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156.4女娲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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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林任首相期间，有一项政绩是关于医疗保障的。
“首相大人，这个数值真不算偏高。现在是盛夏，士兵们又劳累，只是中暑，补充点水就好了。”
“那这个贫血症状怎么解释？中暑会导致贫血吗？”
“这……”医务长不敢说话了。
“你是想说，就是轻度贫血，没什么大碍是吧。”斯特林拿了一份材料丢到他面前，“那你说这是内溶性贫血还是外伤型，为什么会贫血，原因找出来。”
医务长没想到首相居然对病症这么了解，一时间不敢搭话，赶紧低头看丢过来的材料，发现上面写着云梦林场火灾调查报告。他想不明白火灾跟贫血有什么关系，但是看将军的意思似乎是想叫自己仔细研究，于是他拿起报告仔细阅读。
这份材料是斯特林自己整理的，里面是关于10年前云梦三省大火、神殿覆灭的资料。
李玉涵曾经告诉过他，当年云梦的覆灭，是因为混入了尸鬼。尸鬼这种东西，本身不是什么高级的妖魔，跟普通人战力差不多，阳光下就是废物。它们是人类的敌人，以人类为食物。当年云梦三省的沦陷，是因为尸鬼有计划地入侵。尸毒像瘟疫一样散布，等到颐和神殿反应过来这不是疾病而是尸鬼作祟的时候，已经错失良机。
尸鬼想要做的，是掠夺云梦的居住权。
想要守护家园的云梦土著居民和想要建立家园的尸鬼，进行了最终决战。
谁也没有赢。
原本是自己的亲人朋友死了，有些人永远不再归来，有些人变成尸鬼回来。生者和死人之间展开了惨绝人寰的战斗。
罪魁祸首的尸鬼没有抓住，最后大火焚毁了云梦土著居民的居住地，所有活下来的原居民都逃离云梦，造成了大量的难民潮。而沙特也在那时入侵了空无一人的云梦三省。
这以后的悲剧不用讲，帝国早在五年前就把云梦收了回来。但就算斯特林找遍了当年云梦的幸存者，他们也讲不清当年惨剧的具体细节。
这些人含糊不愿说的真相就是，他们在那时杀害了自己曾经的亲人。
“尸鬼的再生愈合功能十分强，”李玉涵曾说：“所以当你遇到尸鬼，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对它们造成重创，例如砍断头颅，或捅破心脏，或者焚烧，一定要让血液再生速度赶不上死亡速度。”
斯特林想象了一下，可想而知，这些居民在那个决战的晚上，是用近乎残忍的手段虐杀了有着熟悉面容的尸鬼。
“尸鬼跟人很像，但他们没有脉搏也没有心跳。”李玉涵这样跟他讲过，所以斯特林理解在这些幸存者的心里，永不愿触碰那个夜晚。
云梦是他们的噩梦，不详的地方。在那里，他们忍受了亲人的死亡，并且还亲手再次将深爱的人送回地狱。
“死后复活，变成尸鬼，不会保留原来的良知。”李玉涵说，“因为已经不再受人类世界的规则束缚了。那已经不是原来认识的人，认识的朋友……”那个时候的她这样说着，带着近乎落寞的神情。
斯特林用了近两年的时间调查从云梦到帝都所有医院记录，在上万份的资料中，画出出了一条不明原因贫血地区线路波动图。
最后确定的位置，是一个边远小镇。尸鬼不会停留在某一处，如果停留必然露出破绽，斯特林找到的这个小镇上的情况，和当年云梦的案例相若。他也亲自查看死去的病人，找到了有如蚊虫叮咬的痕迹。
斯特林私心真的觉得尸鬼很蠢，吸食血液只要不造成死亡，根本不会被人注意。“但多次袭击同一人，人体大量失血会导致造血功能降低。只有重要的器官才能得到供血，血液循环近一步降低，会导致身体的犯病。这时候免疫系统就会介入。人体的免疫系统十分强悍，却无法辨别具体病因，尤其是这种内溶性失血。失去目标的免疫系统会胡乱攻击人体内脏。薄弱的器官被突破底线导致功能丧失，最后导致死亡。”李玉涵说：“所以那时候，突然出现了大量死亡案例，死因却千奇百怪……等最后我们想明白真相的时候，太晚了。”
