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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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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发型。
荆轲曾不止一次吐槽卫庄的少白头,然后被由雪女授意的高渐离狠狠剜一眼。
“白发怎么啦白发也有白发的尊严我告诉你荆轲头发不是你想白想白就能白更何况是一头飘柔顺长的秀发像你这种狗屎色头发的家伙羡慕了吧嫉妒了吧恨死也没用我CNMLGB的。”
小高其实你不需要把雪女私底下说的每一句话全部不带标点地复述一遍的,你不必的。
自尊心受挫的荆轲默默蹲墙角,狗屎色狗屎色狗屎色……
前排的雪女同学当然想不到她的好蓝颜居然把她的话连同粗口一起传递给了后排的男生,还奇怪为什么荆轲有那么一个星期一直绕着她走,好像淑女的她是什么奇珍异兽。
关于发型。
这个问题其实不止荆轲好奇,当然二到直接大声嚷出来的就只有荆轲而已。
白凤曾经在铺垫了很久‘老大您的秀发如何如何飘逸’‘用的是霸王还是飘柔’这样的话题后连带问出了关于发色的问题。
卫庄倒是没恼,他抓了把自己的头发,眼睛一眯,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镜子照了照,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推推白凤,眼中闪过渴望被认同的期待的光芒以及对自己外貌的极度自信:“你不觉得很符合冷血反派的气质吗?帅翻了有木有?”
尼玛原来您老状似那么认真地思考了半天就是这种毫无意义的结果。
不过白凤不得不承认,排除他自己也喜欢白的因素,满头白发的卫庄确实很有冷血反派的范儿。
这一直是班里为数不多的几大机密之一。
卫庄总是披散着华美的雪发,前额束一根暗紫色头带,华贵无比的样子。
没人知道那头耀眼拉轰的白发是怎么来的,直到某天卫庄不知什么原因喝醉了酒,被赤练套了出来。
据赤练说,他们的老大,其实是被盖聂捡来的。
然而像卫庄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咦你确定花不是被威胁的?咳,总之那样一看就不凡的孩子怎么会沦落到如浮萍一般孤苦无依地游荡于大街小巷的地步呢?
首先咱们看卫庄的性情气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是纨绔子弟也一定是高富帅的那种。
卫庄确实,有个适宜高富帅成长的家——那是一开始。
韩氏本来是不小的公司,他的父亲继承祖上的产业,本本分分做生意。
却在一起涉黑案中,锒铛入狱。
年幼的卫庄从未相信过父亲莫须有的罪名,然而法官的一锤定音,他的父亲就被判了无期,无论家里花再多钱打通关节都没用,就仿佛是有人执意要弄死他一样。
两年后他们得到父亲死在狱中的消息。
那刻起温吞本分的父亲交给卫庄的那些中庸之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处世方案就全部被抛弃,本就是桀骜不驯的个性,没了约束,更是嚣张顽劣,也许从那时,孩子的命运就截然不同了。
母亲在父亲死后改嫁给一个有钱的老外,女人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如水一般,卫庄的顽劣让她头痛不已,加之继父并不喜这个拖油瓶,压力愈大,最终导致的结果是抛弃。
卫庄也就一下子从高富帅变成屌丝水准了。
可惜世事弄人,屌丝就屌丝吧,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不好在,这时候偏偏出现了再次变成高富帅的机会。
卫庄十四岁的时候,有一天校门口来了一辆纯黑加长版劳斯莱斯,卫庄瞟了一眼以为又一个装逼郎正准备转身走,车上下来个男人,四十几岁,带墨镜,俨然一副电视剧里保镖的样子。
他走到卫庄面前,躬身:“请您和我们走一趟。”
卫庄的第一反应是骂了一声:“神经病!”转身就走。
之后他发现原来并非是在拍港台偶像剧,这种‘小时候你是个狗屎老娘不要你了长大了干爹挂了没种了想起来了你妈叫你回家吃饭呢’的情节真的发生在了日常生活中。
当时卫庄就想暴吼一声:坑你妈的DADDY呀!你以为老纸是抹布啊爱丢哪是哪垃圾桶里扔了七八年了捡起来还可以回收利用啊!
但是还未等到卫庄顽强抗争到遇到他命中注定的女纸并与其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最后HE,更坑的事情就发生了。
至今卫庄未不明白这种三番两次找自己‘孙少爷’‘孙少爷’叫唤个不停最终被自己严词拒绝的蠢蛋到底是怎么才会认为要斩断他周围的牵绊才能达成目的的。
你真以为自己是宇×波鼬啊?
