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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甜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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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秋融醒来还未睁眼,就先闻到一阵正常的饭香味,起身一看就看到了桌子上用碟子倒扣着的一个大碗。
秋融在桌边坐下,看到压在碗下的一张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勿出门,用物均备好,切记伤口不可大力清洗。
秋融噗嗤一笑,没想到他的字这么孩子气,又知道了他一个秘密。
漱洗后,秋融吃着味道刚刚好的清粥,忍不住打开点门闻了闻外面的空气,除了清晨的草汁气味,没有昨晚的焦味。不由大叹南思乔的能干,指不定哪日还会超越她呢。忽然有点可惜此刻他不在,不然又可以拿来调侃调侃他。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的正是面瘫王南思乔。秋融赶紧把粥一吞,扬手就要拍上南思乔的手臂,可他身一侧,门外又走进一个熟悉的人影,秋融不及看清,那人就扑过来,一把抱住了秋融。
“安子?”
那人紧张地看住秋融的脸,可才看了两眼,他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安子告诉秋融,昨天下午开始守青就四处找她,还来学院问安子,安子得知所有事情后向院长请了假,和守青一起到处找秋融。
紧接着下了场大暴雨,有人说山庄附近有山体坍塌,守青怕秋融是去山庄遇到了危险,打算趁夜上山找。这时,南庄主来到他们家,告知他们不必担心秋融,第二天可以来山庄见她。
于是,守青和安子一大早赶来山庄,可一靠近山庄,他们就掉进了陷阱,所幸庄主南思乔没多久就救出了他们,说只能进去一个,安子就跟着南思乔进来了。
“姐,伤是怎么造成的?”安子忧心忡忡地看着秋融两颊上那一寸大小的伤口。
秋融脑中闪过守馨,摇了摇头:“也许是用了劣质胭脂吧。”
“哪里买的!我去找那掌柜算账!”安子愤怒地手都在发抖。
“安子,我们不谈那些事好吗。”
安子看到她眼中的疲倦,猜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姐姐是不会告诉他。安子叹口气:“庄主真能治好吗?”
“他熟悉这种毁容性的创伤。”
“要多久?”
“一个月,我得住在这里。”秋融看出安子的忧虑:“没事,他当我小弟,而且,他有妻子。”秋融望向窗外,就看到不远处半躺在树梢的南思乔,转回头时,眼中已带上浅笑:“安子不必担心,他是个心底很好的人,姐姐会被照顾的很好。”
安子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写道:“姐,你看起来好像不一样了。”
秋融摸摸他的头:“应是扮成男子的缘故吧,而且我喜欢这里,让我找到了另一个自己。”
安子也望了望树上的那人,犹豫了一下,字写得很小:“姐,你有没发现这个庄主和一个人很像。”
秋融惊奇问:“谁?”
“海胤哥。”
“你是说他们像兄弟?之前我也猜测过。”
“不,像是同一个人。”
秋融愕然,继而一笑:“怎么会,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人,海胤哪有他……”
安子不等她说完急急又写:“气质,还有他看你的眼神,都很像。”
看着安子坚定认真的样子,她只好回想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南思乔的眼神总是淡淡的,海胤则是鄙夷不屑……只有一次,海胤在马车上叮嘱她要把衣服换掉时,那种以发怒来表达担忧的方式和南思乔有点相似。但至多说明他们都不是温柔的人。
安子见秋融茫然的样子,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叹道:“你多观察观察就知道了。”秋融答应了下来。
安子最后问秋融:“守青哥很担心你,你有什么话要我转告他吗?”
秋融一看守青两字,这才发觉自己竟像忘了他的存在,昨天他定是急疯了……秋融心底不由沉重了起来,垂眸久久不语。
安子见她募然变得凝重犹豫,也跟着忧愁起来。姐姐和守青哥……哎。
许久,秋融才道:“你和他说,不用担心我,我的伤不严重,一个月后来接我就好。”
因秋融不能出门,便在窗边目送安子离开,不一会儿,南思乔回来,他没进屋,直接就去了灶间。
秋融听到锅炉瓷碗的碰碰声,明白他在做午饭。不一会儿,飘来一阵饭香味,又过了一会儿,传来了烧菜的声音,一闻味道,是香蕈!可是他怎么一直炒,还越炒越用力……
秋融一急,冲窗外喊:“火不要太大,放碗水煮一下。”
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水浇热锅的巨大兹兹声,并伴随着一声低咒,定是南思乔被热锅的水弹烫到。
过了一会儿,那头又传来新的一轮烧菜声,秋融忙把鼻子伸到窗口用力嗅,是腊肉,嘿,也是她喜欢吃的。这次不等那头传来忙乱的声音,秋融就先朝外喊。
“腊肉煮什么?”
过了半晌,那头才传来闷闷的声音:“清炒。”
秋融皱眉,又问:“刚香蕈炒什么?”