她说：“太晚了。”
斯特林也这样想，所有的异样都在身边的时候，什么细节也拼凑不起来。等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初竟是这样。
可是醒悟的时候，太晚了。
斯特林离开这家医院后，在附近的小酒馆点了点吃食。晚十一点半酒馆就打烊了。斯特林从小酒馆出来，在医院外晃荡了一会。他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后又扔地上踩熄了。
大约在十二点半的时候，，斯特林看到医院二楼的一扇窗户打开了。有几个黑影翻了出去。
斯特林跟上他们，月光下，这形迹鬼祟的人正是白天见到的病患。此时他们虽然如同醉汉踉跄，但却一个个摸索着从医院走到幽谧的林丛中。
斯特林怕打草惊蛇，因此远远跟着。等他也翻过土丘，看到那病人和另外几个人站在一起，月光下，那尸鬼的牙齿咬在病人颈下。
斯特林注意到最后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的身形瘦伶，穿着灰色风衣。月光下刚好可以看清他的长相，不是那种惹人注意的相貌，但是斯特林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基拉，他曾经的学长，云梦神偑家族继承人。
或者说，是前继承人。当年在凛冬城的时候，李玉涵曾喃喃自语道：“基拉他，也许已经死了吧。”
但这男人没有死，他曾经在在丹麦行省斯坦福家族的黄昏之馆现身，把李玉涵气地牙根痒痒然后扬长而去。斯特林一直在寻找基拉，没想到今天正巧迎面碰上了。他正在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突然有东西跳到了他身上，趴在他身上。那是一个小孩子，轻巧轻盈。
斯特林几番转手，将那小孩甩在地上，树枝勾走了那小孩的帽子，一头金灿灿的波浪头发露出来。
那是漂亮地有如瓷器的小女孩子。
凛蝶。
斯特林在一怔之下，把她认了出来。
凛蝶坐在地上，呆呆地盯着斯特林看，她眼中溢出流光溢彩，令斯特林感到晕眩。直到颈边传来尖锐的刺痛感，斯特林才发现凛蝶已经咬上他的脖子，吸血鬼尖锐的牙齿穿透他的护脖，血液在尖齿下奔腾流动。他感觉到些许的恐惧，凛蝶的下颚虽然被他抬高，仍能感觉到她嘴里森森冷气。
“哈哈，哈哈，”凛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基拉，你说要是帝国的首相变成尸鬼，会不会给我们划出一个尸鬼行省。”
斯特林一面跟凛蝶周旋，一面听得基拉苦笑：“恐怕不可能……没有只在晚上工作的首相。”在凛蝶尖牙的威胁下，斯特林感觉到血液都在沸腾，朝着凛蝶嘴边涌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外力袭来，凛蝶被高高抛起。拉扯的力道过大，斯特林的脖子都被尖牙划开了。
基拉冲了上去，想要救凛蝶，却在半空中被人踢飞，金色和白色的混成一团，落了下来。
李玉涵一脚踩在跪地的凛蝶肩上，半身浮在空中，明晃晃的君子剑抵在凛蝶的纤细的脖子上。
“别乱来，”基拉露出了惊慌的神情，“你别乱来。”他身边的几个尸鬼朝李玉涵的方向蠢蠢欲动。李玉涵把剑一横，朝凛蝶的大动脉下压了压。锐利的剑锋逼得凛蝶动都不敢动，心跳像擂鼓一般响。
“别动。”基拉喝止了那几个尸鬼，对李玉涵劝道：“我们也认识十多年了。念在大家故人一场，你放过凛蝶吧，她还是个孩子。”
“放过她？”李玉涵冷笑：“我早说过，基拉。你们再撞在我手上，我绝不饶你。你说她是个小孩子，我可没见过活了五六十年的小孩子！”
“魔音，你始终太固执了。”基拉道：“人类同样吞食其它活着的生物，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资格说尸鬼不能存活在这世上。”
