起的嘴角要垂下去,方睦使劲向上提了提,又让这个扭曲的笑容扩大,只是看对方眼角都没给自己一个就回房了,心里莫名的有些委屈,面研究不出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这委屈心酸的情绪还没发酵开来,却发现湛擘麟又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两坛酒。
湛擘麟递给他一坛酒,“笑的难看就不要笑,喝酒。”说完,也不看他,径自坐到一边,揭开封口,大口饮酒。
方睦看着手中的酒,心里暖了一下,继而脑神经抽搐了一下,他的酒量……这一坛要是喝光的话,明天脑袋不裂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看湛擘麟喝酒时豪爽的模样,还有他不用言语的关心,心内陶然悠悠如手中美酒一样,泛起了香醇,这种感觉竟已让他微醺了。
方睦看他不一会儿就把自己那一坛酒喝个精光,从没见他这个样子,“湛擘麟,你、有心事?”
湛擘麟斜过来看着他,目光空洞飘忽,似乎看着他,又似乎没有在看他,口中喃喃自语,似在低声询问又似在喃喃重复,“心事?”
方睦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整个人似乎空落落的,不是冰冷,而是灰烬。一时间心内一恸,单膝跪地,右手握住他肩膀,凝视着他道:“湛擘麟,我在这儿。”
湛擘麟瞳孔收缩了一下,然后合上双眼,再睁开眼睛时,刚才的那种万物俱灭的悲哀已经不见,神情却还是默默,看着半跪在身边的方睦,伸手道,“酒。”
“啊?啊。”方睦把自己那坛酒也给了他,准备不再探问,而是静静地陪坐在一旁。
湛擘麟接过酒先大口喝了几口,然后微微眯眼看着远方蓝白天际,“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啊?!”方睦惊讶,刚想说是否要买纸钱等物去祭奠下,却被湛擘麟的挥手打断。
“我母亲是个家生的婢女,地位卑贱,样貌粗陋,怀孕有我只是当初老爷喝酒过量,怒火攻心神智不清所致。刚开始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而知道时我已经三岁了,一开始大家以为我是我娘偷汉子生的孩子,娘总是被打骂,欺侮,可娘什么也不说。”湛擘麟顿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我虽被认祖归宗,可终究只是个庶子,母亲甚至连妾室都算不上。在我八岁的时的今天,母亲……在荷花池中溺死了。”
方睦看着像在讲别人故事的湛擘麟,心中有如铁锤锤打,阵阵闷痛,想要安慰他一下,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知道母亲之死有阴谋。”湛擘麟幽幽言道,语似叹息。
方睦一惊,看着依旧无波无澜的湛擘麟,虽是不见一丝喜怒,可方睦似乎看到了他的悲痛、愤怒、怨恨、无奈……
“母亲会游水,怎会无故溺亡。”湛擘麟牵了牵嘴角,想表示一个讽刺的笑容,只是没能成功。
方睦抑制不住地抱住了他,眼泪夺眶而出,哗哗流下。
湛擘麟无动于衷,继续道:“我只装作不知,为了让人无法探知我的情绪,于是更加面无表情,不露一丝痕迹,秘密查探了一年多,最终查出推我母亲落水的人乃是老爷的三夫人指使。我不敢轻取妄动,只能慢慢筹划,十四岁时有了机会,我便离开了那个家。十七岁时,我为母亲报了仇。只是那时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还是被人找到了漏洞,不过那时的我已经没有畏惧了,我所在的地方,老爷并没有插手的能力。甚至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再回过那个地方。”
方睦抱着他痛哭流涕,还不时地拍着他的肩膀,“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娘看你现在不受欺负,堂堂正正过日子,一定……一定会很高兴的。”
湛擘麟怪异地看着他,“你哭什么?”
这话一说,方睦嚎啕得更加厉害,还一边抽噎着,“没……没事了……都……都过……过去了……”
湛擘麟看他嚎啕大哭,一脸悲痛的样子,心里竟有一处莫名的被温暖了。手臂先于大脑的指令回抱了他,轻轻在他身上拍了拍,却耳听得他号泣得更加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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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过后,方睦看湛擘麟的眼光中又添了一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爱怜。当初在他发觉自己怦然心动时,并不觉得如何,也许这只是一次会无疾而终的暗恋,有匪君子,心思慕之。可令他觉得心神不宁的是,他发觉他控制不住这喜爱了,它在增涨,在扩张,从一个可有可无的想法变成了占据他思想的主流。他开始恐慌、不安,却又欣喜。
即使在看不见他的地方,那些存封于他脑海中他的脸庞、表情、动作都如此清晰,总在不经意间跑出来闪现一下,让他心慌慌而意茫茫。
朦胧的暗恋一旦露出端倪,他开始在独处时惊慌不安,想要和他独处,却又害怕场面尴尬;想要多和他聊天,却怕话题惹他厌烦;想要多多关心他,又不知从何下手……
他不再只是把湛擘麟当做生命里一个美好的过客,他想把他留住,他想占有对方!这欲念一旦升起,犹如二月破土而出的青草,再也压抑不住。
有所思,有所念,他再也无法平静地度过每一天。
他的目光围着他打转,看不见他的时候也开始疯狂的想念,哪怕仅仅只是那一瞬间。
他徘徊于告白和暗恋之间,要不要宣之于口,要不要让对方知晓。转而又开始欣喜甜蜜,要是他同意,那自己岂不是要喜若癫狂,往后的日子好似被橙黄的暖光环绕,心好像在蜜罐子里徜徉……要是不同意,顿时面色凄凉,只是这样想着,心中就一阵超过一阵的抽痛,那恐怕会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原本悠闲的生活忙碌起来,空闲的时间都用来想念与思考,而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一个身姿——湛擘麟。
这种感情一旦被自己察觉,便开始了无日无夜的疯生滋长,再难抑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