他没好气回喊:“一样。”
秋融喊道:“现在先炒一下腊肉,然后将炒好的香蕈倒进去一起煮。”
过了一会儿,在窗口看到南思乔端菜过来,秋融连忙给他开了门,一见那碟香蕈腊肉色泽形态正常,即嘴馋地舔舔嘴,拿起筷子:“不错不错,卖相很好,我先来尝尝。”
说着就夹起一块香蕈,在南思乔的紧紧注视下,郑重放入了口中,刚嚼两下,就突然停住嘴,鼻子眼睛反而发了红,泪光闪闪地似要哭出来。
南思乔万分疑惑地看着秋融这一系列诡异的动作,难道好吃到想哭?
“到底怎么样?”
秋融认真看了看菜,这才看到上面都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红。夹起一块香蕈,递到他嘴巴:“你尝一下就知道了。”
南思乔瞅了瞅眼前的香蕈,张嘴咬入,刚嚼了一口,眉眼就皱成了团,没像昨天那样大吐大叫,而是瞪向秋融:“辣成这样你怎么也不吐?快吐出来!”说着就拿起碗放到她嘴下:“快!”
秋融奇怪地看着他,摇摇头,吞了下去。
南思乔见她那样,更是怒不可遏:“你!”好像秋融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辣而已,又不苦又不臭,吐它干嘛?”秋融不以为意地坐下来,给他和自己盛了满满的饭,喜道:“好香好软的饭,原来你很会煲饭的。”
南思乔不搭理她,端起那碟菜就要往外走,被秋融一把拦住:“你要把我的香蕈抬到哪里去?这样辣辣的才好下饭呢。”说着就将菜抢回来,夹了块就着饭吃,还不忘给他也夹些:“一起吃吧,冷天吃辣椒好。”边说边抽着被辣红的鼻子,狂眨布满泪花的眼睛,嘴上仍在硬撑:“怎么?你怕辣?男人怕辣可不好啊。”
“我怎么可能怕辣,我最喜欢的就是辣椒。这碟菜是我的了。”
南思乔一坐下就夹了一大簇菜入嘴,然后面不改色地大口扒饭,转眼间,那碟菜便所剩无几。
惊呆了的秋融连忙去夹最后一块香蕈,没想到对面那人一把抓过她的手,将她筷子上的香蕈送入了自己嘴中。
秋融瞠目结舌,气得大叫:“不公平!”
南思乔说,一天之中,只有傍晚太阳刚下完了山那半个时辰可以出房,那点宝贵的时间秋融都会坐在屋外长椅上,静望茂密苍翠的连绵山谷,直到南思乔来叫她回屋。
这晚,秋融上过药后,忍过第一轮药力又是一身冷汗。起身去喝水,趁着微弱的烛光从窗口看到了坐在树上暇思的南思乔。
每次给她上好药后,他就会出去外面静等,这一举动令秋融感到非常贴心。因为不想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痛苦,也不想看到别人因她的痛苦而产生的反应。
她如此好强,其实只是自卑。而南思乔,刚好是懂的人。
这时,秋融意识到今晚又不知该怎么睡了。昨晚喝高了竟匪夷所思靠着人家睡,也不知道自己睡相怎样,有没做出更过份的事。得赶快让他做多个床来,不然这一个月就难熬了。
南思乔回屋时,秋融已睡下。他走过来看了看向内侧身躺着的她,走回椅子轻轻坐下,熄灭了灯。
到了半夜,秋融被第二轮药力痛醒过来,依旧是疼地瑟瑟发抖,万般难受。不知过了多久,南思乔那边有了动静,他走过来,站在床边摸秋融的额头,是一片凉凉的冷汗。
秋融一感觉到额上温热柔滑的触感,就舒服地喟叹出声,在黑暗中看到他那双闪动的蓝眼睛。
“我的睡相……会不会很差?”
“不会。”
“那,可以帮我暖一下吗?”说着,就自觉地向里侧挪了挪身。
南思乔不语地坐上床榻,背对着她侧躺了下来。
整整一夜,两人就这样背抵着背睡到天亮,秋融不知道他睡的好不好,自己是睡得分外香沉。
尝到了暖床的甜头,第三天晚上秋融就没再矜持。南思乔一进屋,秋融就大言不惭地说今晚是最后一晚,明天绝对,绝对不会再麻烦他做暖炉。说完不等他回应,又自动地向内挪出位子。
如此,秋融又是一夜无梦,连第二轮的药力都是在模模糊糊之中度过了。
最难熬的三天一过去,虽然面上的伤还看不出多大变化,但秋融却感到犹如新生。因为她不用再闷在房子里了。
那天早上,南思乔一起来,秋融便跟着起身,脸不洗头也不梳就跑了出去,躺在树下那张长椅上,呼吸空气中凉凉的朝露,沐浴犹如羽毛的晨阳,再没有比自由更珍贵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