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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解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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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冲看不清来人路子,下意识握紧剑,把林平之挡在后面,面前七个人移动步伐,令狐冲摆脱逆光才看清,除了开始领头那人手上拿着一根钝剑之外,其余六人手中都是柴刀锄头铁锹和镰刀一类的农具,令狐冲有些愣怔,不过也没放松警惕,那些人虽看起来不是江湖中人的样子,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许是隐藏的奇人也说不定,他只注视着对方的动作,按兵不动。
客栈里的人纷纷跑出,他用余光看过去,林平之依旧坐着不动声色,先前那人虽行事癫狂,倒也知道一直躲在林平之身后,仗着有令狐冲一直挡在前面,他也一时得了庇佑。
倒也不是真疯。令狐冲心里嘀咕着,为首一人急步走近,想直接越过令狐冲抓住那人,那人眼见有人上前,又赶紧往林平之身后一缩,嘴里叫唤开:“大侠不得食言!”他话刚出口,为首那人便提剑上前,一个直刺过去,令狐冲返身用剑鞘挡开,朝他刺剑方向反手轻轻一挑,那人感到肩臂一阵酸麻,长剑登时便脱了手,其余六人见状纷纷围攻上来,他们手里拿着砍刀木耙镰刀锄头,随即而上。
武林之中,武器章法向来繁多,不使刀剑的也大有人在,掌握窍门之后便是使用自如,这几人手上武器虽不比刀剑,看似手脚动作也笨拙杂乱,但站立方位却似有讲究,令狐冲不精阵型,但看他们站位觉得颇为眼熟,想起以前在华山派之时也依稀听得岳不群说过祖上全真教的天罡北斗阵,知晓一二,看情形他们居然摆的正是此阵型。该阵以静制动,击首尾应,击尾首应,击腰则首尾皆应,牢牢将敌人困于阵中。
此阵型中天权位置位于北斗魁柄交界之处,乃是阵型中的最重要一环,令狐冲微微辨别,本应占位之人却是刚刚被他打落手中之剑,因此这阵空有其表,却是漏洞百出,不要说他们武艺不精,就是高手布阵,也一击即破。
令狐冲稍一沉吟,也不想伤人,剑都未出鞘,只使了破刀式和破枪式,他身形神出鬼没,动作极快,转瞬之间,六人手中农具也纷纷掉落,噼里啪啦响了一地,同时也定住不动了,只好用眼神面面相觑。原来令狐冲在极迅速的动作之间,点了他们的穴道。身后传来一声:“好快的剑法!”正是缩在林平之身后之人所发。
令狐冲微微摇头叹气,不由得想起陆大有梁发英白罗,若是他们在世,武功有所成之时,兴许日后大家还能得此阵型使出一二,自己现在虽在华山脚下,确是跟华山派毫无关系,他一下子有些黯然,低首下去想替他们捡起掉落的器具,只听得后面传来一声 “小心!”还未来得及回首,令狐冲只感觉有一个身子靠在了自己后背上,随后是一声尖锐的“啊”传来。
令狐冲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声小心是林平之所发,而后一声大叫却是躲在林平之身后之人所发,莫不是。。。。。。他猛然回头一看,方才被他打落手中剑的第一人不知何时竟趁他分神,快速捡起剑来想在他背后偷袭,林平之虽看不见,听力却是比眼力更好,听得剑声嗡嗡朝令狐冲方向而去,竟骤然起身挡在了他身后。令狐冲急切之下,用剑气震开了偷袭之人,那人受不住一时强大的剑气,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剑声袭来之时,林平之下意识伸出右臂去挡,他只感觉上臂一阵尖锐的刺痛,登时之间血流如注,他用左手捂着右臂,那血还是止不住地从指缝间流出,染红了衣袖,令狐冲惊魂未定,想幸而自己方才回身及时,偷袭之人用的又是把钝剑,否则的话一只手臂也要被生生砍下,他背上出了一身的汗,想来后怕不已。
他火速抱了林平之去楼上,卷起他袖子,那雪白纤细的膀臂上,一条三寸长的伤口赫然横立,还在向外冒血。令狐冲上了药,包裹了伤口,焦虑地看着林平之,林平之额头有汗浸出,显然忍受了一番痛苦,令狐冲心里也跟着一阵酸痛,见林平之手心上全是血渍,他取了水替他擦干净掌心,而后却是把他的手攥在手心,紧紧握住。
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充斥了令狐冲的整个胸膛,他觉得有什么闷在心头发不出来,有些苦涩,有些撼动,隐隐而发,又兜兜转转想找个出口,却是一团乱麻无处可逃。林平之静静地任他握着,过了好一会儿想抽出自己的手,令狐冲却依旧握着不放,那掌心渐渐渗出汗来,林平之有些窘迫,良久,令狐冲低声说:“真傻。。。。”