他们找到了盖聂。
说实话卫庄当时跟盖聂还不是很熟,不是,在同一屋檐下也几年了,不熟的意思就是,卫庄看不大惯盖聂。
他们通常不大说话,盖聂是闷,卫庄是不爽。
其实当年的那声惊天动地的‘哥’,主要是出于报复心理,毕竟一个正常的人看到自己在墙角蹲了一天得到的那些可怜的毛爷爷和劳动人民头像在半罐酱油里游泳,这心情何止是一个‘草’字能形容。
卫庄被抛下了,但他还有骄傲,通俗点说,就是小小就具有装逼郎潜质,他不屑乞讨什么的,甚至不愿意说一句示弱的话,只是坐在墙角,默默地,一个上午又一个下午,冷冰冰的小脸不是那么讨人喜欢,于是收成也不那么好。
盖聂那二逼的出场,一下子就毁了他狠下心来几小时的成果,他一开始想,一定要让这家伙负责,拿不到几天的生活费,起码也要吃他个几顿。
那是第一次,卫庄觉得自己像个无赖一样。盖聂让他破例,他觉得很恼怒。
只是没想到会成为鬼谷的第二个弟子。
明明比自己小一岁,却还要叫师哥,卫庄不久之后就认定盖聂是个装逼郎。
除了不去中国装逼郎三大集聚点秀一秀状态以外盖聂几乎完全符合卫庄心目中的装逼郎准则。
我最讨厌装逼郎了。他在心里默默打下标签。
不是装逼郎,你没事面无表情做什么真的面部肌肉受损啊?
不是装逼郎,你死命学习事事第一做什么嫌我们作业还不够多也不要连累我啊?
不是装逼郎,你每天犹如小媳妇般洗衣做饭被我欺负也一声不吭的你以为我会很感动?
老纸就是顽石啊,你也不是菩萨!
总之盖聂就是块木头,无趣得很。
这种情况持续到那天,黑色的轿车停满了窄小的弄堂,从里面下来一个个黑色墨镜的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
偏偏鬼谷子关键时刻最不靠谱,给云游去了。
卫庄冷冷睨着那些把刀架在盖聂脖子上的人,“你们拿他来威胁我?”
“跟我们走。”男人手中的刀紧了紧,盖聂的脖颈处瞬间绽开红线。
“呿,无趣,什么时代了还用冷兵器。”卫庄嘲笑的神情丝毫不为盖聂而动,“他们以为我在乎你,师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庄…”受到死亡威胁的盖聂临危不乱,只不过看着自己师弟的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算了。”卫庄挑眉不屑地笑了下,满不在乎地开口:“放了他吧,我跟你们走。”
他发誓那时候他只是想着毕竟是从那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娘打死也不能对自己做什么是吧,要是盖聂有个三长两短或者这房子被毁了鬼谷子回来还不揍死他。
但是怪就怪当时那个时常被挂在嘴上各种汤姆苏的‘孙少爷’居然没出来,不明状况的盖聂,大约是真的以为他的师弟要被什么国际□□阻止绑紧,壮士一去不返了。
于是在卫庄说出他的决定所有人放松的那一刻,盖聂动了,他一个侧肘击打翻横在脖子边的刀子,竟然和那些人动起手来。
“师哥!”卫庄楞了,虽说鬼谷子教的拳脚功夫不可小觑,盖聂的剑术也是一流的,但此刻身无长物,再好的功夫要如何去跟十几个手持利器的男人斗?