“收起你那套，基拉！”李玉涵斥道：“你早就不是人类了！你站在尸鬼的立场上，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当年你在医学院的时候，没有任何理由就自杀，你连你自己的命都不爱惜，当然不会爱惜云梦那些人的命！”
“云梦迟早要覆灭的，”基拉说道：“你当时难道看不出来？”
“就算如此，那也是云梦自己的事，自生自灭，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不需要尸鬼自以为是地替他们选择。”君子剑的剑尖仍落在凛蝶脖子上，“她有让他们选过吗？是继续活着度过自己的余生，还是赌五分之二的概率，变成不人不鬼无法在阳光下生活的怪物。你让他们选过吗？！”
凛蝶想说有些人是自愿的，但是在君子剑的剑风下，只是含糊地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声音
“……”基拉顿了一下，“说到底你还是无法释怀当年云梦的事。当年在云梦，是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传染病，我尽了自己的职责，我并没有对不起云梦。”
“基拉，当时在云梦，我问你什么，你便回答什么。”李玉涵道：“我最恨你的，便是你什么也没做。”
“……”基拉梗住，半响方道：“云梦也不是你的故乡，你不过在那里呆了五年。凭什么就对云梦一副情深入骨的样子！”
“那是当然，”李玉涵愤然，“云梦是我选好的养老的地方，你居然把我打算养老的地……。”
“噗~”
基拉和李玉涵互相指责的时候，斯特林就在旁听，此时突然笑了一声。他这一笑，引得争锋相对的基拉和李玉涵齐齐看向他。斯特林摆手道，“你们继续……继续……”
“你……”基拉刚说出一句话，李玉涵已经旋剑斩断了凛蝶的头颅，黑红色的血溅了她一身，李玉涵片刻也没有犹豫，飞身上前，一剑切开了基拉的大动脉。基拉连话都说不出倒在地上，努力朝凛蝶的尸体伸出手……
嗖~一声，金色的火焰开始燃起，把凛蝶和基拉的尸体烧了个一干二尽，剩下的尸鬼尖叫着四处逃窜，李玉涵却并不理会，她只想追杀基拉和凛蝶。金色的火焰洗干尽了地上所有的污迹，李玉涵随手脱下沾血的白色外裳，衣服上瞬间燃起火焰，跟尸鬼肮脏的血化作了灰烬。
自从李玉涵出现之后，斯特林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连眨都不眨，生怕一不小心，她又消失了。
李玉涵挥尽剑尖上的火焰后，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衣服，随后突然就发足狂奔。斯特林急忙展开轻功，跟了上去。
斯特林追着李玉涵，发现她奔了一阵后，跑到林子深处的一个小湖边，跳了进去。
李玉涵在湖里扑腾了很久，漂白了自己身上尸鬼的味道，然后终于抬头，看着一直站在湖边的斯特林。
见她抬眼看过来，斯特林突然心里突然觉得二十年都没有这样紧张过，他怕李玉涵又像当年那样，说句你是谁。
他心里下定了决心，不管这次李玉涵说什么，哪怕她的记忆中已经洗清了自己的存在，也绝不放她走了。
李玉涵定定看了他一会，飞身上岸。她的手指摸过他的脖子，那里是被凛蝶咬过的伤口。“应该没有大碍吧，”李玉涵问他，“你感觉怎么样，有麻痹感吗？还是我来晚了，你被咬了，不过凛蝶死了就不能再追着你吸血了。”
“……”
她又嗅了嗅小巧的鼻子，“你吸烟了？什么时候的事？吸烟有害身体健……”
斯特林猛然勒李玉涵的腰，把她搂进怀里。他力道之大，足以使李玉涵以为自己要被他杀人灭口。但她也没有挣扎。李玉涵刚刚下手杀基拉，这个十年前的故人。她终于彻底斩断了自己十年前的恶梦。可是并没有解脱的感觉，反而心头涌上一种孤冷的空虚，因此也就不管和不合时宜地从斯特林身上汲取温暖。
作者有话说
第162章 156.4女娲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