林平之悠悠道:“也不是什么大伤,若你有什么,我一个瞎子可照顾不来,所以还是我受伤比较好。”令狐冲心猛然一抽:“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复又心潮涌动,把林平之的手握的更紧,承诺一般说道:“我不会让你再受伤。”
林平之咬住下唇,一阵苦笑,却是听得窗外一阵骚动,他问道:“是谁?”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人影晃动:有人尴尬笑道:“嘿嘿,是我。。。。。”
是方才那要他们救命之人,令狐冲气不打一处来,开了门拎起他衣襟:“到底怎么回事!”那人被他一拎,眼睛却一个劲地盯着林平之:“多谢两位救命之恩,我上来看看这位公子的伤怎么样。”
令狐冲不动声色挡在林平之面前,说道:“不劳费心,他要是缺胳膊少腿,我就卸了你的来赔。”那人扯着自己衣衫,仍是笑道:“不怕不怕,缺胳膊少腿我来接。”令狐冲哼了一声,放下他衣服。那人满脸堆笑道:“大侠,还请你下去替他们解了穴,事情不要闹太大为妙。”
令狐冲说:“事情还闹得不够么。”回头看看林平之,见他像是要站起,忙说:“我去去就来。”林平之摇摇头:“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令狐冲又瞪了那人一眼,扶着林平之下了楼。
见他三人又下楼来,下面其中一人说道:“狗贼,恃强凌弱,算什么好汉!”那人跳出来:“你们这么多人追我一人,不也是恃强凌弱么!”令狐冲斜他一眼:“你别说了。”他抱拳说道:“我与这位确实不是一路,只因方才情势危急适才贸然出手,还请见谅,我这就为各位解穴,你们有什么恩怨还请解释清楚,这样可好?”
几人用眼神相觑,听了令狐冲一席话,神色也不似刚才那么愤怒,纷纷表示同意,令狐冲为他们一一解穴,又给昏迷之人输了内力,那人显然还神志不清,看来实不是练武之人。
当中一人说道:“此人行事不端,偷鸡摸狗,还给村民下药,实乃道德败坏之人。”
令狐冲望着那人:“他们所说,是否属实?”那人挠挠耳朵,讪讪笑道:“属实。。。。。也不属实,我偷鸡摸狗,乃是为救人,至于下药,一些巴豆而已。。。。只是想阻止他们追来罢了。。。。”令狐冲见几人脸色黄中带青,显有虚弱脱水症状,说是吃了巴豆,倒也不像有假。
他又问:“救人又是怎么回事,你偷了什么?”有人接口道:“半亩半夏和五味子,一夜之间全教他偷光啦!”那人脸上一红,撇了撇嘴:“原本我只是想偷拿一点,不会被发现,没想到调制总是失败,一气之下就。。。。”
令狐冲心道林平之竟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受了伤,实在太不值了,他摇头叹口气:“此事实在不该打打杀杀。你将村民损失补上,给他们道歉认错,并且从此以后再不进犯,我看就这样解决吧。”
为首一人说道:“大侠你武艺高强,又肯公道解决,自然再好不过。”令狐冲又看向那人,那人向后缩去,支支吾吾:“我拿不出钱。。。。。才被他们追至此处。。。。还请大侠。。。。救人救到底。”
令狐冲简直想一剑将他钉在墙上,又有些哭笑不得,他起身说道:“那我们这就走了,你自己的苦果自己慢慢吃吧。”说罢拉起林平之就要走,那人急急忙忙赶上,说道:“哎哎哎,大侠请留步。”令狐冲说:“怎么,还想拿我们当冤大头啊。”那人一张脸都快扭曲成狸猫样。这时林平之开了口:“没钱也无妨,我看你就偷多少种多少,卖点体力总还行罢。”
村民都不是胡搅蛮缠之人,也都亲眼看见林平之被他们的人所伤,现在他开了口,又没有更好的方法解决,商量之下,只好点头同意,令狐冲又让那人做了一番保证,村民们这才拿起农具,押着那人一道,纷纷出了客栈。
令狐冲坐下,舒了一口气,对林平之说道:“你这方法倒也不错,总算是救了他。”林平之一笑:“救人的可是令狐大侠你,我不过借你威风罢了。”他这一笑眉头舒展开来,虽脸色苍白,却是眼睛弯弯,嘴角上扬,带了三分轻扬七分羞涩,令狐冲没由来的呼吸一窒,心里有些喜悦之情涌上,拍拍林平之的肩,脱口而出:“你笑了,真好。”
林平之一下子僵住,嘴角发出“嘶”的一声,令狐冲知道是拍到了林平之的伤处,赶紧松开手,四下打量:“上路了找家医馆看看吧。”话音还未落,客栈大堂又冲进一人,信步走到他们桌前坐下:“在下白世清,刚才还未请教大侠姓名。”
令狐冲定睛一看,这人不正是刚才和村民一道离去之人吗,怎地他又回来了?他样貌也算得上是端正倜傥,只是方才行为癫狂,不免让人觉得有些獐眉鼠目,现下神色正常了,说话也有礼了,简直判若两人。
令狐冲摸了颗花生米在嘴里,皱了皱眉:“在下风二中。”见那人又仰头一点林平之方向,又说:“这是我师弟。。。。。风二木。”