他那时候想,老天,平日里做事中规中矩的盖聂准是疯了。
但是他的身体要比他的脑子更早做出判断,发愣只是一瞬间,然后他就如盖聂一样,与那些人肉搏了起来。
少年心性,眼看出其不意攻下几名,卫庄的理智瞬间就飞走了,热血充斥,他第一次和盖聂背对背,从对方的身体里传来炙热的温度,一起面对着共同的敌人。
“师哥。”那是他第一次心悦诚服地这样叫盖聂。
“小庄,你一会儿先走。”盖聂悄声说道。
卫庄眉一皱,不悦,他把自己当什么了,“不要。”他固执道,倒不信那些人还能伤了自己。
但是他忘记了,那些人的确不会伤害自己,盖聂,却不再需要保护的范围内。
一把雪亮的刀子刺向卫庄,盖聂倏地一惊,已闪到卫庄身前,一手打向那人的手腕,刀子一抖,他又一拳击向男人的面孔。
就在这之间,卫庄击倒一人,却被力反冲地撞到桌脚,腰部一痛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却让盖聂分了神,他的拳头没击到男人,只听嘶啦一声,□□撕裂的声音。
那个男人大约是慌了,他本来没想对卫庄做什么,看到盖聂直冲脑门的一拳,手里的刀子条件反射就刺入了少年的小腹。
“不!师哥!!”卫庄就看着鲜血从鲜活的躯体中喷涌而出,染红了盖聂的白衣,开出血色美丽的花朵。
卫庄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鲜血。
目眦欲裂,他心下发狠,撂倒几个黑衣人,那些人估计也吓傻了,他们本来就是被叫来吓唬吓唬小孩子的,却没想到酿成这个后果。
慌忙地从窄小的公寓鱼贯而出,一时间空下来的房间里只剩卫庄和倒在地上的盖聂。
卫庄还记得当时自己是有点怕的,他的师哥脸色惨白如纸,血像永远无法止住地在木质的地板上蜿蜒,他抱起盖聂,颤巍巍地探他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但是总算没有停下。
“师哥……”
你怎么这么傻?我让你救了吗?都怪你,搞得我和那些老家伙又要僵持不下!师父回来要念死我了!流了好多血,你痛吗?我跟你很熟吗?凭什么像个白痴一样冲上来?耍酷耍掉命了,你以为这是对我好吗……
握住那只冰冷的手,他有很多凝噎在喉头的话却说不出来。
那个人浅到快要断掉的呼吸一直再耳膜处鼓动着。
盖聂被送到医院,在急救室里抢救了一夜。
那晚急救室闪亮的红色灯一明一暗,在卫庄眼里构成了漫漫无休止的绝望。
一夜,青丝变白头。
之后盖聂在医院躺了两个月,在他醒过来的第一天看到卫庄的满头白发虚弱地惊呼:“小庄师父说过成年之前都不准染发的!”
卫庄抽抽嘴角,“笨蛋师哥,不是染的!”却躲不过盖聂别有兴致地将那白发抓在掌心把玩。
到底是什么化学原因造成的,悲伤过度然后就白了你是在写小说骗谁啊?莫非他是类似植物的存在,没有光合作用就不成?或者,其实老纸是外星人的后裔?
卫庄想了很多原因,一个比一个扯淡。
但他知道,盖聂知道真相后眼神一黯,似乎对这事感到愧疚。
每次盖聂翻着以前的照片,看着上面乌发的飞扬少年,都会轻轻一叹,他以为几不可闻,卫庄没由来的敏锐。
于是他常常拨弄自己柔顺飘逸的雪色长发,顾影自怜:“师哥这种颜色实在太帅气了冷血反派的强大气场出来了有木有!哦啊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虽然后来鬼谷子慷慨地送了他四个字:‘天山童姥’。
而这里盖聂很给面子地淡淡微笑,“是的。”
他还是那么死板,但卫庄觉得自己不再那么不爽少年清隽沉静波澜不惊的表情了。
“师哥,不关你的事。”最后他说,“我觉得这样真的挺好,其实第一次发现自己头发白了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本该如此。”
他没有骗人,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瞬间,他竟会觉得卫庄就应当这样。
盖聂却抓住他的手,卫庄皱眉,他触摸到素色衣料下盖聂温热的皮肤,下面有深有浅,是刚缝完针的伤疤,那么深深地镌刻在光滑的皮肤上,如美玉上有了瑕疵令人不悦。
“这也不关小庄的事,”盖聂道,“我觉得它也本该如此,本该存在。”
伤疤和痛,似乎必不可少,像刻在骨髓里的习惯,已经那么习惯。
大概就是那刻盖聂说着‘本该如此’那透彻如深潭的眼睛让卫庄沦陷了,也心疼了。
也许记起了什么,也许没有,只是师哥仍然在身边,活着,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白凤听完这个故事,抿了一口茶:“怎么像三流肥皂剧里的情节?”
赤练白他一眼:“你省省吧,自己连三流偶像剧都套不出来,还嫌三嫌四的。”
这时卫庄刚好路过:“你们在说什么?和我有关?”
白凤看着自家老大如雪的长发,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没啥老大您好走。”
卫庄疑心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再也抽不出时间来注意他了,因为他开始致力于拆散前方盖聂与荆轲讨论学术性问题的身影。
“所以,这个恶俗的故事是HE结局?”白凤轻声的问。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